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受了伤的护卫见到这番场景,手上捂着伤口,却不知怎么的想要发笑。
珠儿她们现在还不敢下车,杏雨从车窗上看着那些受了伤的护卫,忍不住地流眼泪,“三六哥哥,你的伤严不严重?”
这番遭难把众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不少,杏雨对三六的称呼更是直线上升。
三六这回是真的笑了出来,他朝杏雨道:“不严重,小伤而已!”
徐良手上一紧,他又“嘶”地一声痛呼。
杏雨一看,好像能够感同身受一般,低声惊呼道:“徐总管,您轻点!”
珠儿看着三六的样子难得的放下了心里的紧张感,既然事情来了,害怕似乎是于事无补的。
萧山是隐于萧衍背后的人,当萧衍回到护卫们的面前时,他就离开了,除了萧衍无人能把他找出来。
天色渐晚,这次受袭死伤严重,已经无法再赶路了。
大家强撑着在附近找了个干燥平整的山坳处,搭起简易的行军帐篷安顿了下来,珠儿等女眷就呆在马车上。
萧衍带着几个受伤不严重的护卫钻进林子里猎了些野鸡野兔,顺便将随身带的水壶灌满。
夜幕降临时,护卫们在帐篷前生起了火堆,将处理后的野鸡野兔一一上架,周围是难得的静谧。
珠儿和小梅杏雨等人坐在马车上,看着他们生火,烤肉,烧水,坐在火堆前有说有笑,丝毫不在意刚刚才用绷带包扎好的伤口。
他们难道没有伤心和难过吗?刚刚遇袭时死去的人都是他们的兄弟!
当然有的,只不过他们早已习惯了生死离别,更加珍惜眼前的生活,那些伤心和缅怀都深深地藏在了心底。
三六端来些切好的烤肉,“姨娘你们也吃点!”
杏雨从他手上将东西接了过来,珠儿朝他道谢:“谢谢!”又朝小梅道:“你拿些点心出来给三六!”
三六笑嘻嘻接过点心,“多谢姨娘了!这几天啃干粮都快把我的牙磨没了,今天可算能让我的牙歇一歇了!”
珠儿被他说得莞尔一笑,小梅也笑了出来,“哪有那么夸张?别人这几天难道没有跟你一样啃干粮?”
三六耍赖皮,“别人的牙口好嘛!”
珠儿吃了些烤肉,酥脆劲道,确实美味,但她不敢贪嘴,吃到七八分饱的时候,便停了下来。
向外张望的时候,她注意到火堆旁有一个年轻小伙子,与三六差不多的年纪,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火堆发愣。
他应该还没吃东西,珠儿看到旁边有人将烤好的肉块递给他,他不肯接,眼睛执拗地盯着前面跳动的焰火。
这个年轻小伙子叫四愣子,刚才异常凶猛的一场箭雨将他的亲哥哥带走了,四愣子眼睁睁看着亲哥哥在他面前倒下却无能为力,他只能红着眼怒吼着拼命地将不断飞来的利箭斩在刀下。
萧衍走到四愣子身边坐了下来,将手上已经烧好的野鸡递给他,跳跃的火光映衬在他无言的俊朗面容上,徒添了几分温和和惆怅。
四愣子下意识地接过野鸡,却又立马反应过来,向萧衍推拒道:“将军,您先吃吧!”
萧衍重新烤肉的手上动作一顿,转而开口道:“你兄长自从跟着我那日起,至今已经有六年零三个月了。”
“真不知道你们的父母是怎么给你们起的名字,你叫四愣子,你兄长叫三愣子,而且都是直愣愣地脾气。”
萧衍看了四愣子一眼,“你家中可是还有两个兄长?”
四愣子不知道萧衍为什么忽然这样问,他只是下意识地回答:“没有了,家中就我和兄长两个,那年打仗的时候把我兄长带走了,后来征粮的时候家里没东西吃,父母便把我也送入了军营。”
萧衍微微点头,继续道:“记得你兄长刚入军营那会儿,不服管教,明明挺老实的一个人却总是犯愣,被罚了也一声不吭,简直是愣到家了!”
“他一句话不多说,但可没少把我气到!”萧衍淡淡地嗓音穿过跳跃的火焰,暖暖地流入了众人心间。
四愣子终于哽咽出声,“将军!”即将成人的年轻小伙子低着头任悲伤流淌。
将军不只知道兄长,也知道他,而且将军还记得兄长生平所做的傻事儿!
他的兄长没有白白地送了性命!
萧衍道:“你应该把你兄长的那份东西活出来!”四愣子满脸泪痕地点头,周围的人无不泪目。
珠儿看着这样地场景,心中亦生感慨。
萧衍与大家平等地坐在火堆前,偶尔还帮护卫们添柴烤肉,虽然依然冰冷着一张脸,但动作却是平易近人的。
他是真的爱护着这帮手下,真的把他们当兄弟看待的。
夜渐渐深了,吃饱喝足后大家丢下愁思,一股脑地钻进帐篷里,抓紧时间休息好尽快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但暗夜却像一张巨大的幕布将萧衍等人围于其中,而幕布后是无数张开了腥盆血口的野兽匿于其后。
担惊受怕了一路,珠儿也困极了,正靠着车壁昏昏欲睡,却被一阵摇晃惊醒了。
今天险象环生的遭遇让珠儿心生警惕,她一个激灵醒来后控制不住地慌乱了一阵,等看清眼前的人,才松了一口气,“小梅,怎么了?”
小梅皱着鼻子,有些吞吞吐吐地道:“珠儿,我……我肚子疼……”
珠儿朝她手掌捂着的地方看了一眼,又掀起车帘朝外面看去,火堆依然亮着,外面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值班的人。
她心里踏实了一些,回过头来对小梅道:“咱们快去吧,这会儿夜应该还不深!”
看看睡得正熟的杏雨,小梅感激朝珠儿笑笑,“我一直不敢多吃多喝东西,这会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珠儿笑笑,“没事,其实我也想去方便一下的。”
两个小姑娘嘀嘀咕咕,早有人注意到了,想到其中一个是将军的女人,便不敢多看,只竖着耳朵听她们的动静。
三六裹着一张毛毯靠在徐良马车外面的辕座上,距离珠儿她们并不远,自然将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等珠儿她们放轻了声音经过时,他提醒道:“注意安全!”她们都是女眷,他不方便跟过去。
珠儿和小梅被他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小梅忍不住嗔他:“三六,你吓死人了!”
三六朝她一笑,又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经三六一番打搅,她们心里放松了一些,觉得那些黑黢黢的树林也没那么可怕了,而且她们动作快些,别跑的太远,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弯月渐渐地被乌云遮盖,珠儿和小梅去了距离火堆不远处的草丛后,那里隐隐约约有些火光能够照到。
哪知等珠儿走出草丛后,忽然看到一阵阵的白色烟雾朝萧衍他们搭起帐篷的地方飘去,几个值班的护卫在那阵白烟飘过后都倒了下去。
珠儿心中大骇,这白烟肯定有问题!她看不到萧衍的身影,目光所及只看到靠在马车上的三六。
“三六!”珠儿大喊一声,看三六睁开了眼睛,便指着前面的白色烟雾道:“将军!”
等三六顺着珠儿的手指看去时,大惊失色,他急急忙忙跳下马车,却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子也似浸了铅,他无力地在马车旁倒了下去。
珠儿昏过去的最后一眼,看到的便是三六倒下去的身影,她脑中极快地闪过今晚火焰打在萧衍脸上的光影。
这白色烟雾是不受控制的,飘出来后便四下散开了,珠儿这边自然也被波及到了。
暗夜里,一个黑衣男子打了一个手势,无数黑衣人从枝叶间显露身形,一个矮个子身形瘦小的黑衣人跑到黑衣男子身前,将手上的烟管一亮,“头儿,都倒了!”
黑衣男子略一点头,从额前垂下的长发遮挡了他的面容,看不清神色。
只见他打了个出发的动作,那些待在枝头的黑衣人灵活地在树林中穿梭,朝前面隐约能看到火光的地方包抄了过去。
萧衍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
他吸入了太多的迷烟,此刻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只能凭借自己坚强的意志抵抗。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萧衍艰难地抬头向他看去,冷声道:“是你!”
萧衍认出来了,是那个站在胡疯子身后朝他投发暗器的阴沉男人!
“可是唐……”黑衣男子将萧衍打昏了过去,阻止他再说下去。
“呵,堂堂的骠骑大将军果然名不虚传!”黑衣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阴冷异常,“但,那又怎么样呢?”
黑衣男子盯着萧衍,冷声吩咐:“带走!”
那个放迷烟的矮瘦黑衣人欲言欲止,“头儿……”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杀了呢?
黑衣男子冷冷地瞥他一眼,“带走!我不想说第三遍!”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一个黑衣人跑到黑衣男子身前,“头儿,有一队人马朝这边赶过来了!”
黑衣男子冷声道:“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