“你又是谁？”白氏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上下打量了江荣棠一番，见她姿容清秀俏丽，一身墨绿色叠襟广绣裙上的玉兰绣纹精致华丽，气质沉着大方，一瞧就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国公府排第四的姑娘，江荣棠。”江荣棠毫不避讳，直接摊出自己的身份。
听到这个名号，白氏眉头皱了皱，眼珠子不转地盯着江荣棠，嘴里念叨着她的名字，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眼前这个人就是周氏嘴里说得国府嫡出的那位小姐。
她警觉起来，慢慢向后退到一棵大树旁，倚靠在树干上，道：“我才不信你说的话，你陷害周娘子的小姐，难保不是你们要来杀人灭口的。”
她陷害周荣锦？江荣棠不觉好笑起来。
“周氏和你说是我害得她家姑娘丢了身子？”
“你虽看着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心肠也忒狠毒了！”
白氏又想起周氏那副凄凄的模样，心里早就和她站在统一战线上了，现在就恨不得能在江荣棠的脸上啐上两口，却忌惮她身边站着的两个男人。
“是她周氏意图陷害我，却阴差阳错地害了她自己的女儿。”
江荣棠无所谓地说了一嘴，也没指望着白氏能相信她。
“你说这话，叫人如何信服？”
魏启正踹了地上的小厮一脚，傲然睥睨着他，冷冷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这个小厮是个硬骨头，从嘴里啐出一口血之后，咬着牙硬是一个字也不蹦。
“小六。”
魏启正瞟了小六一眼，小六立刻心领神会，拿起地上的刀，抵在小厮的脖子上。
“你若是说了真话，我家公子就留你一条狗命，你若是不说真话，我片刻就要了你的命。”不愧是魏启正带出来的手下，狠起来和他主人是一个样的。
小厮只是听人办事，不想丢命的，立刻就求饶说了实话：“是周姨娘让我来把白氏杀了的！”
“你浑说！我与周娘子是闺中就相识的挚友，我也答应了她不说出那个秘密，她怎么可能背信弃义下狠手杀我呢，一定是你们借他的口来污蔑周娘子。”
江荣棠趁白氏情绪激动，破口大骂的时候，难以察觉地靠近她，嗅出她身上一股子药味，当即心里有了谱。
此时月上树梢，林子里除了投下斑驳的月光外，漆黑一片。
江荣棠缓缓开口：“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出个七八分了。”
白氏怔愣，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竟然能清晰地听见。
“你身上有久积的药香味，应该是不远处药庄上的医女吧。被周氏找去，要么是她，要么是周荣锦身子有恙。不过如果是寻常小病小痛的，国公府有大把医术高明的大夫，何苦大老远的把你请来，必定是不能为不亲信的人道的病故。”
江荣棠随意地摆弄着袖管，像是正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可白氏的额头却已经渗起细细密密的汗珠，背脊贴着树干的那一块已经湿透，冷风从领口倒灌进衣服里，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隔着夜色，江荣棠也能想象到白氏的神色，继续道：“早上请安时，我见过周氏，面色红润，不像是有恙的样子，那就是江荣锦的身子不爽利了。前几日心素去膳房替我拿饭时，连续几天撞见江荣锦屋里的婢女吩咐膳房做蜜藕了，说她现在只吃得下这个。我想，江荣锦是有了身孕吧。算起日子来，也该是这个时候害喜了。”
被江荣棠猜了出来，白氏彻底傻了眼，身子一软双目失神，歪斜着靠在树干上，颤颤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看白氏的样子，江荣棠心中的答案得到了肯定，转身面对魏启正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魏启正被江荣棠理所当然的语气逗笑，长眉一挑，双手环抱在胸前，身子向身后的树上一斜，笑道：“你怎么觉得，我会帮你？”
“你出现不就是为了帮我吗？”江荣棠白了他一眼，抬起脚，自顾自地走了。
真是个没礼貌的女人，要人帮忙，竟然还一副被别人倒贴的样子。他这个皇子做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女人敢在他面前这样。
“小六，这两个人捆到凉州，别让他们再在京城现身！”
江荣棠皱了皱眉，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道：“你也太心狠手辣了吧。”
魏启正不解地看着她。
“不是你让我处置的吗？”
“他们二人不过也只是被周氏利用罢了，本身并没有什么过失，先送去城外庄子上看管着，别叫他们把消息散布出去了。等事情一过，就把他们再放出来。”
小六拎着白氏和小厮，看了看魏启正，又看了看江荣棠，一时间不知道该听谁的。
这个女人，明明就是她叫自己帮忙，现在反倒说起他的不是了。魏启正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待遇，脸色很不好看。
“姑娘，姑娘我知道错了！”白氏突然大吼大叫起来，她现在才真正相信，要杀她的确实是周氏而不是江荣棠，急忙求饶。
江荣棠已经背过身去，白氏没有看见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哦？那你该怎么弥补呢？”
白氏急得一头大汗，眼睛转了好几圈，才想出来：“姑娘的家事老奴不敢揣度，不过日后姑娘有用得着老奴的地方，尽管吩咐。”
江荣棠满意地笑了笑。
魏启正在一旁看着江荣棠，眼底有说不清的情绪。
“江荣锦的肚子如今可看得出？”
“暂时还看不出来，孩子在肚子里还不足月。”
江荣棠若有所思。
“行了小六，把他们带走吧。仔细安置好，不可以动粗，也不可以委屈了他们。”
日后还有用得到两人的地方。
“好嘞。”小六爽快地就答应了，可是突然又顿住，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我说江姑娘，小六是我的侍从，怎么你用得倒是得心应手的？”魏启正有些好笑地看着江荣棠心安理得的样子。
“不用白不用。”
江荣棠不理睬魏启正的戏弄，转身就走。她必须赶紧回去，不然周氏起了疑心，还不把心素这只小白兔给吃了。
“没看出来，你还挺机智的。”
魏启正突然心情大好，双手别在身后悠闲地跟着江荣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