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三儿从天狼山回来了,他至此不再是天狼山的门徒,杨思恩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还把天狼帮拽在手里,他也没问,时间已经短的十根指头都能数清楚,杨思恩召集了所有人,最后一次的会面,不成功便成仁。
他们还是在那天杨思恩看葬的酒楼阁楼上,外面依旧寒冷,起了一轮只有亮度没有温度的太阳,城里城外的冰雪都已经开始缓慢融化,那些树丫的嫩枝含苞待开,最冷的时节已经过去。
外面一片朝气蓬勃、百废待兴,阁楼内的气氛却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一大桌子精致的菜品、上等的佳酿,像是提前庆功,又像是在给烈士送行!
杨思恩沉默的站在那天看魏家送葬的位置,长久的沉默,他还是感觉那场大葬不对劲,但是他也没有时间再去细查了,本来想着的快刀斩乱麻,时间拖得已经够久了。
他不说话,在座的就没人说话,外面坐着天狼帮和长生殿的高层,今天他们将第一时间直接领命,但是他们仍旧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做的是一件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翘首以盼的众人只听到一声轻叹,凤仙儿突然有种很奇妙的感觉——杨思恩这个年纪就该做题词赋诗叹气这种伤春悲秋的事情,然后心里头就被自己这个稚嫩的想法吓了一条,想起了那天他如天魔降世一般,这种人这辈子都不该干这种事,他要么杀人,要么就被杀。
她正乱想着,就听到杨思恩叫她:“凤仙儿,长生殿最好的好手都到了吧?”
凤仙儿赶紧收起小心思,“到了,殿下。”
杨思恩的声音已经平静到了一种境界,“给他们弄上天狼帮的假纹身,需要特殊方法才能洗掉的那种。”
凤仙楼接触的人都是三教九流,这个要求很简单。
“三儿,天狼帮你那些心腹也从城外小心弄进来,然后让他们和长生殿的人认清楚,再打混,从帮里抽调大量人手,抽到要见底的程度,长生殿和你那些心腹混插的队伍你再安插进去。”
“这些人分清楚混好之后,明日晚间午时分三队人马,一队三儿带着进攻魏家,一队左天候带着去南城郊外陵园刨坟,刨前日魏家下葬的那些门生的坟,里面的不管是任何东西,都给我带回来。还有一队人马,就在今天这个酒楼周围藏好,随时备战。”
“稍后凤仙儿你就遣人去魏家半里外的街道,买下三处民宅,里面堆叠好大量的干柴和原油,让你凤仙楼的嫡系守在里面,然后把门关上,明日午时之后关门但不上锁。然后城郊陵园的守陵人叫人做掉,他住的园子也堆好干柴原油。”
杨思恩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继续道:“南城在午时半刻前,魏长生你带着三儿的几个心腹,用你的身份想办法拿下一座塔楼,和城卫军的人喝酒吃肉拖住他们,午时会有一队人马来换防,然后你将换防的城卫军偷偷杀掉,将烽火摆出来看陵园的烟火行动。”
“到时候,以三处的烟火为信。”
所有部下都领命而去,偌大的房间突然就空下来了,杨思恩回身望了一周,外面的清风徐徐吹了进来,这一刻他竟然觉得是那般的寂寞,桌子上的酒菜没动过一丝一毫。
他坐下来吃了几筷子,一嘴的乏味,一甩手丢掉这双精美筷子,扬长而去。
魏家家主大院,魏旭阳面前摆着一黑白棋子的围棋盘,他接过丫鬟手里递过来的茶水轻轻茗过一口,然后慢悠悠的下了一颗白子儿。
他对面坐着一年轻人,大概二十七八岁,长相与杨思恩有六分相似,比起杨思恩来却多了有五分的老成,少了了久经沙城的锐气,这个年轻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溥杨洛看到魏旭阳的这步棋之后,哑然失笑,无奈道:“舅父,你真是……”
魏旭阳一下子扔掉那老态龙钟,老顽童似的嘿嘿一笑:“是不是想说,这步棋下得藏头露尾,你舅父我老奸巨猾。”
溥杨洛儒雅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殿下此行为何啊?”
“三日不见如鬲三秋,想念得紧!”
魏旭阳笑道:“之前在帝京天天见面,殿下怎么就对我这老头不那么表现得热烈呢?”
溥杨洛哈哈一笑,“帝京那么多的高官显贵看着,好歹我也身为当朝皇子,怎么也得表现得矜持一些吧!”
“是是是,殿下说的都对。”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殿下此行是担心那批货吧?”
溥杨洛正了正神色,身躯向前倾,“不是,以现在太子在朝中的声势,那批货也最多也是只能捅上他一刀放不少血,还动不了他的根基,还威胁不了他太子的位置,我们暂且不动那批货,我此行……担心的是舅父你!”
魏旭阳皱了皱眉头,他全不似个五十来岁的人,说道:“这边不过是有妄念之徒惦念老臣的魏家,胆大包天做得过火了,犬子又还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只能是老臣亲自跑一趟了。说来说去,不过是家事,哪敢劳烦殿下惦念!”
溥杨洛摇了摇头,“不是有人打你魏家的主意,而是打那批货的主意!”
“殿下此话怎讲。”
“本来我只是有不好的预感,那日让你办了一场大葬,一是想验证我这预感,二是想将太子那批货和我带来的人找个由头藏起来。”
“而那日,同样是个对舅父你下手的绝佳机会,至少表面如此,但是你从北门一路到南城郊外,十余里路程都相安无事,舅父你身边的人发现了什么吗?数不清的探子,从北门一路跟着去到陵园,又跟回来,可就是没人出手。”
魏旭阳的眉头深深皱起,他知道那些探子,不过以为是对方没把握不敢出手,现在想来光是这个由头也太逞强了。
溥杨洛继续说道:“我怀疑他们盯上的是那批太子的货,只是表面上是在针对你!”
魏大勋心底一惊,“何处走漏了风声?”
溥杨洛沉着脸摇了摇头,“不知道,也可能是太子知道了我截了他的胡,雇的江湖人士想要找机会夺回去!”
魏大勋不由提高了几分声音,“那陵园那边……”
“舅父放心,我派了两百号人在暗处全天盯着,只要近段时间无人去注意陵园,就证明是安全的,我们找机会弄回帝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