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芸弱弱地问了一句:“是你男朋友叫你去的吗?”
张燕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用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当然啦,他老早就叫我过去了。”
唐晓芸一脸迷茫地问道:“那要是我去了,能干什么呢?”
听到她的这句话,张燕的脸上方才有了一些笑意,说道:“你也可以去找工作呀?咱们俩一起找啊……哎呀呀,有我男朋友在,你就放心好了,我男朋友他会帮我们的啦!”
唐晓芸再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掐指一算,她在这里上班总共也不过才十几天的时间,除了张燕,她在这里再也没有别的熟人。
如果张燕走了的话,在这个还没有来得及熟悉的世界里,她就真的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她不敢去想像,那种举目四望,没有一个亲人和朋友的感觉,就如同孤身一人置身于荒凉可怖的大沙漠一般。
只要一想到家乡、亲人和朋友都远在千里之外,隔着千山和万水,即使她遇到什么危险,也可能没有人帮她的时候,她的喉咙口就会感到阵阵紧缩,心里感到惶恐不安,全身一阵阵发冷。
但是,如果她要是跟着张燕去西美,那就必须得辞掉这里的工作,唐晓芸又有点舍不得。
毕竟,她是头一次在工作上获得了自信,也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前途是光明的,更是头一次拥有让她感觉有希望有信心的工作。
如若她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了,也许以后就再也难以寻找这样的机会了。
她内心矛盾重重,始终举棋不定。
在思来想去之中,她想到了姐姐。
于是,下班后,她赶忙跑到工厂对面那条街上的一个公用电话亭里,给姐姐打了一通电话。
她想要姐姐帮她分析一下去与留的利和弊,再帮她好好参谋一下,出出主意,顺便也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没想到姐姐听了她说的情况后,在电话里很镇定很果断地说:“那你就跟她去吧,她是我的好朋友,有什么事情,她会帮你的。再说了,有个熟人跟你在一起,我也放心些。你不用担心,反正我和你姐夫在西美那边,也还有一个熟人,等会,我就把他的地址和电话告诉你,你如果觉得有需要的话,就可以去找他。”
听了姐姐的一席话之后,唐晓芸的内心里仍旧还是有一些挣扎,其实,她好想再说点什么,想争取一下留下来的可能性,但最终她还是无奈地放弃了,只有喃喃地说道:“那好吧!”
放下电话后,她的心里有一些淡淡的失落和不甘心。
而除失落和不甘心之外,她还有一个巨大的担忧,那就是如果在她离开了之后,郝剑的回信就寄到了,那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件让她既伤心又绝望的事情,她就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特别想哭。
事实上,在这个时候,她只要一想到郝剑,她就特别难过,眼泪就会像泄了闸的洪水一样,从眼眶里涌出来。
本来,她已经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她觉得郝剑可能不会那么轻易地原谅她了。
而如果她又再一次失踪,不能收到他的回信的话,那后果又会怎样,她都不敢去想。
最终,在张燕的不断催促下,唐晓芸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像十多天前张燕带着她进厂的时候一样,两个人一前一后,相跟着走出了工厂的大门。
唐晓芸跟在张燕的后面,慢吞吞地走着。对于这个工厂,她的心里很有一点依依不舍,但更多的是遗憾。
她忘不了她去辞职时,主管的脸上露出的惊讶的表情。
而她则低下头,内心里感到十分的愧疚,好像是辜负了他的期望似的。
而事实也正是这样,她是一进厂就是被他们看好的,是被作为管理层的预备人员来培养的。
他们可能有点搞不懂她为什么会这么快就辞职不干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去跟他们解释,因为,连她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最后,她几乎是逃着离开了厂部办公室。
在她最后离开之前,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工厂门前那一条长方形的大理巨石上的几个烫金大字“青安佳乐玩具厂”,在心里默默地跟它说了一声“再见!”
对于西美这个地方,这时的唐晓芸没有任何概念,她只听说过它是一座岛,四面环海,她想,那必定是要坐船过去的吧。
于是,她们从青安镇坐长途汽车来到陌城,然后再辗转了几趟公交车,直到傍晚时分,才赶到了一个客运码头。
当她们从公交车上下来,各自拖着行李箱,走了好久,好不容易才走到码头里面的时候,却发现码头里面空荡荡的,没有看见一个人影。
若不是不远处停着一艘残破不堪的旧船,她们实在无法相信这里确实是一个码头,更不会相信这里曾经还是一个非常热闹的码头。
当两个年轻的女孩拎着笨重的行李箱,伫立在一片与别处的繁华格格不入的荒凉之中而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的从不远处的一间房子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那是一个年龄大约在三十岁左右的中等个子有点偏瘦的男子。
他冲着她们喊道:“你们是来坐船的吗?”
她们一起回答说:“是的。”
他又走近了她们,说道:“难道你们不知道吗?码头要拆迁了,早就没有船坐了。
他上下打量着她们,接着又问道:“你们要去哪儿?
张燕回答说:“去西城。”
唐晓芸没有吭声。
男子说:“还有一趟去西城的长途车在这里收客,不过,你们来晚了,今天的车已经走了,你们要想坐的话,得等到明天。”
“明天什么时候?”张燕赶紧问。
“明天中午。”男子说。
唐晓芸在旁边悄声地问张燕:“怎么办?”意思是她身上的钱不多,除了路费,可找不出多余的钱来住旅馆,要怎么样才能熬到明天呢?
张燕低下头,没有吭声。
这时,男子又说话了:“我可以给你们优惠的,他们一般送过海都要加钱,如果你们找我买票的话,我可以包你们过海不加钱。”
“你是……”
见两个女孩都有些不相信他,男子又连忙陪着笑说:“哦,我是XX旅游公司负责西美旅游业务的负责人,这是我的名片。”他向两个女孩一人递上一张名片,然后又指着他身后不远处的那间墙上张贴着关于西美旅游的巨幅广告画的房子,对她们说:“那就是我的办公室。”
张燕问他:“那请问,坐车去西城要多少钱?”
他说:“七十。”
“可不可以再少点?”张燕跟他讨价还价。
“不能再少了,要是不包过海就可以少,包过海就不能少了。”他坚持道。
张燕看了一眼唐晓芸,然后才有些无奈地说道:“那好吧。”
其实她们俩根本就不知道去西城的车票行情到底是多少,也不好再还价下去了,而眼下要紧的是怎么解决这一个晚上的住宿问题。
“请问,这附近有便宜点的住宿吗?”张燕问男子。
“你们要找住宿啊……这附近……有到是有,但都不是那么便宜的。”他笑着说。
“大概,是多少钱一晚,您知道吗?”唐晓芸问。
“好像,最少也要一百多吧!”他还是笑着回答说。
唐晓芸和张燕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哦,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我这里也可以提供住宿的……免费的。”他说。
“真的是免费住宿吗?”唐晓芸和张燕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
“是的,要是你们跟我买车票的话,就可以了……哦,就在那边”他指着不远处的那所房子说道:“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也可以先过去看一看,再做决定!”
两个人将信将疑地跟着男子走进了那所房子。
没想到这所房子在外面看起来不大,走到里面,却感觉十分的宽敞。
外面一间是办公室,里面有两间卧室和一间洗手间,而且还显得非常干净,两个女孩看了,就不由得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