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总在不经意间偷偷溜走。
这一天,黄昏时分,巴巴诺部落外的一条碎石小路上,缓缓出现了一支十余人的小型队伍,各个奇装异服,脸上涂抹着一条条蓝白相间的彩釉。
队伍的最中间,赫然有一辆破旧的三轮板车,上面堆满了祭祀所用的杂物,羊骨面具、骨权杖、火炬、木碗、树胶、木刀、骨匕、骨杯等等,不一而足。
安娜公主也在队伍里,她头上带着一个花环,跟在父亲卡洛夫酋长的身边,一路沉默的前行着,似乎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卡洛夫酋长眉宇间带着一丝深深的疲惫。如今祭祀归来,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看了一眼身边心不在焉的女儿,开口问道:“安娜,你在想什么?”
安娜公主回答道:“父王,岛上来的那些人,我看他们都不像什么好人。你会答应跟他们做交易吗?”
“当然了。”卡洛夫酋长笑了笑,“不管是谁,只要拿出来的东西好,对我们部落有用,我们就跟谁交易。”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卡洛夫酋长收敛了笑容,模棱两可的说道,“安娜,你也说了,那些大陆人跟我们一样,都很喜欢烟草……现在有人专程跑来跟我们做交易,我们正好……正好那个什么?”
“待价而沽?”
“对,我们就是要待价而沽。”
安娜有些小小的生气,“我们这样做不对!我们已经和雷斯特家族约定好了,现在怎么能反悔呢?”
“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反悔的。”
卡洛夫酋长叹了口气,“查尔斯那小子,已经夺走了我最疼爱的女儿,他难道还不满足吗?现在我们仅仅瞒着他私下做点交易,这是第一次,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只要你别告诉他就好了。”
听了酋长父亲的歪理,安娜公主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卡洛夫酋长开口道:“你爷爷死的时候就告诉我,世界要变了……我以前不明白了,现在明白了,我们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世世代代的在这里平静生活下去。我有责任,也有义务带领部落走向光明的未来。”
“你这是借口!”安娜公主大声说道,“你不讲信用,这是事实,你再怎么狡辩,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你怎么能明白我的心情?”
卡洛夫酋长面色沉了下来,“我给你找了一个小男人,把你送了出去,还以为你长大了,但现在看来,你根本就还是一个小孩子!大人的事情,你懂什么?”
语气虽然不重,但长久以来积累的父亲威严,却将安娜公主吓住了。她眼眶微红,里面蓄着泪水,似乎随时都可能从脸庞滑落下来。
卡洛夫酋长发泄完心底的怒火,看着面前可怜巴巴的女儿,出于自尊心作祟,却拉不下脸来,去好言相哄。
这短短两天里,类似的争吵,已发生过不是一两回了,却远远没有这一次这样严重,导致气氛一度沉默。
巴巴诺部落中。
卡洛夫酋长祭祀归来的消息,犹如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便传开了。
没过多久,少酋长吉格便出现在了卡洛夫酋长的木屋外,他身边还带着溪里斯与杰诺两人。
然而,卡洛夫酋长却没有露面接见这三人,反而让守在门口的一位部落勇士传话,以旅途劳累,身体不适为借口,要将来人打发。
溪里斯微微眯起了眼睛,沉默片刻后,转身就走。杰诺斯颇为不屑的冷哼一声,也跟在了溪里斯的身后。
少酋长吉格也要离开,那位部落勇士却偷偷示意,往木屋内努努嘴。
少酋长吉格面色惊讶,大步走入其中,迎面便见到自己的父王,正大大方方的坐在兽骨宝座上,面色少有的严肃。
“我才离开几天时间,那些大陆人也才来两天时间不到,你就跟他们就混的这么熟了?”
卡洛夫酋长的语气颇为不悦。
他看了吉格一眼,不等他回话,便再次问道:“这两天,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没做什么。”吉格面色忐忑的说道:“昨天我带他们去了山坡那边,看了看烟草……那个叫杰诺斯的白胖子,想要打听我们仓库里的烟草数量,我没有说。”
卡洛夫酋长脸色阴沉了下来。
吉格不敢抬头看,他自顾自的说道:“今天他们两个问我艾苦草都有哪些品种,说想要吃吃看,我就去仓库里每样拿了一点出来,他们试过后很满意,又跟我谈起了这些烟草的交易价格……”
吉格原以为,父王听完后,会大大的夸奖他几句,再不济也会出言肯定勉励,说他做的对,做的好,毕竟这两天吉格自己确实忙碌坏了,有了油泼猴脑这道美味都舍不得吃,反而分食给溪里斯两人。
然而,卡洛夫酋长竟然毫无动静。
吉格抬头瞄了一眼,却见卡洛夫酋长已脸色铁青,一张嘴,便破口大骂的呵斥道:“愚蠢!”
“这些都是秘密,你怎么能说给外人听?”
“你还带他们去山坡那边!你知不知道,你妹妹那个叫查尔斯的小男人,他曾经几次希望我带他去那边参观一下,我都故意拒绝了?”
“你…你!”
卡洛夫酋长瞪大了双眼,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蹬蹬蹬’几步走下兽骨王座,狠狠一脚踹在了吉格胸膛,“你怎么能够这么愚蠢!”
被踹倒在地,吉格很快便爬了起来。他体质坚韧,受了怒火冲天的一脚,浑然跟个没事人一样,但脸色茫然。
卡洛夫酋长面色冷冽的道:“他们没安好心,在套你的话。到现在你还不明白?”
吉格也不是什么傻子,反应过来后,脸色顿时涨红,他咬牙道:“亏我把他们当朋友,他们居然这么可恶!我这就去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你哪里也不要去,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再走。”卡洛夫酋长失望的说道,“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了。今天就把他们晾一晾,我明天再找他们谈一谈。”
微不可查的叹息了一声,卡洛夫酋长走进了里屋。
少酋长吉格倒也硬气,‘砰’的一声便跪在了地板上,眼中充斥着怒火,无论如何,都已无法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