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午夜,荒漠小镇正在安眠。
然而,警局大楼却灯火通明,对警官们来说今晚注定是不眠之夜,就在半个小时前,城主弗兰克被发现死在自家书房,死状诡异至极,尸体被吸干水分,成了干尸,但法医却在他肺部发现了某种只存在于深海的藻类,并认定他是被淹死的。
乍一听很矛盾,却是客观事实。
诡异的死法完全超出正常人的逻辑范围。
审讯室门外围满了人,却没人进去审讯,局长亲自下令不许任何人进入房间,案件将移交给星际联盟的专员处理,他们只能在门口守着嫌疑人干着急。不多时,所谓的军部专员走出局长办公室,两名护卫紧随其后,雪白制服挂满勋章,锃亮的皮靴映出一副苍老的面容,但他依旧脊背挺直,眼神孔武有力,平日高高在上的局长此刻恭敬的跟在“专员”身后,笑容谄媚至极,众警员眼睛瞪的老大,这位“专员”他们居然全都认识。
征服星海,威震乾坤,他的事迹更像是不可思议的神话传说,大多数人认识他都是通过网络电视和文学作品。
真人?倒是第一次见。
老者是星际联盟军部最高指挥,现任三军总元帅,曾将整片星空踩在脚下的一代强人。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的星际联盟。星际联盟最高统帅特地亲临现场,只为亲自审问这个犯人?那人究竟有何特殊之处。
直到局长轻咳一声,众人才猛然回神,齐齐立正敬以军礼,向这位英雄致敬。
“元帅好!”
“元帅!”
元帅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审讯室大门,面对一众崇敬的目光他只是抬抬手而已,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有些不敢置信的问局长:“你确定……照片里的男人,现在就在房间里吗?”
“没错,里面就是您一直在找的人,他很年轻,经营着……”
“一间珍品店!我知道那间店……六十年前我就是在那第一次见到了他,那一天一直在我脑中不断循环,它影响了我的一生。”枯槁的手掌颤抖着,推开那道门,见到韩青的瞬间老人先是愣了下,下一秒竟激动到浑身发抖,喜极而泣:“真的是你!六十年了,你一点也没有变老……”
众人震惊万分,犯人还是个六十年不曾变老的怪物?而且还和元帅是旧相识!
空荡的审讯室,韩青被铐在桌前,即便见到星盟最高统帅他也还是那副稀松平常的模样,仿佛面前只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老者,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韩青问:“我们见过吗?”
元帅笑了笑,独自走进审讯室,将门锁死,再三确认后这才坐到韩青对面,浑浊的眼睛仍然满是吃惊之色:“我们上次见面还是在六十年前,我跟你买了一样东西,那是一件……能帮我征服世界的宝物!”
如果这番话被人听去,只怕会惊掉下巴,星盟最高统帅居然是靠这个男人才征服了世界。
韩青偏着头,仔细打量眼前老者,似乎记起了什么,他没说话,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已经洞悉一切。
元帅的目光一刻也不肯从韩青身上移开,他艰难的依着桌面,近乎贪婪的注视着他:“瞧瞧我这副模样,哪怕科技再发达,也无法让我逃脱衰老的命运,再看看你,六十年过去了还是这么年轻……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找你,就是想要能让我变年轻的宝物!我现在拥有整个天下,无论任何代价,只要你一句话我全都给你!让我变年轻,快,我不想死!咳咳……”
说着,老元帅连连咳嗽,脸色惨白如纸,洁白的绢布擦过嘴后被鲜血浸得一片血红。
三十年,他征服了整片星河,美誉无数,受万人敬仰,整个宇宙无人能出其右,却终究逃不过死神的追捕。罹患癌症,暗疾复发,他脆弱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撑过任何治疗,死神对这个已是暮年的老人步步紧逼,冰冷的镰刀已然高高扬起。
面对这样的情形,韩青却只是摇头不语。
得到否定的答案,元帅当即震怒,一掌将金属桌打成两半:“三十年前,是我亲自带领舰队踏平异族阵营,是我奠定了人类在宇宙中的地位,如今的我已是整个宇宙的主人,怎么能死,怎么能将亲手打下的世界拱手交给别人!我找了你整整三十年,寻遍宇宙每个角落,你却只是对我摇摇头?这种答案我不接受!我以星盟最高统帅的身份命令你,给我生命,让我永生,立刻!否则我就杀了你。”
肉眼可见的气劲摧枯拉朽,宛如剑刃般撕扯着可怜的房间,五公分厚的合金防护门被割开触目惊心的口子。
雄狮虽老,余威犹在,疯狂的咆哮震得大楼为之一颤。他可不是寻常人,而是军部至高至强的秘术掌控者,鼎盛时期老家伙全力一剑曾经斩断星际战争级别的战舰。
门外众人全都低头假装鸵鸟,只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且不说韩青是否能赋予人永生的力量,近在咫尺时,众人猛然发现元帅与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形象大相径庭,他更像是一个……暴君。
看着门上吓人的伤痕,韩青终于开口:“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跟我说的人,一将功成万骨枯,千古一帝哪个会想放弃自己的一切呢?只可惜,珍品阁有珍品阁的规矩,每人只能跟我买一样东西,你的机会六十年前就用过了。”
说罢,韩青起身向外走,拉开门的瞬间一把剑抵住了他的脖子,用冷兵器的人不用多说,必是秘术者,只有自信到能以剑术对抗能量武器的人才会使用这种被时代抛弃的兵器,也只有他们才能发挥出冷兵器的真正威力。
元帅的护卫是一对年轻的双胞胎,一个金色头发,一个银色头发,二人皆是雪白制服,军装笔挺,目光冰冷,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军部上将,金角。”
“军部上将,银角。答应元帅的请求之前,您都不能离开这里,否则……杀无赦。”
韩青压根不理会二人,回头望向老元帅:“你确定要拦我?现在可是我的咖啡时间。”
轻轻擦去嘴角咳出的血,这位征服宇宙的帝王四平八稳的坐了下来,目光平静如水,却语出惊人:“从此刻开始,天上天下,再无你的安身之所,我会屠遍每个你所在的城市,国度,星球!直到你答应我为止。是我一手缔造了秘术师,建立了星盟,我就是这个世界至高无上的王,我死了,整个世界必须为我陪葬。”
门外的警员再也忍受不了这份荒唐,大声质问:“你这老家伙是疯了吗?”
老元帅闻言扶额放声大笑,状若癫狂。
“剑道秘术,疾风拔刀斩!”上将金角塔前一步。
手搭剑柄,以秘术牵引,长剑出鞘之际竟自剑鞘出吹一股狂风,直吹的众人东倒西歪,待众人稳住身形,金角已收剑入鞘,刚刚质疑之人身首分离,愤怒的表情还在脸上,头却跌落在三米之外,触目惊心的鲜红色从审讯室门口一直蔓延到走廊尽头。
剑之快,血之冷,震慑在场所有人。
“吾等秘术师是超越凡人之存在,新世界之统御者,汝等应当认清自己的位置。”金角手搭在剑柄之上,横刀立马挡在审讯室门口,面若寒霜。
局长艰难吞下口水,颤抖着低下了头。
鲜血染红的长廊人满为患,此刻却鸦雀无声,再无人敢言语。
“现在,你肯重新考虑我的提议了么?”老元帅眼中杀气凌然,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可惜他这次打错了算盘,他的对手可是活过无数岁月的非人类。韩青靠在门上,依旧气定神闲,生老病死争权夺利他见过太多太多,他见证过无数人性的黑暗,这种程度完全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他看了看手表时间,自顾自的说:“哦,咖啡时间快到了。”
秒针转动,时间来到凌晨一点整,突然间,楼外枪声大作,能量脉冲照亮了半边天空,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整栋大楼都在跟着晃动。
警员都在楼内,屋外只有元帅的亲信部队。老元帅脸色一变,质问道:“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韩青嘿嘿的笑,笑容冷酷而且阴森,他毫不怜惜的讥讽老家伙:“你觉得自己还能活多久?十分钟?七天?半个月?我不会为了一个死人改变珍品阁的规矩。除了这几个没有自由意志的人偶,军部其他人会陪你发疯吗?事实上,三天前你的副将就找到了我,他给了我一大笔钱,希望我能配合军部行动,将你从战舰中引出来……你自以为掌控着一切,殊不知这个房间里最聪明的人不是你而是我。哼哼,现在宣布真相,时间刚刚好。”
楼道响起清脆的高跟鞋声,很快,一道黑色倩影进入众人视线,美腿修长身材高挑,一身标准的女仆装束,金色巩膜的眼睛格外有神,是韩青的女仆,林清忆。林清忆单手托着托盘,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气质优雅,她的出现令众人着实摸不着头脑,尤其是闪亮的银托盘和热气腾腾的咖啡,有些不合时宜。
见到自己家老爷脖子上抵着一把剑,林清忆眉头微皱,但仍保持着贵族的气度:“您的咖啡快凉了,老爷。”
韩青像受欺负的小女孩似的,向林清忆挥手:“你终于来了,泡个咖啡怎么这么久,老爷我马上就要错过睡觉时间了。”
政权交替,生死之间,他却只想着回去睡觉……而且,他喝咖啡居然是为了睡觉?
他就是这么奇怪。
“放心,我很快就到你身边。”林清忆扫都没扫双胞胎一眼,迈开长腿走向审讯室,高跟鞋踩在白瓷地砖上声音清脆。
金角目光冰冷,强大的灵能使腰间宝剑嗡嗡作响,可怕的气劲从缝隙中肆意而出,吹得众人站立不稳,唯独林清忆丝毫不为所动,手中的托盘依然稳稳当当。金角不由得眉头一皱,抽出佩剑迎着林清忆走过去:“凡人,这里禁止通行。”
明亮的白炽灯下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银色,林清忆放在背后的手不疾不徐的朝金角扬了扬,随即便又收回。没人看懂发生了什么,唯有被恐怖杀气所笼罩的金角被吓的目眦欲裂,附有气劲的合金兵刃能切开战舰装甲,却在这个女仆面前像是变成了奶油蛋糕,对方只是轻轻挥了挥手,剑刃便从中间断成三截。
金角刚做好防御姿态,断裂的剑身已经斜斜插在他脚下。
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不可一世的秘术师,在这个小女仆面前竟连一招都接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