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夜"之中夜火重伤,铁金也被小飞龙的花片伤得不轻,可谓损失惨重。
白起只好命他们下去疗伤,而他自己则坐在大堂之中,发起呆来。"
时未还,你终究还是背叛了我。"白起惨淡一笑,"我不是早该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了吗?他与生俱来的那种桀骜不驯,大概是谁也无法将他征服的。可他背叛我的理由,竟然是蓁公主的女儿,这究竟是为什么?"
白起又深深叹了口气,眼中燃起怒火:"无论如何,时未还是坚决不能再留了,否则他这个楚国大将的后代,早晚会成为我大秦的敌人!"
"嘭"地一声,白起猛拍几案。
此时,一个声音幽幽传来:"要不要我出手杀了他?"
白起怒道:"你若是能杀了他,上次就不会被他的剑刺中了!"
一声奸笑传来:"哈哈哈,上次我刺杀失败,我承认,但我早已对他的剑术了然于心,若再次出手,我绝不会输。"
白起猛甩衣袖,怒道:"不管怎样,一定要将他除掉!记住,不许伤害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儿,一定要将那女孩儿安全带回!"
"哈哈哈,是!"呼地一阵风穿堂而过,再没有了回音。
白起刚才的话狠之又狠,誓要将时未还杀之而后快。
时未还从小便不愿服从于白起,他的叛逆令白起深深感到自己的权威被人僭越,心中是气愤,是怨恨。
可是,除了这些,白起的内心还有着那样一个小小的角落,盛放着关于"义父"的种种,从他将他湿冷的小身体抱在怀中,到他在他练剑时的侮辱打骂,直到他成为了大秦第一杀手。
想到这里,白起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想想这二十多年来,他的身边原来一直藏着这么一个无情,冷酷,残忍的杀手,而这么危险的人物,竟然是自己亲自培养出来的。
"哈哈,多年来我竟然为自己培养出了一个敌人,真是天大的讽刺,天大的笑话!"
白起的喊声又悲,又愤,令躲在一旁的嬴柱心头发颤。
"原来他是楚国大将的后人……"嬴柱对时未还的恨意又添了厚厚的一层……
东方泛起鱼肚白,林中鸟儿开始鸣叫,清脆,动人。可是小飞龙却根本无意欣赏林中美景,而是全力追赶着前面的黑色身影。
她已追了他二十里路,可依然追他不上。
小飞龙突想一计,停住脚步,自腰间摘下一枚红色花片,运力于上,全力抛出,花片便"嗖嗖"地朝那前面黑影飞旋而去。
"啊!"一声轻呼,黑影被花片击中后背,放慢了脚步。
小飞龙淡淡一笑,几个翻身已赶至那黑影的面前,将他截住。那人被堵住去路,只好停下脚步,却扭头不看小飞龙。
只见那人身穿黑袍,一顶连衣黑帽将他的脸遮了半边,但依然可以看出,他的脸戴着一个黑色面具,更增添了他的神秘莫测。
小飞龙浑身一颤,心里一股莫名的刺痛。她望向那人的衣襟,只见他的腰间两个亮闪闪的铜铃之下垂着两条雪白的狼毫,正被风吹得微微飘动。
小飞龙心头猛颤,她猛地握住铜铃,急切地问道:"这铃铛是哪里来的?"
那人并不回答。小飞龙又加重了语气:"我问你铃铛是哪里来的?"
"我兄弟的。"那人淡淡说道。
小飞龙又是一怔:"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他的声音。。。"
她的眼中已悄悄蓄满泪水,她缓缓抬手朝他的脸颊伸去:"是你吗?是你吗?"
她的声音在颤抖。这一刻,时间仿佛是静止的,一切都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雨季,威武的白狼王爱上了巫族大祭司的女儿,可是一切都又结束在了那个充满着悲伤的雨季。
那人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紧紧攥住双手,却淡淡说道:"你误会了。"
小飞龙闻声止住手上的动作,举着右手呆呆地立在那里。
那人转身离去,小飞龙连忙追上,一把将他抱住:"是你,你是白狼,你的声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小飞龙的泪水湿了那人的黑袍,那人却轻轻将她推开,道:"我不是白狼王,但是我知道他,他是我的至交好友,我,是黑狼。"
"黑狼?"小飞龙不禁暗想:"是啊,我的白狼王是那样的英俊潇洒,他那身白色的裘衣,怎是眼前这丑陋的黑袍可以比拟的呢?"
小飞龙后退两步,眼神暗淡,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
黑狼上前一步,伸手轻轻为小飞龙擦拭眼泪。
小飞龙微微一怔,推开黑狼的手,道:"我没事,抱歉,刚才认错了人。"
黑狼微微一笑,道:"没事。白狼与我是很要好的朋友,他临遭大难时我没能出手救他,我所能做的,就只有默默地保护他最心爱的女人。"
黑狼这微微一笑,又令小飞龙神情恍惚了:"这份温柔,与他是这样的相似。"
"这五年来一直在暗中跟随我,保护我的人,是你?"小飞龙问道。
"嗯。"黑狼点头应道。
小飞龙淡淡笑道:"谢谢你五年来对我的照顾,可他是他,你是你,你没有必要因为他而为我做什么,你也有你自己想做的事,所以,以后你不必再暗中保护我了。我的武功你也知道,没有人能伤得了我。"
黑狼愣住了,许久才道:"你是和以前不同了,你变得更加坚强了,只是,我了解你的痛苦,那是永远也无法磨灭的钻心之痛,我不希望你永远生活在痛苦之中。"
又是一滴清泪滑落,小飞龙不明白,为什么她在黑狼的面前会感到那么地放松,想流泪便流泪,不必像在其他人面前那样勉强自己,收起自己的感情。
大概是因为他和他是好友的缘故吧,她想。
此时,突然一阵群鸟振翅的响动,一个灰色人影突然飘至,猛力抓住黑狼的衣襟,两人飞跃而去。
小飞龙来不及反应,只是看见黑狼的背后一枚火红的花片闪闪发光,殷红的血液使它显得更加地狰狞恐怖。
一阵寒意袭来。
"该回去了。"……
黑狼和灰影行到一处山壁前方才止步,黑狼扭转手臂忍痛拔下背后的花片,拿在手里端详了许久,脸上泛起了笑容,面具之下的双眼似有泪光闪动。
灰影却突然夺过花片,狠狠地扔进了旁边的潭水之中。
"啊!"黑狼一声惊呼,立刻飞身跳进潭中,摸索起来。
四月的清晨,冰冷的潭水,寒冷很快就令黑狼浑身发抖,可他仍然不肯停下手中的动作,不断地向潭中扎下去。
黑狼浑身透湿,潭水冰寒入骨,他抚清贴在脸上的乱发,又要一头扎进潭去。
"别找了,在这里!"黑影突然说道,语气冰冷至极,听了要令人大颤。
"啊!"黑狼喘着粗气,兴奋地冲向潭边,从灰影手中夺过花片,捧在怀中。
"记得服药。"灰影说着,将一粒药丸塞到黑狼的怀中,转身离去了。
"幽荠……"黑狼怔怔地望着灰影的背影,心中满是感激,还有愧疚。"
看来,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的,是我。"
黑狼幽幽地道……
昨夜穆羽沉沉睡去,今早她是被阵阵鸟鸣叫醒的,这样幽静的环境,这样悦耳的鸟鸣,令她的心情莫名的好。
她轻轻起身,只见时未还正坐在桌前发呆。
穆羽小嘴一嘟,猜不透时未还在想些什么。
"还叔,你在想什么?"
时未还猛然一怔,他不知道穆羽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旁。
"没什么。"
穆羽转身坐到时未还的对面,问道:"你一夜没睡吗?"
"睡不着。"
"为什么?"穆羽歪头问道。
"不想睡。"
"为什么?"
时未还不耐烦地道:"你怎么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穆羽皱眉埋怨道:"你为什么总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呢?"
时未还将头偏向一边,淡淡道:"我有什么需要告诉你吗?"
"当然有啦!"
"什么?"
"那个……"穆羽说不出话来,却红了耳根子。
穆羽的反应令时未还摸不着头脑,他无奈地摇摇头,起身向外走去。
穆羽似乎很气愤,小脸儿因为喘息剧烈而显得气鼓鼓的。眼见时未还即将离去,穆羽鼓起勇气大声地道:"我知道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时未还闻言心头猛颤,怔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一阵火烧。
穆羽起身走上前来,冲着时未还理直气壮地道:"昨晚你给我的烤鸡里面一定是放了什么东西,不然我怎么躺在床上就呼呼睡去了?竟然什么都听不见,也没有做梦。你说,你是不是给我下了那个什么,什么蒙,什么药?"
穆羽其实想说的是蒙汗药,她曾听宋玉说过,外面有一种药,叫做蒙汗药,人吃了就会失去意识,蒙头大睡,这药是人贩子爱用的。宋玉紧张穆羽,不许她和陌生人说话,便拿这个来吓唬穆羽。
时未还听了穆羽的话,原本紧张忐忑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哈哈哈!"
他忍不住笑道:"那种肮脏的东西我怎么会用,你多虑了!"
时未还从未如此高兴过,在穆羽的眼里,这都是对她的嘲笑。
时未还大踏步向外走去,穆羽连忙追上来,边跑边说:"就算我误会你了,你也不用这么嘲笑我吧?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墨绿的竹林之中,一个娇小的身影追逐着一个高大的青年,青年不住的摇着头,娇小的身影却喋喋不休地在说着什么。这样的场景,只能用温馨来形容了吧。
长期紧张之后难得的平静。一回来便看到这样的一幅景象,小飞龙不禁想到了一个词语:青梅竹马。只是,少年比女孩儿年长了几岁罢了。
遇见黑狼的事依然令小飞龙感到心情沉重,她没有呼唤穆羽,径直朝屋里走去。
穆羽却扭头发现了小飞龙,她立刻奔回屋里去找小飞龙,时未还也连忙跟了去。
"小飞龙,你去哪里了?现在才回来。"穆羽急忙问道。
小飞龙望了时未还一眼,又收回眼神,淡淡道:"办了点事。"
"什么事呢?"小飞龙凝眉望了穆羽一眼,并不回答。
穆羽见小飞龙似乎心情不要好,便不再追问,而是小心翼翼地道:"小肥龙,昨夜你说今日会送我出城,那我们何时动身呢?"
小飞龙似乎很疲累,她缓缓舒了口气,道:"白日行动多有不便,出城之事待今夜再说吧。"说着,起身去了里屋。
"哎……"穆羽想要去追,却被时未还拉住:"让她自己待一会儿吧。"
穆羽回头望望时未还,无奈地点点头,缓步向竹林走去。
"什么时候才能去见到爹爹呢?"穆羽喃喃道。
时未还道:"很快了。"
穆羽突然止步,回头问道:"小肥龙到底是怎么了,看她似乎很伤心的样子。"
时未还淡淡一笑,道:"会不会是你的'小肥龙'惹恼了她呢?""啊!"
穆羽大惊:"原来你也会开玩笑啊!"
时未还越过穆羽,朝竹林深处走去,没有让穆羽见到他脸上的笑容。
穆羽小嘴儿一撅,无奈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