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镇威镖局,整条街都热闹非凡。
镇威镖局朱云山一下都在进进出出的忙碌着,就连街上其他铺面都关门大吉了。
因为所有店面的小伙计们都不在,全被镇威镖局借去帮忙了。
老板们一看,干脆做个顺水人情,手头没有事的,都赶到镇威镖局,忙着帮镖局置办曲风劲寿宴的活计。
曲风劲坐在大堂,旁边是满脸担忧的朱云山。
吴千策忙着指挥手下的众镖师摆放桌椅板凳,又安排人布置院子,忙的满头大汗。
朱云山看着忙碌的老伙计们,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不止他自己在担忧明日的寿宴。毕竟,武林众人说是前来为曲风劲拜寿,但真实的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十几日来,不停的有武林人士来到了沧州,搞的整个沧州地面的人都惴惴不安,生怕这些江湖豪客生什么事端。
就连沧州地方官都上报了朝廷,担心出了乱子自己不好收拾。
这些人,既有各大门派,也有形单影只的独行客。
既有白道的官府中人,也有黑道的各路强匪。
林林总总的人齐聚这不大的沧州城,虽说来的人都是有功夫的武林人士,到哪里都免不了耀武耀威一番。
可这沧州自古以来,民间习武之风尤胜,不出世的高手也不在少数。
因此各门派都严格的约束手下弟子,却也未生事端。
朱云山本以为各路高手来到此处,必定会发生争斗,毕竟武林本就不是一团和气的地方。
所以便派出数位机灵的镖师,前往城中各处打探消息。
一连几日下来,却丝毫没有相互争斗的消息传来。
这下,朱云山心里更没底了,除了明面上的这些门派,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还有哪路神仙。
自己压根就没法更好的做出应对的准备了,镖师出身的他,最不喜欢的便是干没有准备的事情。
曲风劲悠闲的喝着茶,斜着眼看了自己这位师侄一眼,道:“云山,怎么还愈发的忧虑了?”
朱云山又叹了一口气:“镖局上下几十口人,性命皆系我手,如何不忧?”
曲风劲捋着胡须,缓缓道:“不必担心,凡事有老夫做主。何况明日众多高手都在,他们都是要面皮的人,绝不会随意出手伤人的。”
朱云山也没有更好的借口安慰自己,只得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吴千策在院中见朱云山的模样,有些心疼起这位老伙计来。
他二人共事几十载,虽说自己名义上是受雇于朱云山,在他的镖局做师爷并账房先生。
但这么久以来,朱云山一直以长者待之,二人从未有过上下之分。
吴千策紧紧的攥了攥拳头,下定决心要为朱云山将此事做个好的了结。
想到这里,吴千策反而轻松了许多,步履轻盈的忙活起来。
八月初十,天气反而有些闷热了,天边的乌云慢慢的聚拢到沧州城,所有人心里都有些惴惴。
镇威镖局内却是张灯结彩,门前的街道也清水泼街,一尘不染。
朱云山一大早便现在镖局大门外迎客,他今日换了一身紫红色的短打,头发梳理的干净利落,胡须也打理的整整齐齐。
镖局众镖师也都面带笑容的张罗着,所有人都看不出生死存亡之际的紧张。
方济最早来到了镇威镖局,与朱云山寒暄一番后便来到大堂与曲风劲相见。
曲风劲满面笑容的迎上前去,道:“方老弟亲自前来,老哥我实在有些受宠若惊呐!有了方老弟坐镇,今日老哥我就可以安心喝酒了!”
他本长着方济一辈,此时却屈尊以老哥相称,为的便是想要拉近二人的关系,到时候若有变故,也好有个帮衬。
方济在江湖中浮沉几十载,又身为武林领袖,早已是百炼成精的老狐狸,如何听不出曲风劲话里的意思?
他微微一笑道:“曲老前辈客气了,今日乃前辈七十大寿,做晚辈的岂有不亲至拜寿之理?况且,今日乃喜宴,谁又会搅扰前辈的寿宴?”
他一番话不卑不亢,既将自己在这桩事中撇了出来,又没有拂了曲风劲的面子,颇有武林领袖的风范。
曲风劲见他这么说,倒也说不出别的,当下闲扯了几句,便命人将方济一行安排到屋中贵宾席位落座。
自有方济的弟子毛克己将礼物交于吴千策,随后便与方济坐在了一旁。
方济对毛克己道:“克己,你见镖局内众人如何?”
毛克己恭敬答道:“众人武功皆算不得上品,但观众镖师面色淡定如常,丝毫不以生死之事为虑,称得上是人中豪杰!”
方济点头道:“所言不虚,镇威镖局虽说只是一个镖局,可能够在江湖立足这么久,自是有自己独到的地方。”
沉默了一会儿,毛克己喟然道:“只可惜了这些好汉了,不知今天能否善了。”
方济见毛克己颇有感慨,道:“江湖中行走,难免遇到些许关系生死之时,人各有命,强求不得。”
见毛克己不语,方济继续道:“元海门屹立江湖几代不倒,早已见惯风波,若如你这般事事悲天悯人,恐怕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了。统领武林,不仅仅靠的一腔热血,还要凡事稳得住心神,休要乱了阵脚!”
毛克己知道师父在点化自己太过妇人之仁,猛然醒悟道:“师父所言极是,弟子受教了。”
其实毛克己之所以会有些怅然,完全是被朱云山及一众便是泰然自若的气魄所折服,心里不自觉的便与他们有相惜之感。
不过转念一想,江湖中的是是非非,哪件又能够理的清善恶,镇威镖局之所以遭此磨难,岂能说与他们护镖不力无关?
想到此处,毛克己便将心思收回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门口,想见识一下还有何方高手来此祝寿。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门口镖师朗声道:“古剑门,温仲德率弟子前来贺寿!”
这一声,就连方济都不自觉的转过头望向门口处。
随着迎宾的镖师声音,温仲德稳步走进了镖局,后面跟着的正是栾勇、栾武二人。
方济抬眼观去,见一中年男子走到曲风劲跟前,他头戴一顶纶巾,身着灰色长袍,飘飘然颇有世外高人之风范。
眉眼间依稀有当年的神姿,方济心下不禁有些感慨,当年叱诧江湖的三杰之一,今日也已经人过中年了。
只是耳边略有灰白的鬓角,彰显着这些年岁月带来的痕迹。
温仲德与曲风劲行礼相见,曲风劲拍打着他的肩膀道:“贤侄不远千里而来,为我这老东西过寿,一路辛苦了。”
温仲德拱手道:“世叔说这话就羞煞仲德也,我们做小辈的理当时时前来探视,只是身在关外,路远不济,万请世叔宽恕!”
一席话说的曲风劲心花怒放,他心里稍稍的安稳了一些,有古剑门掌门托底,凡事也就有个照应了。
温仲德在一位镖师的引领下,也来至屋中,镖师却安排他们在屋内另一端的桌上。
显然是朱云山知道多年前古剑门与元海门隐隐有争锋之意,担心双方心中存有芥蒂,特地将双方安置的较远。
温仲德甫一进的院中,便已看见了方济一行,他示意栾勇二人跟着镖师前去就坐,自己却折步来到了方济的跟前。
不待方济起身,温仲德彬彬有礼的拱手道:“方掌门,你好!”
方济也起身回礼道:“好!温掌门可还好?”
温仲德回道:“劳烦挂念,很好。”说完拱了拱手,转身便离开了。
毛克己望着温仲德的背影,喃喃道:“这便是当年与我们元海门争雄的温‘梨花剑’仲德?”
他本以为温仲德与自己的师父相见,总得有点争高下的意思,可此番二人没有丝毫的交锋。
二人竟然都连气势都收敛起来,毛克己在一旁,没有感受到丝毫气息,浑然不似两大高手相见,倒像是两个普通人拉家常。
方济没有接他的话茬,淡然道:“荆子期这家伙,果然没有看走眼,这个娃娃接班倒也合适。”
话音未落,门外却又传来一声通报:“阮伯冲、柳三娘伉俪前来贺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