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到了，就是402吧？”
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有些画面似乎在眼前闪过……
“嗯……有线索的话，我会给您及早回电话的，请不要担心。”
那说着敬语的自己，在朋友家的门前，正给朋友的父母打着电话。
“……”
沉默着的陈杭，不知为何这些画面会在眼前闪过。
并不记得一切东西了，好像这时，昏昏沉沉的大脑还在宕机，就和平时在家里睡着了一样。
也许自己……就是在家里睡着了，做着与自己做过的事有关的梦吧？
“这是？……”
画面再次闪现起来……出现的是朋友的卧室景象，自己看着朋友床上歪放着的一个手机，拿起了它。
接着……画面便很快破碎了。
而且，等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更多的内容出现。
“……”
睡着的陈杭，并不太在意这些画面，也不愿去多想……只是想在这一刻，和大多数睡着的人一样，继续睡个安稳觉。
如他所愿，在此之后的好一段时间里，那些画面并未再来打扰自己，眼前的漆黑就和平时睡着时一样，只把耳边的安静继续延续下去。
只不过这份安静，也似乎没持续多久。
“哒，哒，哒，哒……”
慢慢的，耳边响起了非常轻微的脚步声，听得不是很真切，但它确实存在着。
一直这么慢节奏地，似是越来越近地加大着声响。
“……”
然后，在那脚步声离自己已经很近之时，周围的声响戛然而止，再一次的，十分寂静。
意料之中吧，陈杭依然不太在意地，想要翻翻身，不过却没感觉到身子的存在……无所谓，就这样睡吧。
然而……
“啊……好久不见了……”
一个从未听过的女声，很清楚地，在近处传到自己的耳边。
“……？”
以致于陈杭有点儿被惊动，却依然睁不开双眼。
情况仍不为人知。
“这几天……过得还好吗？”
女声的声音似乎非常疲惫，语气中也夹杂着失望，以致于陈杭能想象得到，她那毫无力气的站姿，以及疲惫的脸上带着的，只能称为苦笑的微笑。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容貌，但从语气的柔和和音色的甘甜来主观判断，貌似外貌也不会太差吧。
“……”
女声稍微沉默了一下，陈杭也因为之前的两句话，有些稍稍地不安了起来，想要醒过来，看看情况。
然而，陈杭依然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好像此时，完完全全地就还只有自己的大脑归自己管理。
“她们……我已经安顿好了……虽然不是人人都愿意接受我的安排，但也还算有些成效吧……”
那个女声，仍然在那同一距离对着陈杭说话。
但是……她们？安顿？成效？
这是什么意思？
陈杭不太想再沉浸于这种有些莫名的境况中，他在意识中挣扎着，想要醒过来。
“……”
不过，那耳边的女声，嗓子中有些不易察觉声音传了出来。
大概……是非常细微的哭声……
似乎，她那苦笑着的脸上，眼角旁已经渗下了泪水。
最后……那略微啜动着的嗓音，断续而出着——
「很抱歉……你明天……就要死了吧？……」
………………
一句话后，世界似乎安静了，女声的啜声也跟着时间的静止一起停了下来。
刹那之间，陈杭感觉心里好像被狠狠地扎了一下，仿佛挨了一针肾上腺素，身体突然就开始了运转。
“呼……哈……”
呼吸是首先开始剧烈抽动起来的，陈杭可不觉得睡着后的醒来会有这种过程，因此心里的紧张感突然就激增了起来……因为此时的感觉，真的和快要死掉一样。
“……”
双眼几乎是瞬间圆睁而开的，而且被女声的那句话，惊得久久没有再眨过眼。
然而并没有看见什么……眼前的不过是沙子。
触觉也随之而来，整个身子的正面，都能感觉到紧挨着的软软地面……大概就是眼前看见的沙质地面吧。
「我已经争取过了……不过看来……也没什么用嘛……」
恢复了四肢知觉的陈杭，收回手臂，用手掌撑着身边的沙地，在身体极端痛苦的感觉下依然听着耳边又传来的女声。
「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双手使劲地用力着，想要让自己站起来。
脸颊边也感到不少的液体……大概是水，顺着慢慢开始跪立起来的身子，从额头上一直往脖子上蔓延着。
感觉头十分沉重的陈杭，用尽全身的力气，半蹲了起来，再透支了力气，用极度不安的心情，一个踉跄，趔趄着站了起来。
最后，缓缓抬起头。
「月亮……很圆吧？」
那圆睁的眼睛……看到的便是完全的明月。
天空似乎比认知中的高，高高低低的晚间云朵，以奇异的模样散布在天上，或破碎，或完整，或平坦，或厚重……高低不一，就和雾一样地弥漫在天际。
更无边的，似乎是那天空之下的大海。
潮水之间激荡着的微微白浪，卷着近海清澈的青色海水，扑地而来……深蓝色的远洋海水，则无边无际，倒衬着明月，映射着晚间云彩，直到水天相接的地方。
脚下踩着的是细柔的沙滩，耳边随着听觉的恢复，逐渐响起了海浪漫过脚边的震响，咸咸的海风味，也和夜里的冷空气一起灌入了肺腑。
「以后……还会有更圆的月亮的……」
脑海中的女声，消失了些啜泣声，只是这么像是略微安然下来地说着……她似乎也抬起那眼角边带着泪水的脸，看着那圆月，不再去想更多悲伤的事，似是安慰着，此时她面前的人。
而缓缓转身的陈杭，在那回过身的瞬间，呼吸又和刚刚一样，停止了下来。
近处是小小的斜坡，连接着那斜着向上两三米距离的，大概是道路的地面，片片浓密的夜间茂叶，在因视角差而看不真切树底的地方展开着。
斜坡与路面的交界处立着稍有些分散的黯淡石灯，微微吸引着少许小蛾，在海水的震响声中飞舞着。
眼前也不过是一小片树林……而那树林右斜侧的，远处的地方……则是闪烁着霓虹的都市……
貌似看起来……与自己认知中的城市夜景有些不太一样，但是视野模糊着，看不太清楚……
“咳……咳呃……”
而且那停止了的呼吸，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
“咳……”
越来越乏力，陈杭的双腿再次跪了下来，狠狠地顺着惯性坐在了小腿上，不过因为极度的痛苦，已经感受不到此时脚背的疼痛了。
但他看见了自己的双手……
在眼前看见的双臂，弯曲着手指，在模糊的视野下，也同时看见了那包裹着手臂的白色衣料。
腿边包裹着的，也同样是类似的衣料……像是某种制服，但陈杭的记忆中，自己并没有类似这种样式的衣服。
「明天……一定会是新的一天吧……」
女声淡然地说着。
而陈杭却因为无法再次呼吸，脑袋越来越嗡鸣着，身子也强烈地退散着力气，无法动弹。
再次略微抬了抬头的陈杭……似乎看见了某个身影……
但也同时在这沙地上，往右侧瘫倒了下去。
海水再次漫过头边、脸边、身边……
而后，便失去了视野。
最后能听到的，只有那女声的淡淡末声。
「那么……晚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