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生呼哧带喘跑近前去才发现,那两骑手胸口各插短箭,身下血流满地,看来已是咽了气。而倒在一旁的雅儿则头被磕破,昏倒在地。
秦生赶紧将雅儿扶起,掐着人中,连连唤了她数声,雅儿这才幽幽转醒。
雅儿睁眼看到秦生,便轻声唤了声相公。秦生听着眼泪都快流出来,连忙应了一声,轻声道:“没事了,我们回家。”
可他抬头刚想起身,忽然发现地上自己的影子旁竟还有一个身影。他顿时头皮发麻,尚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后脖子处便遭到重重一击,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等他再醒来之时,便已是在家中床上。他忍着脖子的疼痛翻身起来,不顾守在床边的岳娟儿如何阻拦,依旧踉踉跄跄地跑出门去。
岳娟儿追到门外,眼看拦秦生不住,只能干在原地。她扭头看到院子里的老乞丐双目似刀子般盯着她,只能无奈摇摇头,轻声道:“公子不是我们打伤的。您可放心,打伤公子之人离奈何桥也不远了。”说完便也出门去了。
扬州城外远处的小山坡上,一行数十人静静站在树林中。
月光轻撒在为首三人身上,站在最前方的竟是雅儿,她身后则久未现身的鹤贯年和那朱姓大汉。
此时的雅儿头上已简单包扎,面容憔悴,泪痕未干,她轻启朱唇道:“相公,保重!是雅儿有负于你。”说完便又默默留下眼泪。
鹤贯年轻拍她肩膀安慰道:“好雅儿,别伤心了,日后你们尚有机会再见。听鹤叔叔的,先把儿女情长暂搁一边。”
身后的朱大汉瓮声道:“雅儿小姐,洒家一直想问,你毕竟是名门之后,身份高贵,当初怎会答应那两糟货去青楼?”
鹤贯年闻言眉头微皱,立刻轻声呵斥道:“二弟,不得无礼。”
雅儿回过身来,拭去泪痕,轻声道:“不怪朱叔叔。雅儿起初心里也稍有别扭,可既已家破人亡,还谈何身份高贵,去青楼打杂卖艺又有何不可呢?事实证明秦伯确实有眼光,画姨将我们保护得极好,春风苑又非暗娼妓馆,既干净又适合藏身。若不是雅儿将爹爹盔甲上的花纹刻在春风苑墙外,估计二位叔叔定也想不到雅儿会藏身在那。”
鹤贯年点头道:“确实,这几年来我们派人暗地里在扬州城里里外外四处找遍,却依旧一无所获。莫不是无意中看到你所留暗号,我们都已准备放弃。看来我们倒是小瞧了当初破庙中的老乞丐了。为今正是用人之际,不知雅儿你是否想将那老乞丐与秦生招引进来?”
雅儿摇头道:“我虽不知秦伯所藏是何秘密,但秦伯与秦哥哥相依为命,一世艰辛,如今方得几日安生好过,雅儿实在不愿牵连他二人。毕竟复仇之事过于凶险,又前路未知。”
鹤贯年叹了口气,道:“也罢,我们城中尚有助力,少他二人也无甚太大影响。我们速离此地赶赴京师吧,早日查出当年军部火符来由,方能早日查到真凶,为你爹爹报仇。”
雅儿点了点头,回望着静谧的扬州城,依依不舍地先行朝林中深处去了。
雅儿走后,朱大汉才凑近鹤贯年身前轻语道:“二哥,要不洒家回去把那小子做了,断了雅儿小姐的念想?”
鹤贯年抬手阻止道:“万万不可,如若被雅儿知晓,此事定难罢休。我等已布局数年之久,切莫多生事端,葬送全局,快走。”说完便扯着大汉走了。
半个时辰后,几位黑衣人来到树林外紧密搜查。
树林外不远处的草地上,一袭青衣蒙着面纱的女子对着旁边背身女子道:“主人,探子回报,他们已离去多时,是否需要继续派人追踪。”
那女子转过身来,赫然是那齐皇妃,只见她轻声笑道:“追?何必浪费那精力,他们自会送上门来,此账日后再算。吩咐娟儿好生照看秦生,回宫。”
第二天清晨,失魂落魄的秦生从院外回来,进到房里蒙头就睡,直至夜间方才醒来。
他走出房门看见院中老乞丐在独自喝酒,便上前一把将酒葫芦抢过,痛饮起来。
老乞丐摇摇头,无奈道:“怎么?这回不出去找了?”
秦生喝了好一会后才停下,自嘲地笑了笑,道:“你上次教训的是,不敢大肆去找了,我已让城东的诸多手下重新做回乞丐,散到扬州大街小巷去暗地寻找。”
老乞丐抢过酒葫芦喝了一口,问道:“他们怎认得雅儿?”
秦生又将酒葫芦抢了回来,道:“那你以为我昨晚连夜出去作甚?我让人把衙门的画师绑了,让其连夜画了数十幅雅儿的画像,让手下弟兄按画去寻。”
老乞丐点点头道:“不错,学乖了。如今怎么不难过了?”
秦生又喝了几大口酒后,脸色颓废道:“不难过我会抢你这难喝的酒?”
老乞丐一把将酒葫芦抢回来,没好气道:“不会喝便别糟蹋好东西。既然如此,便给我讲讲昨夜之事,讲详细点,兴许我能帮你。”
秦生这才将昨晚雅儿被劫经过一五一十地细细道来。
老乞丐听完后大摇其头,旋即认真地看着秦生道:“你信不信我?”
秦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老乞丐道:“那便让你的手下都回来,徒劳无用。”
秦生听了心直往下沉,面如死灰道:“真的寻不回雅儿了么?”
老乞丐不忍看他,起身回房,边走边说道:“夜间能在城中骑马来去,不是官府密探,也比密探更厉害,而对方胆敢从中劫人,你如何寻回?”
秦生听了顿时头往后一仰,手脚一松,瘫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老乞丐回房后,岳娟儿才从房里出来,见秦生如此模样,不由大为心疼,便坐到一旁不停劝说宽慰。可无论她如何劝慰,秦生依旧不为所动,急得她是眼泪直流,却又束手无措。
就这么熬了一两个时辰后,岳娟儿是口也说干,话也说尽,只能默默回房去拿出被褥,盖在秦生身上,防止他夜里犯了凉,她自己则在一旁静静陪着。
次日早上,门口传来巨大的敲门声,院子内伏案睡着的岳娟儿这才醒过来,起身前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