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考虑再三,决定今天先试用熟悉一下仙器,免得明天操作不熟练露馅儿,于是我在出茶馆大门之前,脖子上先戴上膈应符,然后拿出清洗过的“一目了然”和“隔墙有耳”,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是仙器,估计我会误认为是四张创口贴,不过拿起“一目了然”贴上眼皮那一刻时肯定不是贴创口贴的感觉,到底是仙家出品,贴上那一瞬间那仙品自动都和眼皮融合了一般,然后拿口水在眼皮上一抹,那仙器就自动回到手里,当时看到传讯符中的说明解释取下这两件仙器需要用口水,顿时一阵无语,猜想设计者估计是怕紧急时刻找不到水的原因,赶紧把几样仙器都清洗消毒个遍,把“一目了然”和“隔墙有耳”贴上取下试了几次后,随身多带了一包湿纸巾就出门了。
一出大门,我已经感到了不对劲,和过去印象中的古镇景色完全不同,不同在哪?目光所到之处就如透视一般,开始一下子觉得眼花缭乱,渐渐适应后发现那一层层墙壁如一幅幅的透视画,画里演着各种各样的故事。先经过受恩桥头,左边一家暂时关着店门的咖啡馆,我看到里面有一只漂亮的大狗正趴在地上,它忧郁的眼神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看来它主人今天忙其他生意暂时将它关在这里;转头看右边卖茶具的茶馆,看到茶馆二楼窗口的一张桌子边,三个合作老板正边喝茶边聊天,我凝神静听,这三人正讨论着茶馆的经营状况和计划;我沿着大街继续向北走,经过一座古朴大气的四合院,这是一家古雅幽静的精品民宿,虽然大门紧闭,里面有一位穿戴得体的翻译正在用日语向几位日本住客介绍此套古宅的历史和艺术设计;继续走看到有堵破墙内,听古镇邻居们提起过的一对平时常常到处蹭吃蹭喝爱哭穷的夫妻,刚从屋内床底下取出一大箱子,正开心数钱玩;想起到陈玲刚租的房子外瞧一瞧,看看她在干嘛,没想到她正在洗澡,边洗澡还边唱一首五音不全的歌,这“隔墙有耳”仙器音效实在是太好,连她魔音中间吐出嘴里流进的洗澡水都一清二楚,心中暗想昨天拒绝了今天陪她去唱KTV的建议真是明智……一路走一路庆幸,幸好是大白天出门试用一下仙器,如果是大晚上出门,那不少墙内估计演的是辣眼睛的春宫戏吧!
风景秀丽的江南水乡古风迎面吹来,古镇居民组织的丝竹队正在练习唱沪剧,和着伴奏声由远而近,缘绕的音韵荡漾在粉墙黛瓦的古镇各个小巷,我踏着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看见两只威风雄壮的石狮仁立在古牌楼“三世二品坊”两旁,虽然历经几百年风吹雨打,但当年的雄风依然存在,两边的石壁上斑痕清晰,仍彰显出气势宏伟,高耸挺拔,石雕也很精美,上刻“九列名卿”。三世二品坊是明朝万历年间的太常寺卿朱国盛建造的,因为他的祖父和父亲都被封赠为山东右布政使,列二品,太常寺卿也是二品的官阶,一家三代都是官居二品的朝廷要员,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所以朱国盛在家乡古镇建造了这座三世二品坊。
这时牌楼前有一位年轻女游客因为只顾着拍照,突然向后退了好几步,撞上了经过的一辆快递助动车,万幸的是年轻快递小哥在古镇上本就慢慢开车小心翼翼,女孩也只是小腿上擦破了点皮,并没有发生严重撞车事故。我站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并不是因为这二人,而是这二人身后出现的一位仙人“月老”,由于我戴着膈应符,月老并不知道此时有一位凡人正在旁边看着他。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红线,一端系在女孩的一只脚上,另一端系在那位快递小哥的一只脚上。这位现任“月老”并不是道观里那白胡子月老的形象,而是一位穿着设计时尚的汉服,脸上也没有胡子,长相偏中性的年轻男仙,我之所以确认他的工作是“月老”,是因为他还带着一本厚厚的仙书,书名写了三个大字“姻缘簿”,大字下面还有一排小字“宇宙空间情感管理员月老工作手册”,换成平时我肯定看不清,今天不是有“一目了然”嘛,系红绳子前他正在翻看此书,系完红绳子后,此时他又打开这本书,再次核实一下被系了红绳子的一男一女,满意地笑着点点头,合上书放入衣服口袋,书也随着他的动作自动缩小成他巴掌大小,仿佛也没有一点重量,那装了书的衣服口袋也没有一丝鼓起来,这让我想起了自己口袋里的仙纸笔,仙家出品果然不凡!接下来,那被系了红绳的男孩一定要送女孩去医院看看,女孩红着脸坐在助动车他身后的位置上,接下来的故事情节嘛,肯定是一场意料之中的爱情故事发生。
而我一路尾随月老,看他走进东岳道观,他一直没有发现我的最主要原因,还是想不到我能看到他,我也没想到这“一目了然”不但能透视,还能看到平时大街上肉眼看不到的神仙。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今天不进东岳道观,怕引起月老的怀疑,卧底不成反被跟踪,就惨了。关于月老,别名柴道煌,主管婚姻的红喜神,也就是媒神,是天庭的一位上仙,唐代李复言在《续玄怪录·定婚店》写过月老的一个故事。华夏唐朝时候,有一为名叫韦固的人,有一次,他到宋城去旅行,住宿在南店里。一天晚上,韦固在街上闲逛,看到月光之下有一个老人席地而坐,正在那里翻一本又大又厚的书,而他身边则放着一个装满了红色绳子的大布袋。韦固很好奇的过去问他说:“老伯伯,请问你在看什么书啊!”那老人回答说:“这是一本记载天下男女婚姻的书。”韦固听了以后更加好奇,就再问说:“那你袋子里的红绳子,又是做什么用的呢?”老人微笑着对韦固说:“这些红绳是用来系夫妻的脚的,不管男女双方是仇人或者距离很远,我只要用这些红绳系在他们的脚上,他们就一定会和好,并且结成夫妻。”韦固听了,自然不会相信,以为老人是和他说着玩的,但是他对这古怪的老人,仍旧充满了好奇,当他想要在问他一些问题的时候,老人已经站起来,带着他的书与袋子,向米市走去,韦固也就跟着他走。到了米市,他们看见一个盲妇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迎面走过来,老人便对韦固说:“这盲妇手里抱的小女还便是你将来的妻子。”韦固听了很生气,以为老人故意开他玩笑,便叫佳奴去把那小女孩杀掉,看他将来还会不会成为自己的妻子。家奴跑上前去,刺了女孩一刀以后,就立刻跑了。当韦固在要去找那老人算帐时,却已经不见他的踪影了。光阴似箭,转眼十四年过去了,这时韦固以找到满意的对象,即将结婚。对方是相州刺史王泰的掌上明珠,人长得很漂亮,只是眉间有一道疤痕。韦固觉得非常奇怪,于是便问他的岳父说:“为什么他的眉间有疤痕呢?”相州刺史听了以后便说:“说来令人气愤,14年前在宋城,有一天保母陈氏抱着他从米市走过,有一个狂徒,竟然无缘无故的刺了她一刀,幸好没有生命危险,只留下这道伤疤,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呢!”韦固听了,愣了一下,14年前的那段往事迅速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想:难道他就是自己命仆人刺杀的小女孩?于是便很紧张的追问说:“那保姆是不是一个失明的盲妇?”王泰看到女婿的脸色有意,且问得蹊跷,便反问他说:“没错,是个盲妇,可是,你怎么会知道呢?”韦固证实了这个的时候,真是大惊失色,一时间答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然后把14年前在宋城,遇到月下老人的事,全盘说出,王泰听了,也感到惊讶不已。韦固这才明白月下老人的话,并非开玩笑,他们的姻缘真的是由神作主的。因而夫妇更加珍惜这段婚姻,过着恩爱的生活。
虽然月老结绳以定婚姻的形象非常诗意,不过孟婆说,太上老君曾经给神仙解说《太上老君说月老合婚真经》时,最后说了这样一段话:命运是不可预知且时刻存在变数,道是因时而动、顺势而为的,一切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即便神也不可控制所有生物的思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命运真是注定的,宇宙也将会失去前进的动力,故而切勿迷信命定观。
“一目了然”和“隔墙有耳”让我见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古镇,往回走的路上,又想起孟婆曾经对我说的另一段深奥怎么都想不明白的话,此时我却有了新的理解和些许顿悟。她说常识的观念迷住了人类的眼睛,现代科学一反地球传统的质性物理学,以数学化的物理学为开路先锋,铸造了数学化的世界,以求力意志为标志的现代人类把世界表象为一个图像,世界图景的力学化一方面提高了现代生活的效率、现代社会组织的理性化,另一方面,在现代心灵中培养了无生命、无生机的意识,力学自然观所到之处,孤立的、静止的、片面而缺乏联系的思维方式居支配地位。人类不再以“同情”的态度看待自己面对的一切,现代空间概念因其空虚、无限,使宇宙论不再是人生意义的源泉,倒成了恐惧的源泉,自古以来宇宙间无处不在的普遍联系被消解,寄托在这种关联之中的意义也随之消散,这是现代性危机的深层根源之一,数学固然重要,但在把握事物的本原方面并不是最重要的,因为它只处理事物“量”的方面,而事物“质”的方面更重要,“质”是什么?是感性经验和理性经验。一件东西之所以是可感的,是因为其中的质料在起作用;之所以是可理解的,是因为其中的形式在起作用。质料不仅解释了可感特征,而且也解释了运动变化的本质,运动是潜能向现实的转化,而质料代表着纯粹潜能,现实代表着纯粹形式。任何一个事物之所以是它所是的样子,形式起决定性作用,质料则标志着那种形式之缺失的因素。质料抵抗形式的完全实现,使事物总是处在前往以形式的完全实现为最终目标的路上。物理学的对象无法脱离质料,因而肯定处在运动和变化之中,不了解运动就不了解自然,运动有四种:生灭、性质的变化、数量的变化、位置的变化,实际上,这四种运动描述的是月下天物体的运动,月上天不存在这四种运动,但存在另一种圆周运动,这种运动是永恒的、无始无终的,又是均匀的,因而被认为是一切运动中最高级的,因为它接近不运动。现代科学的世界图景把空间和时间作为基本的框架,是前所未有的,进入空间和时间之中,是物之物的基本条件,而进入空间之中就意味着物已经被数学化的预制和格式化了。现代人类认为运动是时间和空间的函数,古代的农民根据作物的生长周期,牧民根据羊羔的生长周期来规定时间,而不是由时间来规定生活,今天的情况正好相反,在数学科学世界图景里,时间是最基本的参量;在日常生活里,也是由时间来决定该做什么。要吃饭了,不是因为饿了,而是因为到吃饭时间了;要睡觉了,不是因为困了,而是因为到睡觉时间了。现代生活由时间支配而不是相反,时间的支配性来自机械钟的精准化与普及化。今天的人类用“进步”、“发展”等词汇对社会现象表达正面肯定,用“节省时间”、“高效率”等词汇表达对新技术的赞美,用原子钟作为全世界共同的时间标准,全都是数字世界图景时间化的表现,时间逻辑被隐蔽而又深刻地印入了现代人类的心灵之中,时间赢得了它对于现代生活的支配性。
看到古镇每天有许多扛着相机的摄影师在记录江南水乡的美景,他们用各种方式捕捉镜头里的一切,也许不知不觉中被数字化的相机限制了思维,而更加依赖于越来越先进的相机?我想起了那位华夏近代的名摄影师郎静山,他把相机当成画笔,融合东方古老追求意境、诗意和精神自由的艺术画理,以一种‘善’意的理念、实用的价值,创造出了“美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