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之界
一
金黄色的天空洒下丝丝柔和的阳光,飞扬一般地散发着金色的光芒。阿沙亚玛河,沐浴在万道光华下,犹如仙女金黄的长发般随风摆动袅袅微波,闪闪流动着她金色的河水,婀娜多姿,款款风情。
细草金黄的河岸边,云歌对着波光粼粼温柔的河面久久站着,眉头深蹙。阳光照在她美丽的脸上,反射出道道金光。她全身上下一袭金黄,皮肤,头发,衣服,皆在阳光下流金溢彩,显得庄严高贵。她轻轻地合上双眼,然后嘴里虔诚地向阿沙亚玛河念出一连串祈祷词。
身后传来一个温暖的声音。
“神女,族长有请。”
云歌转过身来,金黄的阳光下她便看到沐雪和阳光同样温和的身影和眼神——如今,也只有他的出现能让她心里感到些许暖和了。
云歌目光柔和地看着沐雪,并不立即理会族长的邀请,而是当脸色重新恢复凝重后把脸转向阿沙亚玛河对岸远方的尽头。那里早已是深蓝幽深一片,如鬼魅莫测的汹涛随时波涌而来。
“沐雪,你说我们能击退蓝血人吗?”云歌轻声问。
族里法力数一数二的年轻法师,自从她当上神女五年来便一直忠心耿耿跟随着她的英俊男子,此时站在她的身后,阳光下他同样的通身金黄。云歌看着他充满着睿智的眼睛,等待着他的回答。
“光明迟早会照亮黑暗的……神女……”沐雪的眼神一向暖和,总是在云歌的目光转到她脸上时最后垂下了双眼来。
云歌也把脸从沐雪身上转移开来,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重新闭上眼睛对着阿沙亚玛河虔诚地祷告了一会。
“嗯……好的……我们走吧。”她睁开眼睛后说。
金都,黄色族人最为神圣和引以为傲的城都,背面环山,正面环河,占据着天险,宜攻善守,宛若金汤。
自古开始,这便是一个色块分离的世界,各种颜色各据一方。强大的色族入侵弱小的色族,小族战败,国中提供色源的“颜泉之树”被摧毁,于是国中所有之物事原有的色彩便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淡化褪色,然后慢慢被入侵色彩渲染,同化。原先分布在世界上的颜色共有七种,红橙黄绿青蓝紫。如今,经过几千年的战火,一眼望去,天下间只剩下两种颜色——蓝和黄。蓝和黄,一种是海洋的颜色,一种是陆地的颜色。
如今全身金黄的云歌站在垒石高筑的城台上,脸色凝重观看着城邦里的情势。金风吹过她美丽而刚毅的脸,让她的长发如浪般地随后飘动。她的周围城上城下早已是金戈铁马,几万金兵陈兵列将,严装待发,只要一声令下,这些勇敢的战士们将英勇扑向敌军,誓死捍卫城邦。然而对比起阿沙亚玛河对岸远不见底深不可测深蓝一片的蓝血军,这几万金兵可谓是少之又少。
世界上百分之二十一的陆地要对抗百分之七十九的海洋,始终是处于劣势!
云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眼光重新坚定起来望向河对岸那片汹涌的深蓝,特殊的身份和权力此时赋予她莫大的责任与压力——让黄色血脉继续流传下去。
年已老迈身体日渐虚弱的族长躺在金光闪烁地床榻上,时间的剥夺已让他昔日的威风荡然无存,他已满脸皱纹。云歌看着他夹在皱纹里变得慈祥却略显得无奈的眼睛,听他说:“云歌,你是我从族中一万个女祭司中依照神的指令挑选出来的圣女,我老了,你已是我黄色族人最后的希望。你一向睿智多谋,我希望你能帮我勇敢坚定地带领子民们,哪怕是站到最后的一兵一卒,也要让黄色血脉有尊严地流承下去……这是我最后的夙愿,希望你能帮我完成……另外……”族长的老脸变得有些痛苦,他深叹了一口气后说:“我们黄色军队之所以节节退败,主要原因并非敌人的凶猛,而是祸乱始于萧墙,我们的子民里有贪利怕死的叛徒,这一点,你千万要记住,谨慎小心……”
——祸乱始于萧墙之内。云歌迎风的脸上双眼隐隐喷出愤怒的火花。如果不是叛徒内奸们自己先在城后砍倒了黄泉之树,以至于前线的战士突然身体褪色变得虚弱不堪一击,令蓝血人再如何凶猛善站,也不能在短短的三年之内便攻陷陆地上的六座城池……一切都是自家的不争气,才弄得最后自己双足举步维艰……
云歌用力摇了摇头,企图甩开脑中消极的思想,她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来,面对一直站在她身后眼神永远尊敬而关怀的沐雪。每当心神疲倦时,看到这样的眼神,她便能感到些些慰藉。
“沐雪,你说蓝血军早已抵达对岸半月,却迟迟不发动进攻,是何原因?”云歌问他睿智的年轻法师。
“或者他们在等待什么……或许等待像之前六城一样的城内颜泉之树“自行倒戈”,然后不费吹灰之力踏进城池。”沐雪不愧睿智,回答得一针见血。
“你是说蓝血人在等待城里奸细……你也这么想吗……?”
“礁岩只要永远稳固巍峨,海浪气势再凶猛浩大,也始终冲不上岸来。金都座处天险,背面环山,正面环河,宜守善攻,只要城里不先‘自乱’的话,蓝血人要想占领金都,并非一朝一暮的易事。”
“那你说殿庭上谁会是背叛色族的内奸?”云歌眼神突然变得锐利。
“色族的致命弱点是,一旦城内神圣的金眼之树被摧毁,那么整个城池也将在瞬间摧枯拉朽般倒塌。蓝血人如果要收买人心的话,最好的人选必是能靠近金眼之树之人。金眼之树神圣而不可亲近,百里之内玄机暗藏,并有三大神兽守护,除族长本人外,因祭祀需要,能靠近金眼之树的也就只要四个人,就是你,还有,三大祭司。”沐雪慢慢说完,然后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云歌一眼。
“三大祭司……”
云歌低头脸色凝重地轻声念出三个名字,然后迎风把脸转向对岸那片鬼魅般深幽的蓝军,双眉如愁云般沉重。
鎏金之林,座落在金都最高海拔的石崖平地上,如一片金色的海洋般随风滔滔摆动着金色的树叶。这里是黄色族人的圣地,也是他们的致命地,“金眼之树”就藏匿在这里,几千年来源源不断地为黄色族人提供能量,川流不息地涌溢出大片大片的黄金。
云歌和沐雪站在鎏金之林前,虔诚而担忧地看着这片古老神圣的圣地而停下了脚步。
“你真的打算这样做吗?神女。”沐雪谨慎问了起来。
“是的,我主意已定,走吧。”云歌眼看着鎏金之林,坚决地说。
“可是我并非祭司,而且要我用法力另制造出一只魔兽来守护金眼之树,这可都是违犯圣规的。”沐雪接着说。
“不要再多说了,三大祭司每个人都可以很轻易地骗过三大神兽而靠近金眼之树,只有另制造出一只力量强大的魔兽来保护金眼之树避免糟到摧毁,我们才可以安心地在前线作战,你难道甘心看到金都因金眼之树就这样倒塌而永远从陆地上消失吗?”云歌说到最后声音突然变大了起来,她双眼威利地看着沐雪,心口起伏不己。连日来的巨大压力已让她变得极度不安与焦虑。不过很快,她脑子里便突然莫名闯出一个念头——自己好像从来还没这样对沐雪说过话……
她重新稳定下情绪来。然后以一向平静的表情看着沐雪,说:“族人大难当前,我不怕触犯什么圣归圣律,我的责任是用尽一切办法让黄色血脉在陆地上保存下来,纵使以后我会受到神的惩罚,我也甘愿,你……能帮助我吗?”她脸色期待地看着沐雪。风穿过金色树叶拂扬起她的长发,让衣裳单薄的她此时看起来无比的坚强。
沐雪怔怔地看着云歌,良久,他从她面前跪了下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一切事情,甚至付出我的生命……”他说。
云歌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沐雪心底有隐隐的不忍,眼角丝丝酸疼——这对神女身份的她来说可是万万不可以的。她多想亲自上前扶起她年轻的法师,但他最后还是没有。
“那我们走吧。”她只是很快转过身去,然后这样说。
她走到一棵粗壮挺拔金光耀眼的大树前,然后拿出她金色的权杖,高举头顶,闭眼念出一句咒语。
金蛇般的树根快速扭动着破土而出,然后突然全部站立起来,大树因此凭空高出一丈。云歌和沐雪的面前多出了一个入口。
“不好,有人刚来过。”云歌刚一走进入口,立即感到不妙。
沐雪快速从他身后赶进门来,察看四周环境。
“地面上有人刚走过的足迹,而且,看来还是三个人。”沐雪紧锁着双眉察看完地面后抬起头来,脸色凝重地看着云歌。
“难道……三大祭司……难道他们已一起……”云歌全身如电击般一阵震颤,她双眼瞪大惊恐地看着沐雪,半响说不出话来——金眼之树因为至关险要,所以每年方举行一次祭祀,然而现在距离今年祭祀时间还有两个月,却已有人进入圣地,这说明,叛徒已先她们一步到达金眼之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