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水和这树林的音乐，和我不久以前所听见的话相冲突。”（第二十一篇，由斯塔提乌斯之言，得知净界山门以上无雨无风。）因此她说：“我将告诉你觉得奇怪的原因，除掉你眼前的翳障。至高的善，他本身是完备的，创造了善人，且使之向善，又给他这块地方，作为永久安宁的保证品。因为他的过失，他不过短时间住在此地；因为他的过失，他把正大的欢乐和愉快的游戏变作了眼泪和劳苦。（此处对上帝创造亚当，并建伊甸园使居之，又造夏娃为其伴侣，后因违命食知识树果，遂被逐至园外。）因为水汽和地气的缘故，随着热力的蒸发，造成地上的暴风怒雨，但此地高高在上，已和天相接，从锁着之处（“锁着之处”指净界山门，见第九篇。）起，可以免除风雨的损害。现在，此地纯洁的空气，全体因为原动力而旋转，兜着大圈子而不间断，这转动打击此地的高处，因此使此地茂密的树林有了声音。（亚里士多德谓：“空气亦于圆上流动，因其为全体所牵引而运行也。”圣托马斯谓：“空气之高度超于山者，作圆流动，但下于山者，其流动每为地面静止部分所阻滞。”）被打击的植物又转而鼓动空气，向外传播他的德行。在其他地点，依照他的能力和水土，孕育各种德行的各种树木。你要懂得这个，那么地上有时忽然生出显无种子的植物，也不用惊奇了。你要知道，你所在的圣地是含有一切的种子，而且其中有一种果子不是地上可以采得的。（亚里士多德谓：“植物亦然，有自种子生出者，其他则自然生出。”但丁此处用超自然的理论解说当时所承认之事实，即“自然生出”，“传播他的德行”即传播种子，但丁认为自然生出之植物，其种子实来自地上乐园。唯生命树（《创世记》第三章二十二节谓：摘生命树的果子吃，就永远活着）的种子不传播于地上。）至于此水的来源呢，他不是从水汽遇冷而凝结来的，像那地上的河水在体积上有增有减。（关于地上雨水之成因，见第五篇。）他有永久不变的来源，他是由于上帝的意志，所获得的分量正和流出于两边的分量相等。（参见《创世记》第二章十节：“有河从伊甸流出来滋润那园子，从那里分为四道。”）在这边流着的一条，有将人们罪恶的记忆带走的功用；在那边的则回复每桩善行的记忆。这边的叫做勒特河，那边的叫做欧诺埃河，先尝了这边的，再尝了那边的才发生效力。（勒特河水洗去一切罪恶之记忆（可意译为忘川），欧诺埃（意云“善忆”）河水回复一切善行之记忆（可意译为忆溪），欲求此等功用之完满，必须兼尝两水之味。参见第三十三篇。）他们的味道是超过一切的，虽然我启示你的就是这一点，但是你的口渴可以全解了。我还要送给你一个余论，虽然出于我允许的范围以外，但我想对于你是无足珍贵的。那些古诗人，他们歌吟黄金时代和其幸福状态，梦想这块地方也许在帕耳纳索斯山上。但这里是真璞的人类的根基，这里的春天是永久的，这里有一切的果子，这里的水是人所称颂的琼浆玉液。”（希腊人以为第一期人类之生活如神，心无烦忧，体无劳苦，谓之黄金时代。此乃纯出诗人之理想，但丁谓黄金时代之人类不在帕耳纳索斯山上，而在净界山上之地上乐园。）那时我回头看一下我的两位诗人，他们听见最后一段的解释而面上带了微笑，于是我又转脸向着那美丽的贵妇人。
29
神秘的游行队。
她说完以后，像一个迷恋的少妇唱着，继之以：“得赦免其过，遮盖其罪的，这人是有福了！”（《诗篇》第三十二第一节。蒙上帝赦宥，乃为有福。）而且，像山林女神一般，欢喜孤单地在树荫下游散，有的希望看见阳光，有的要躲避它，她那时沿着河边，逆流前进，我也跟着她的样儿，在河的这边小步而行。我们还未走完一百步光景，两岸同时弯曲，使我面向着东方。
我们行了不久，那少妇转身向我说：“我的兄弟，看着听着吧！”忽然有光线透过大树林的全部，我怀疑这是闪电；但是闪电马上就完了，这个却继续着，而且更加明亮起来，我心里想：“这是什么光啊？”在明亮的空气里，又有柔和的音调传播着。那时我感着真正的虔诚，使我抱怨夏娃的大胆，因为上天下地都服从了，她以一个刚刚造成的女流，便不肯忍耐在面幕之下。（夏娃欲早脱“无知”之面幕，而急食“知识树”果，因被上帝逐出乐园，否则此地仍为人类之居所也。）假使她能安心些，那么我将早已尝着这种难以形容的美味了，而且要享受得更长久。
当我行进于永久幸福的最早果子之间，真是心迷目乱，希望尝着更多的喜悦，那时我们前面明亮的空气，在青枝绿叶之下，变得像烧着的炭火，柔和的音调听得出是一首歌。神圣的少女呀！（此乃对文艺女神之祈愿（参见《地狱》第二篇、第三十二篇、《净界》第一篇，及《天堂》第一、二、十八篇）。赫立康为希腊之一山，文艺女神所居，由其处流出两条泉水。乌拉尼娅为天文女神。）假使为着你们我挨饿、受冷、失眠，那有正大的理由向你们要求报酬呢。现在，赫立康应当给我以泉水，而乌拉尼娅应当带着她的歌队帮助我，把难于下笔的东西织成诗句。
行稍远，我似乎望见有七株金树，因为我们和他们之间尚有一个长距离呢。走近以后，那些东西的外形大概不变，但我的识别力才认定他们是灯台。（《启示录》第一章十二节及二十节：“我既转过来，就看见七个金灯台。
……七灯台就是七个教会。”同书第四章五节：“又有七盏火灯在宝座前点着，这七灯就是上帝的七灵。”但丁似乎混合此二处文字以为比喻。所谓“七灵”又称“圣灵之七种赠品”，即七种天赋：智慧、了解、考虑、能力、知识、怜悯、畏神。）所听见的歌声是“和散那”。（“和散那”为耶稣进耶路撒冷时众人对其欢呼称颂之词（见《马太福音》第二十一章九节，马可、约翰二福音亦载之）。此处乃二十四位长老所唱。）灯台的上面，放着火光，照耀仪仗的进行，比晴夜中天的满月还要明亮。我觉得奇怪，回头问善人维吉尔，他所回答我的也是一副觉得奇怪的面相。我只好再转过去看那堂堂的景象，他们迟迟向我们而来，恐怕姗姗来迟的新娘也比他们快些。
那少妇向我喊道：“为什么你只望着那些光，不注意他们后面来的东西呢？”于是在灯台引导之下，我看见后面有一群穿白衣裳的，那洁白之色，在地上从未有过。白光从我左边的水面反射出来；假使我向水面看，它又把我的左像反射出来，和镜子一般。
当我行到和那些仪仗只有一河之隔的时候，为看得清楚起见，我在这边岸上站定了脚，我看见灯台向前进时，后面留着彩色的尾巴，像长旒一般。因此在上面的空气有七条不同颜色的带子，像太阳所做的弓，月亮所做的腰围，这些带子向后延长，竟出于我视线之外。据我的判断，最在外边的带子彼此相距有十步。（七条带子（成长旒）曳于灯台之后，象征七种圣礼或七种天赋所成之工作。日光之虹、月光之晕，可视为由于《启示录》第四章三节：一又有虹围着宝座，好像绿宝石之暗示。“十步”或指“十戒”。）在这光耀的天空之下，如我在前所写，来了二十四位长老，两个一排走着，头戴着百合花冠。（二十四长老象征《旧约》（《撒母耳记》上下作一卷，其他《列王记》、《历代志》亦然，《以斯拉记》与《尼希米记》合作一卷，十二小先知之书合作一卷，如此则《旧约》共为二十四卷）。二十四长老之来源由于《启示录》第四章四节：“宝座的周围又有二十四个座位，其上坐着二十四位长老，身穿白衣，头上戴着金冠冕。”白衣表示信仰，百合花表示其信仰与教训之纯洁。）他们唱道：“你在亚当的女儿中有福了，你的美丽永久有福了！”（《路加福音》第一章二十八节，天使对玛丽亚说：“蒙大恩的女子。”又四十二节以利沙白对玛丽亚说：“你在妇女中是有福的。”此处歌词或是对玛丽亚，或是对贝雅特丽齐。）在我对岸之花草地上，这些天之选民走过以后，像天上的星随着星一般，来了四个活物，每个头上戴着绿叶冠。每个有六扇翅膀，翅膀上满布着眼睛。假使阿尔古斯的眼睛还活着，他们就是这般亮晶晶的要描写他们的形状，读者诸君，恕我没有这种闲笔，因为还有别的迫切的工作，使我不能再迟慢了。但是请一读《以西结书》吧，以西结描写怎样看见他们从冷地方到来，在乌云和电光之中，其快如旋风一般。我所见的，就在他所作的书上，只是关于翅膀方面，则约翰同于我而异于他。（《旧约·以西结书》第一章四至十四节载以西结（先知）所见之四活物：“我看见，狂风从北方刮来，随着有一朵包含闪烁火的大云，其中显出四个活物的形象来。他们有人的形象，各有四个脸面，四个翅膀。他们的腿是直的，脚掌像牛蹄，行走并不转身。他们脸的形象，前面有人的脸，右面各有狮子的脸，左面各有牛的脸，后面各有鹰的脸。”《启示录》第四章载约翰所见天上之宝座，其六至九节中谓：“宝座周围有四个活物。第一个活物像狮子，第二个像牛犊，第三个脸面像人，第四个像飞鹰。四活物各有六个翅膀，遍体内外布满了眼睛。”人、狮、牛、鹰之脸代表《马太》、《马可》、《路加》、《约翰》四福音。据但丁长子彼得言，六扇翅膀表示“六律”，即自然、摩西、先知、福音、使徒、教会诸律法。绿叶表示希望。眼睛表示对于事物过去未来之知识。阿尔古斯为神话中之怪物，有百眼，此睡彼醒，朱诺女神使之看守山林女神易婀，后听雨神说故事入睡，遂被杀。）在四个活物之间，有一辆凯旋的车子，在两个轮盘上，由一只半鹰半狮的怪物拉着走。（前头部分是鹰，后身部分是狮，此怪物名格利丰，象征耶稣，言其“人而神”也。车子象征教堂。两轮之解释甚众，最满意者为默想生活与力行生活。其他解释为《旧约》与《新约》，或圣方济与圣多明我派。）他把两个翅膀高举在中间一条光带和其他三条光带之间，而并不触到任何一条；（半鹰半狮怪物之双翼，高举在第三与第四，第四与第五灯台后曳着的光带之间。双翼似乎一指慈爱，一指真理或正义。《诗篇》第三十六第五节：“上帝呀！你的慈爱上及于天；你的诚实达到穹苍。”又，第十节：“愿你常施慈爱给认识你的人，常以正义待心地正直的人。”）他们高举到望不见的程度；他飞鸟的部分是黄金色，其余部分是白色混合着朱砂色。（《旧约·雅歌》第五章十节及十一节：“我的良人，白而且红，超乎万人之上。他的头像至精的金子。”）不仅在罗马之阿非利加努斯或奥古斯胜利的时候，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车子，（阿非利加努斯及奥古斯均为罗马胜利之大将，但其侪所乘之凯旋车，皆不足与此相比。）就是太阳神的车子在他旁边，也未免逊色；太阳神的车子，走出正道，因为地球的请求，朱庇特大神依照神秘的正义把它烧毁了。（太阳神之子法厄同为父驱车，出乎正道，朱庇特击毙之（参见《地狱》第十七篇）。太阳神以重任为儿戏，而朱庇特则罚其子而赦其父，在人类看来，其正义似难于了解。）三个贵妇人在右轮盘这边环行舞蹈：一个是红色，红到和火不能辨别清楚；第二个的肌肉和骨骼，看上去是碧玉做的；第三个像新降的雪。一时似乎白色的做引导，一时又似乎红色的做引导，依她的歌声，其余两个调节他们步伐的快慢。（此三贵妇象征神学上之美德：白色为信仰，绿色为希望，红色为慈爱。红色者的歌声调节舞蹈之迟速。《哥林多前书》第十三章十三节：“如今常存的有信、有望、有爱，这三样其中最大的是爱。”）在左轮盘的一边，是四个穿着紫色的贵妇人，表示她们的欢乐，其中一个有三只眼睛的做着引导。（此四贵妇象征主要的美德（或行为上之美德）：谨慎、正义、勇气、节制。谨慎即智慧也，为一切行为之指导；“三眼”所以认识过去、现在、未来。紫色衣服（紫袍）表示帝国（政权）。）在我已描写的一群后面，我看见两个老人，衣服式样不同，但是在态度上是同样庄重而可敬的。一个显出他是著名的希波克拉底的家族，希波克拉底是自然为了他最宝贵的造物而产生的。其他一个显出他是别有用心，带着一把锐利而发亮的宝剑，我虽是在流水的这边，也觉得害怕。（此二老人，一为圣路加，观为《使徒行传》之作者，一为圣保罗。保罗于《达歌罗西人书》（第四章十四节）中称路加为“亲爱的医生”，故路加被视作为精神上的希波克拉底（希为希腊医生，见《地狱》第四篇）。最宝贵之造物指人类。保罗为《新约》中十三篇书信作者，其带剑之故解释有二：一则其达《以弗所人书》（第六章十七节）中谓：“圣灵的宝剑就是上帝的道。”二则彼乃一殉教者。）后来又看见四个，（此四个老人指《新约》中《雅各书》、《彼得书》、《约翰书》、《犹太书》，在《新约》比较不重要。）都是谦逊的态度。最后是一个孤单的老人，他出神地行着，但视觉却很灵敏。（孤单老人指《新约》末篇之《启示录》，为约翰所作，内容述其在拔摩岛所见的一串幻景，用以指示快成的事。）这七个老人的服色都和第一群的相同，只是他们不戴着百合花冠，却是玫瑰花和别的红花，从稍远之处望去，一个人要发誓说他们睫毛以上都冒着火呢。（百合花表示《旧约》之纯洁；《新约》中之慈爱（博爱）则用玫瑰花及其他红花以表示之。）当那车子正对着我的时候，我听见霹雳一声，那些高贵的人物都跟着灯台而一律停止了行进。（游行队之全体，最前为七灯台一排，次为十二对长老，次为四活物，在其间有凯旋车一辆，为半鹰半狮怪物拖着走，车右有三贵妇，车左有四贵妇，最后为七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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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雅特丽齐的出现：对于但丁的谴责。
那第一天的七星，他既不知下降，也不知上升，除罪恶以外不受其他的遮蔽，他在那里教各人注意他自己的责任，也犹如较下的七星指示水手们到达港口一般。（“第一天”指“天府”，“第一天的七星”指“七灯台”，象征“圣灵之七种赠品”为人类精神上正义之指导。“较下的七星”指北斗七星，因在“恒星天”，对“天府”言为较下也。北斗七星为航海得之指导。）当他应声而止的时候，那些真人原在他和半鹰半狮的怪物之间，都转过身来，向着车子，像向着他们永久的和平一般。（“真人”指二十四长老，象征《旧约》，当七灯台停止前进时，彼等在其后亦即停止，且转身向车子也。）其中有一位，似乎是从天上特派下来的，唱道：“我的新妇，你从黎巴嫩来吧！”（长老中有一位代表《旧约》中之《雅歌》（即所《罗门之歌》），高唱《雅歌》第四章八节“我的新妇，求你与我一同离开黎巴嫩，与我一同离开黎巴嫩。”）他高唱了三次，于是其余的都跟着他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