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礴喷涌的破坏能,却像是一块小石头一般,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无尽深渊之中,那深渊,就是这片位于此时与彼时之间的虚无之海。
悟天的目光变得冰冷,依然凝望着破坏能消失的远端,全身沐浴在浓烈的紫色气焰之中的他,俨然一副破坏君主的冷傲姿态!
“看起来……以我目前对破坏的领悟,光从这个空间的内部,果然是无法破坏的……”悟天嘴角微微一动,将周身的破坏气焰统统散去,忽然转过了身,将注意力重新又放回了指引号飞船身上,他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气息捆绑结界中的安定,竟是不再去管身后的事情。
“悟天弟弟……外面怎么了?观测器里什么都看不到……好像刚才有一片紫色的云层……”
指引号里的弗洛安卡只说了几句话,却被悟天打断了:“已经没事儿了,你们很快就能到达我的时代了,记住,一到达那里,就立刻寻找就近的星球降落,补充氧气……”
“以防万一,所有的操作人员,我已经叫他们都穿好宇航服了,这样就算是指引号内部空气耗尽,飞船还可以有一批头脑清醒的人员操纵一阵子……”
悟天点了点头,默不作声了一会儿,忽然又道:“那就请您替我向我母亲问好吧……”
“咦?”弗洛安卡还在体会悟天这话什么意思,忽然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几乎都要从座位上,甩到对面墙壁之上——这种震荡,不光光发生在弗洛安卡的房间,指引号的每一处,无不如此!
原来是悟天,气捆绑中的指引号用力一扯,随后,对准适才破坏能消失的方向,狠狠地投掷了出去!
“请您坚持一下吧,弗洛安卡姐姐,我这就把你们都送过去……等到了我的时代之后,请您一定要阻止贝比的复仇啊——”
指引号就这样笔笔直地向着空间一角,疾驰而去,也隐没在了虚空之中……
而就在这时,指引号以及破坏能消失的远端,忽然平白裂开了一个口子——口子外是什么,看不大清,可从指引号没入其中,消失不见的结果来看,那个口子,至少是通向这片空间的“外面”的。
正如悟天所料,以他目前对破坏能的领悟,要想从内部打开冲出这个空间的口子,还是十分困难的——因此,他试着瞄准内外两侧的同一点,以内外两股巨力同时夹击的办法,终于打开了通路!
从内攻击很好理解,因为悟天就在空间之中,他也只能从内部向着之前用因果之眼锁定的特异点攻击,关键是,如何从外部同时攻击这一点?
道理其实也很简单,譬如有路人行走在外忽然下起大雨,从路人的角度来看,是雨点击中了自己,而从雨点的角度来看,却是路人接住了自己——悟天所做的事情,其实并不是从外部攻击这一点,而是把这一点,挪到了外部发生的某一次强力攻击之下!
这种移动,并非空间上的移动,甚至也不仅仅是时间轴上的移动那么简单,而是在事象空间上的移动,换而言之,是悟天利用宇宙中发生过的一次高能能量对空间结构的破坏,并同时用破坏能狙击这一事象点,达到内外夹击的效果。
被打破的空间口子像是有生命一样,疯狂地生长着,很快,整片空间,或者更准确地说,这片时之牢笼的各处,都跟着坍塌了——无数新生的裂缝,紧跟着,肆意滋生起来,原本密不透风的混沌空域,如今却是一片敞亮!
悟天知道,这片光明,却是比刚才的昏暗,还要凶险许多——那一个个敞亮的口子,其实是一道道通向其他不同事象所在时间点的大门,如果不小心卷入某个通向远古时代的事象,那今生今世,都休想再见到自己的父母和伙伴了!
来不及发动因果之眼再次确认每一道口子后的详细情况了,只能假设这所有的口子……
全是通往未知的时代,全部都是严禁进入的年代了!
“不可以被卷入其中……”悟天知道确保安全的通道只有一个——那就是指引号前进的方向,只要紧紧地跟在指引号后头,就能和它一起回到自己的时代!
可知道安全通道在哪是一回事,能不能真的赶到那里却又是另一回事了——悟天只前进了几步,就立刻停滞不前了。
进一步加剧的空间撕裂,甚至将整个空间撕裂成了两份,把悟天和指引号,分割在了不相通的两端。
悟天和弗洛安卡,各自凝望着对方远去的方向,却什么都不能做,直到耀眼的白光将整片空间全部吞没。
弗洛安卡这才明白悟天刚才如同交代后事一般的话语,究竟意味着什么——他是预感到会发生什么,所以把一切都托付给了自己。
他的时代,他的伙伴,他们的命运,全部都交给了这群超越时间,逃脱灾难的兹夫尔幸存者。
他为什么会这么信任自己祖先的死敌?
难道他真的觉得,全宇宙所有种族可以摆脱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成为一家人么?
真是个孩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却比所有大人都更坚定地走在自己的道路上——这个孩子,即便面对着干枯的夕阳,也选择了微笑!
她疯了一样地扑到了显示屏上,却什么也没看到——取景器所能传送的,是已经被从无数时空破口中绽放的白光所覆盖的空间,至于悟天在哪里,别说是现在这样恶劣的观测环境,就算是和之前一样的混沌空间,一人一船,双方距离已拉得如此遥远,想要捕捉到悟天的模样,也是颇为困难的。
“再也不会见面了么……悟天弟弟……”
她只感到全身的力气,在一刹那间,被全部抽光——虽然相处时间尚短,却已经被这位奇妙的少年搭救数次,对他真是有说不出的好感,却没想到,会在最后关头与他分离,伤心悲痛,不禁泪流满面。
穿越强光之后,迎来的却又是一片黑暗,但那却是更让人安心的漆黑——远处群星的光芒虽然微弱得几近于无,它却终究还是在发着光。
这里是悟天生活的时代,是一个频临绝望,却又充满希望的时代。
显示屏幕上果然显示,指引号的出现地点至近距离,正有一颗行星存在!
弗洛安卡根本就不需要做大气分析,就知道,那里肯定就是悟天给大家寻找的着落点。
“全速降下!”她猛一拍操作屏,大声命令道,“除整备员、机关士外所有人都做好退船准备!”
这一次,换我们来拯救你的时代了,悟天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