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九独立溪畔,往事萦绕心头,想自己族内若干长辈皆在修行上均有造诣,或深或浅纵不足道哉!终于己无干。却单想自己年少轻狂往日,纵情欢愉,不问忧虑。族内恩宠至自己这一代,不可为不厚重,可偏却自己于众多族内兄弟姐妹不同,任兄长姊妹们一心向道,自己却溺于自乐,不堪修道之乏味,每每燥郁之时,也不管婆婆烦絮叮咛多时,只顾自己偷溜了去寻自在,却也枉顾了婆婆多年教悔,可族内也无人责怪自己的任性妄为,最后婆婆却把狐族至宝五色玲珑子交于自己,想那些兄弟姐妹们若晓得此事,不知还要多少嫌隙丛生,这也罢了!想自己何为何能堪受此宝于身?莫不如寻个时机将五色玲珑子交于族内其他长者或者兄弟姐妹们吧!人道有人道轮回因果,妖界有妖界的道理缘由,天庭有天庭的天理昭彰,狐九既已决心不问道源,随小主沉浮于世,何必去再掌五色玲珑子呢?
若非当初自己一念之差,何必出走惹出灾凶?还害得小主家破人亡,虽后来事并非自己造就,却免不了根源起因皆于自己……后主母绝情木屋之侧,赶我出门定生死之约,不见之誓!而今……主母身故,倒是狐九我违约于前,不知是命里注定或是天道轮回?以前总是少性不恒,今心意当定,总之,修道莫提,修心为先且顾,也不信得无情无义之性能证得道心……
狐九心思旁顾万千思绪徘徊之际,却不知觉小主冷少杰已然换过干净衣衫止步于身后。
冷少杰自然不知狐九内心所思,但此时一妙龄俏佳人伫立溪畔,微风浮动,衣袂飘飘,青丝几缕于耳后随风轻舞,正是人间绝妙丹青不可描绘之景,尚且想到面前人就是十五年前同床共枕朝夕相处的伙伴,也不由痴痴傻傻,看的出神,似梦境,更是真实。怕这梦境易碎一般,不敢移步,仿若一点声音都容易将此刻打破碎裂一般,这哪里还是先前将自己只手打飞溪中的妖兽,分明是恍如溪水轻柔的至亲。这真的是我当年的小火么?冷少杰不禁痴了……
两人同向而立,相隔十步,一人在前一人在后,虽各有所思,却又相互心有所系却只是没有个好的时机而已。这或许就是缘分的奇妙之处使然。
狐九毕竟是妖,身上有灵力加持,虽心有旁骛,却也不至于身后十步有人而不自知,早就察觉冷少杰立于身后,但却没有回头,任身前溪水平流,澈声仄仄,非是狐九不肯回头,确实此时天地空幽,于主母坟前,回过身去,又有何言堪对这一生一死,一缘一怨?况且与小主昔日虽相依相偎而眠却是彼此年少,今非昔比时过境迁,又有方才溪水里,小主被自己搞得如此狼狈……回过头去,说……说什么?狐九此时虽身躯如旧,却心潮奔涌,惊颤莫名,盼有音也怕有音,想开口却又无从开口,只有假装没看见……
冷少杰虽痴迷于身前的似梦境却又真实的景象,却也很快回过神来,侧头望向母亲的新坟。不由心头一阵抽痛,再回头看小火背对自己,想起种种过往,不由唉叹一声:“唉……”垂首掩过伤心,轻试眼角,抬头对着狐九,沉吟片刻开口道:“你……真的……真的是……小火?”
狐九轻轻转身,双膝跪地,平和的说道:“不错,我正是小火,蒙当年小主善语一言,存的性命,今时相遇却是为还当年一语之恩!”
“你……快起来吧!你……这样……我……不习惯!”冷少杰拘谨的紧忙说道。
“小主,初始确因狐九致使主父早亡命丧月夜,本无颜相见,但此次知小主逢难,不忍弃昔日活命之情,相……伴……之谊,遂前来欲缓小主之危急,却终因意外无法护的主母周全,致使主母魂归九泉,狐九不胜惶恐,望小主见谅,非狐九不救,而是……”未等狐九说完,冷少杰打断了狐九。
“不要说了,事已至此!也不是你我左右……”冷少杰又不免神伤,扭转身子背对狐九。
狐九站起身,缓步走至冷少杰身前,对着冷少杰复又跪下:“小主,当年主母嗔怒于狐九害死主父,累小主病于卧榻几乎命去,狐九自知主母所言不虚,狐九愧责难当,如今当主母坟前,狐九不求得亡人谅解,但求小主谅当年狐九乃一只小狐,修为尚浅,虽蒙小主一家活命之恩却未懂人常,今狐九愿随小主身前,舍去修道之往,此后照顾小主,望小主周全!”狐九话毕,垂首不语。
冷少杰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但见狐九跪在地上终究不是道理,急忙拉着狐九手臂连忙说:“你起来,起来再说,你别这样,我……我不习惯……”
冷少杰是多少有些犹豫,自己一个人尚且不知何去何从,若带着狐九,怎么办?总不能两个人去做乞丐沿街叫嚷乞讨为生吧?就算自己无所谓总不能让……让小火一个姑娘家做叫花子去,所以还要从长计议一番才是。
冷少杰一把扶起地上的狐九道:“你跟着我这件事儿容后再说,先商量一下眼下现在怎么办吧?即便是日后乞讨为生,也得先找个打狗棍儿和破饭碗才行!”冷少杰自小深山长大,生计这种事情在冷少杰眼里来看,无非就是木屋外母亲侍弄的几块儿薄田以及木屋墙上那几只兽夹子和缚兽索,如不是小时候听母亲说过世间除了这些还有经商,手工等等活计,冷少杰都快和山中的猴子差不多了,对生计所知实在有限。本来此次还要和母亲去谋个别的生计,现老母也撒手西去了,连个见识多一点儿人也没有了,自己还真是一头雾水。
狐九站起身来听小主说什么乞讨,不禁一笑!道:“小主说的什么话,你我又非年老体衰无可有的其他生路,再不至,也还不至此情景,莫再谈什么乞讨,先前已知小主欲往前处小镇寻个师傅学个手艺,这却也使得,莫不如,你我主仆二人继续往那处去,待到的镇上再视情况而定以下的事。”狐九提议的做法冷少杰也只有依了,毕竟自己也没个更好的头绪,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于是点点头。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吧!天色也不早了,咱们收拾一下,这就出发!哦,对了,以后别叫我小主!听着别扭!”冷少杰忽然想到狐九对自己的称呼,倍感不大受用,遂提醒狐九后,回身去取包裹等物,也不管狐九什么态度。
狐九也随身去帮忙收拾,但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就一个包裹,装的几件冷少杰的衣服和所剩不多的口粮,主母冷夫人的衣物以及随身东西都随其下葬了。绳索水源一直在冷少杰身上腰间别挂。手刀……刚被打飞到小溪对面树林里了,这把刀倒是或许还有用的到的时候,得拿回来才行,于是默念法咒,伸手凌空一抓,掉落小溪对面林内的手刀霎时飞回,被狐九凌空抓住。狐九随手把刀递向冷少杰,冷少杰看的一愣,木然的接过刀,看看刀看看狐九,嘟囔道:“我到忘了你不是人来着,手段倒是很俊俏……行了,出发吧!”狐九听了略有尴尬,随身就随着冷少杰出发,走了两步忽然想到冷少杰刚才说的话不让自己叫他小主,不由发问:“那个……那个我以后不叫你小主,叫你什么?”狐九眼睛盯着冷少杰问道。
“额……这以后你叫我什么呢?就叫名字吧!少杰!”冷少杰答道。
“叫你名字可以是可以,可是待到镇上如果有外人问起你我什么关系,如何答话?”狐九又问道。
“外人问什么关系?额……这个……这个关系……”冷少杰边走边挠头想,这还真是不算难题的难题。
狐九等着冷少杰回答却见冷少杰挠着头嘴里嘟嘟囔囔这个这个半天也没个下文,狐九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盯着冷少杰给答案。
“这个关系……关系……兄妹?姐弟?不对……你也不是人啊!我和你这长的根本不像!主仆?太别扭了刚刚说了……夫妻……也不对……总不能和你住一个屋子里去……这个……这个关系……”看来冷少杰被难住了,这个关系还真想不出来适合的,但必须得有,不然外人看来一男一女在一起又没什么关系,这算作怎么个事情?被当做匪人就不好了!
狐九看了半天见冷少杰是说不出个什么来了,于是道:“你看这样行不行?有外人时我们就是主仆,你是主人,我是丫鬟!没有外人时,我就叫你名字!这样也方便一些!”冷少杰琢磨半天也没琢磨出什么,听狐九如此说,又想了想,也只有这样才合适,于是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