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一天,窗外始终狂风大作,乌云密布,仁堂里的众人在青纱衣的提醒下,始终窝在殿内自娱自乐。
给司徒讲完花仙的传说后,青纱衣便和舞仙坐到一旁品茗去了,而贪玩的司徒不怎么爱喝太多茶,也没有两位仙子那种深层安静的气质,于是便领着仁堂的众多姐妹当一旁去玩香道了,仁堂的众姐妹在司徒的提点下,许多姑娘们慢慢懂了初级香道是如何的。看着姐妹们如此开心,司徒感觉自豪感满满,自己原来也可以像师父青纱衣,还有舞娘那样去当个小老师传授知识。
当厨房通知殿上的各位可以吃饭了,司徒和那帮姐妹们依旧还是兴致勃勃地在研究香道。
青纱衣见自己这自打有了徒儿司徒,变得热闹又活跃,打心里开心。司徒就是一个宝,十足的欢乐宝,所到之处都能带去热闹与开心。
“要不要迟点开饭”,一旁的舞娘问青纱衣道。
青纱衣点点头,“别扰了她们的兴致,白纱衣一回来,司徒估计又要去白纱殿了。”
“你真舍不得,就去提出来嘛”,舞娘劝说青纱衣。
“宗主已经开恩,我不能得寸进尺,况且,培养司徒学会不依赖我的心理素质,对司徒也是好事,相聚不再朝朝暮暮,要锻炼她的独立能力。”青纱衣啜着茶说道,几口后,突然间停住了。
“怎么?”,舞娘见青纱衣反应,不解地问道。
“这茶是……?”,青纱衣问舞娘。
“我带来的,越州的,听说是那的一座什么岭来着。”舞娘边说边思考。
“日铸岭?”青纱衣接过舞娘的话。
“对对对,就是这座岭,你太厉害了,还能品出。”舞娘不好意思地笑着,自己的记性有时候确实不怎么好,不像青纱衣什么都能记得。
“舞娘,你听说过那里曾经有显赫一世的茶道门么?”
“茶道门?怎么听起来和双剑门是同级别的,哈哈哈……”,舞娘随意地说着。
“那些年,确实是,不过,它消亡了,就在日铸岭……”,青纱衣语气中有些无奈的成分。
“消亡?快,给我讲讲那什么日铸岭吧。”舞仙突然也有所好奇,她对武林的事还是甚感兴趣的。
“听说日铸岭位于华夏之东南的会稽山脉北侧,海拔有516米,那里风光奇特,岩石突兀,岭阶逶迤,地势高峻。据宋朝史料,吴处厚《青箱杂记》云:“昔欧冶子铸剑,他处不成,至此一日铸成,故名日铸岭。”此外,宋嘉泰会稽志载:“岭下有僧寺名资寿,其阳坡名油车,朝暮常有日,产茶绝奇,故谓之日铸茶”。在《青箱记》中也曾曰:“越州日铸茶为江南第一,纤白而长,其绝品至二、三寸,不过十数株。”唐至北宋年间,制茶是以蒸青、研碾方法制成压型之团、饼茶为主,到宋代,草茶兴起,绍兴会稽县平水日铸岭所产之日铸茶,用炒青法制作的条形散茶,改蒸为炒,改碾为揉,改团饼为散茶,使茶叶形质为之一变,冲泡后其色、香、味、形更佳。一代诗人陆游在《安国院试茶》诗自注云:“日铸则越茶矣,不团不饼,而曰炒青,曰苍鹰爪,则撮泡矣。”唐代茶圣陆羽所著《茶经》中,日铸茶被誉为珍贵仙茗。”
“那么有名?我倒是听说过,在宋代,越州产茶极盛,名品众多,尤以日铸茶最为有名,成为京师达官贵人间的馈赠礼物。”
“是的,北宋欧阳修在《归田录》中云:“草茶盛于两浙,两浙之品,日注(铸)第一”;杨彦岭《杨公笔录》也有“会稽日铸山,茶品冠江浙”的评述;苏辙一生嗜茶,他的《宋城宰韩文惠日铸茶》诗:君家日铸山前往,冬后茶芽麦粒粗。磨转春雷飞白雪,瓯倾锡水散凝酥。溪山去眼尘生面,簿领埋头汗匝肤。一啜更能分幕府,定应知我俗人无。”
“这古文太难懂了,什么意思啊?”,身边突然传来司徒的声音,原来不知何时,司徒已经离开了在玩香道的众姐妹们来到了青纱衣身边。
“你又感兴趣?”舞仙调侃司徒。
“对啊,你们讲故事,竟然不叫我,伤心”,司徒憋着嘴巴。
“突然说道而已”,师父青纱衣笑着摸摸司徒的头,“那你现在一起来听也不迟,刚才说得古文前四句写韩文所赠的日铸茶特色,后四句写饮服后的感受,这是一首颂扬、赞美日铸茶的好诗;此外,宋朝范仲淹则赞誉日铸茶“甘液华滋,悦人襟灵”;南宋陆游对产于自家故乡的日铸茶叶尤其青睐,认为只有名泉才配冲泡名茶:“囊中日铸传天下,不是名泉不合尝……”
日铸茶,这不是自家绍兴的茶么,这些年,在现代自己家乡里,广告打得可响了,政府欲把日铸茶打造成绍兴的一大名片呢,原来在古代,日铸茶真的那么有名了,如果自己能穿越回现代,一定要好好推广日铸茶,因为大家说得确实是真的啊。司徒在内心嘀哩咕噜地想到。
“司徒,在想什么?”青纱衣笑着问。
“啊,没什么,师父,我在想,这个茶好喝么?”
“想什么想嘛,你面前的就是,尝一尝便可。”舞仙说道。
司徒其实在现代喝过日铸茶,刚才只是随意说了一句,没想到舞仙竟当真。于是,司徒只好拿起了茶碗喝了几口。
“哈哈,小丫头,有你这样喝的么,像喝白开水。”舞仙看着司徒的喝法,笑得表情都生动多了。
“茶水和普通水不都是水嘛,用来解渴的。”司徒不满舞仙这样笑自己。
“青纱衣,我觉得你要教你这徒弟太多东西了,哈哈哈,不行了,这喝法,哪有淑女样。”舞仙一直在笑。
“你一直笑我也没淑女样啊……”,司徒不甘示弱。
“司徒本来就不用做淑女,做她自己就行了”,青纱衣微微一笑,然后对司徒说,“不过以后可不要这样喝了,会喝坏身子的,你毕竟是女孩子,要在意自己的身体。”
“是,师父,我一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司徒听话地说道。
青纱衣笑着点了点头。
“师父,你那茶的故事还没讲完呢。”司徒突然想起,刚才似乎师父只是开了个头,压根就还没讲到茶道啊。
司徒为什么如此在意茶道,因为在现代,好友瑞静的父亲就是茶道门人,所以司徒格外关注了茶道,刚才一听到师父和舞仙在说茶道,就偷偷过来听了。
“对啊,青纱衣,你还没讲呢。”舞仙也迫不及待地问。
“今儿迟了,改日讲吧。”青纱衣笑着对这两个好奇宝宝说道,“该开饭了,否则厨房估计要不开心了,会觉得我们辜负了她们做出来的美食。”
“哎,你啥时会买关子了,讨厌”,舞仙翘着嘴说道。
“舞娘,你别说我师父了,师父的话是真经。”司徒替青纱衣解围道。
“你个小屁孩,就是护着你师父,你护吧,以后你师父说啥你就做啥,护师癖!”舞仙笑着说道。
“那肯定是的,师父让我做啥我就做啥。”司徒笑着保证。
司徒没有想到未来师父让自己离开她独自下山时,就说了这句话——你那日,不是说过你是我的好徒儿么,我让你做啥就做啥么,现在我要你离开双剑门离开我。早知会有后来自己被师父放逐出双剑门,就不该说今日这话,哪怕知道师父是为了关心她保护她才让她离开,可是她不愿意,她宁可和师父同战斗,也不愿意被师父放逐出山门。可是,自己说过这话,师父用她说过的话来命令她,她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她是她美丽师父的好徒弟,所以必须听师父的。
司徒是从来没有想过未来的那一日,她一步步走出双剑门时,心是多么痛,她不知道自己一离开,是否还能见到自己美丽大气的师父。事实是,当再遇见师父时,师父却在火海之中即将魂飞魄散,现场来救自己师父的那个黑袍者都无能为力地说,你师父的灵魂不可能再转世,你好好活下去。这样的场景,小司徒从来没有想过。
也许是在轮回中经历了失去师父的痛苦,未来的司徒越来越明白失去一个对自己好的人那么容易,其实就在一转身间,就在一念之失间。因为失去过,所以懂珍惜。原来这就是轮回里的命定,因为在轮回里,司徒感受过生离死别,所以当她在下个轮回里遇见一个对自己特别好的苏幕时,她就格外珍惜,她总觉得苏幕的灵魂似曾相识。殊不知,在有一世中,自己的师父在魂飞魄散之际,为了保住司徒和司徒的好友苏幕,将其中的两魄分别注入到他俩体内,这是她师父的决定,也是师父在轮回中对她爱徒的最好祝福,这些一直到了司徒打通了灵力后才明白,师父青纱衣要自己懂得的是“珍惜与守护”。
(2)
晚饭过后,众人见窗外天色暗淡,便早早散了场。
伴随着雷声,司徒沉沉地睡去,在梦中,她似梦见一只美丽的白狐,然后又梦见自己和苏幕回到了现代,在一个博物馆里听讲解员说大禹的传说。
梦中的讲解员一副兴致勃勃地说着:“据传,黄帝玄孙、夏朝开国君主大禹之妻涂山氏就是一只九尾白狐。东汉赵晔在《吴越春秋》中记载下了这段人狐恋:禹三十未娶,行到涂山,恐时之暮,失其制度。乃辞云:“吾娶也,必有应矣。”乃有九尾白狐造于禹。禹曰:“白者,吾之服也;其九尾者,王者之证也。涂山之歌曰:绥绥白狐,九尾厖厖。我家嘉夷,来宾为王。成家成室,我造彼昌。天人之际,于兹则行”明矣哉!禹因娶涂山女,谓之女娇。事实证明传奇人物就是传奇,信口开河也是能成真的。大禹话音还没落,就果真有一只九尾白狐摇曳着九尾翩然而至。大禹望着白狐心中沾沾自喜地说道:“白色,是我衣服的颜色;九尾,是王者的证明”。他又听到涂山人唱道:“独行走来的白狐,摇曳着长长的九尾。在这里和涂山女结为连理,就会子孙昌盛”。于是大禹愉快地迎娶了涂山女,为她取名叫女娇。据传,大禹娶的究竟是只白狐,还只是一个以狐为部族图腾的女子,后人无从考证。知道的是,当时的九尾白狐确实是受欢迎的瑞兽,它的出现象征着家业兴旺、子孙繁盛,甚至还预示着其身边将出现王者之相。不止上古神话,自先秦至唐,泱泱一千年时光里,九尾白狐一族一直都是瑞兽,是文化政治昌明的象征。西汉崔豹在《古今注》中记载“章帝元和二年,白狐九尾见信都”;东汉班固的《白虎通德论·封禅》记载“德至鸟兽则凤凰翔。鸾鸟舞。麒麟臻。白虎到。狐九尾”;南朝《宋书.符瑞志》记载“九尾狐,文王得之,东夷归焉”。唐代成书的《周书》也记载“成王时,青丘献狐九尾”。九尾狐是祥瑞吉兆。直至魏晋志怪小说出现,抹黑了九尾一族,从此他们接受的不再是人间的追捧和仰望,而是凡人俗世对其的嘲讽与谩骂。”
“起床啦!”一阵女声突然出现。
司徒一惊,从自己的梦中醒来,发现天已亮,而身边正站着舞娘。
“小懒猪,你快起来,你的好日子到头了!”舞仙用一种吓唬的口气对司徒说道。
司徒依旧懒洋洋地懒着,“舞娘,人家做梦呢,都被你吵着了,什么好日子到头了?”
“行,你就继续做梦吧……待会如果白……”,舞仙站在一旁用一种似笑非笑的口气说着。
“什么?”司徒一听到白字,心里就一个打颤。
“白纱衣回来了,你们的宗主大人回来了,青纱衣已经前往白纱殿。据说,白纱衣带回一个女孩,青纱衣也真是的,又不是自家的事,竟然拿了一堆自己藏了很久的密药去白纱殿了。”舞仙不解地和司徒说道。
舞仙哪能懂青纱衣的用途,青纱衣一来确实念在以前与白纱衣的姐妹情上,二来也是希望以后若发生什么事情,白纱衣能对自家徒儿能网开一面,青纱衣总是能思考的很远。这就是为什么,未来的司徒的预见性也能很好,因为她师从青纱衣,预判的能力总是高过她身边的其他人。其实,众人殊不知,司徒的能力还只是青纱衣的五分之一,可惜,这未来的世间再无青纱衣的传说,也许青纱衣本来就不属于这人间。
“快起来吧……”,舞仙继续催促着司徒。
“噢,我立马。”司徒一听到宗主白纱衣回来了,觉得自己确实得赶紧起来,万一白纱衣要让自己继续去白纱殿接受惩罚教育,自己可不能给师父青纱衣再添麻烦了。
司徒乖乖地起了床,乖乖地吃了饭,乖乖地坐在仁堂看着书,乖乖地等着青纱衣的身影,害怕地等着白纱殿的消息。
司徒如此安静,舞仙一下子有些受不来了了,“你呀,怕成这样,那女人又不会把你吃了。”
“可是我就是怕,她和师父不一样……我不能再给师父添乱了,如果再添乱,惊扰了什么,师父真得会因为我被惩罚了,怎么办?”司徒声音弱弱地说着。
司徒觉得在这双剑门里,自己虽然没有去过其他地方,但自己预感,就只有仁堂这一处最温暖最有人情味,她第一次深刻意识到自己在双剑门得万事谨慎不能太过于潇洒。
白沙殿上,青纱衣陪着白纱衣照护着卧榻上的女孩。
“伤势如何?”
白纱衣摇摇头,“我已经给她输了我的内力,只是因为她长期被困于海底,估计恢复起来需要一些时日。”
“这些药有助于恢复心气和内力,是我用自家种的草药调制出来的,如果你愿意,试试。”青纱衣取出金色药品给白纱衣。
白纱衣看着这些药品,眼神中有一种不可置信,她没有想到青纱衣还能像当年一样这样对她,青纱衣的药都是世间的宝,“这样轻易送我,不可惜?我知道每一瓶的调制都需要很多时间和精力,甚至功力。”
“不可惜,都是对徒弟的爱,你对这个女孩的在意就如我对司徒的在意。”
白纱衣深深地看了眼青纱衣,她懂青纱衣背后的意思,她今日用药相救,其实是在为自家徒儿再讨一张护身符。
“你放心,我现在不是当年的我,我懂,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白纱衣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但是这句话,青纱衣听得很明白,既然白纱衣肯这样说,自己可以稍微心安了。
“恕我冒昧,那池中水底的凤凰该怎么办?既然罂粟回来了……”青纱衣缓缓开口。
“再说吧,等罂粟恢复了再说……”,白纱衣看着卧榻上的女孩说着。
“好,那我先告退了,你自己也保重。”青纱衣看着消耗了很大功力的白纱衣关心地说道。
“好”,白纱衣没有回头。
待青纱衣离开白沙殿后,白纱衣给罂粟服下了青纱衣拿来的药,随后握着罂粟的手,想着久远的事,是啊,那只凤凰该怎么办。
凤凰,又是一个深远的故事。白纱衣想起了那个小时候自己的祖母对自己说的传说,祖母说凤凰是鸟中之王。因为她有夺目光彩的美丽羽毛而让一切美丽的鸟在她面前暗然失色;因为她有那雄健的身躯,而让一切鸟儿在她身边显得无比地渺小,但是,凤凰以前原来只是一只丑小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天,天上飘着乌云,下着大雨,风把森林中的树木刮得东倒西歪的。一只弱小的丑小鸟被风从树上吹到了地上,她那弱小的身躯上的羽毛早已被雨水浸透,风让她冻得直打抖,她倒在草地上呻呤着,正面临着死亡。就在这时,雨突然停了下来,风也不吹了,太阳从乌云中慢慢地钻了出来,森林又恢复了平静。在阳光下,丑小鸟却睡着了,她似乎正在走向死神的大门口,她饿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咳咳咳……”卧榻上传来女孩罂粟的声音,白纱衣收住了自己的思维,更加握紧了女孩的手。
躺着的女孩感觉到自己的手底传来阵阵暖意,她正在自己混沌的思维中艰难地想苏醒过来。
世人说,熬过了必须的苦,才能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
关心是个绝对承诺,有时不用多说。
这世间总有人守在废墟之中,用自己的信念撑到一千年以后。
千年前的图腾,千年后的未知,唯爱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