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书中记载的很多都是密辛，你又是如何得来的？”慕玉璃问出了这个最大的疑问。
萧勋收起了略显担忧的脸色，忽然就严肃起来，“天下无吾不知之事！”
“你若想知道为什么，吾也可以告诉你，只是那样你就不能再看这些书了。”
他重新磨墨，提笔将之前烧掉的那页内容重新写下。
慕玉璃几乎毫无犹豫地道：“好，我不问你了。”
她说罢转身埋进书堆里。
这些密辛如果掌握的话对她帮慕鸢梓将来制衡朝政会很有帮助，她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看到这些书，现在只能抓紧机会，将她看到的全部记到脑子里去。
屋外的雪势渐大，屋内烧着昂贵的银碳，倒也不觉得冷，慕玉璃这一天就在书海中度过。
萧勋放下手中的笔之后就这么一直静静地看着她，有时将她看完的书整理好，有时把他认为重要的内容指出来。
慕玉璃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书中的内容她必须知道，也就厚着脸皮享受这华山之主的侍奉。
晚膳是边莲送来的，慕玉璃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捧着书，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萧勋也不阻止，这屋里的书太多，恐怕几年也看不完，慕玉璃现在能看多少是多少。
慕玉璃吃得很不认真，她的心思全都放在了书上，连萧勋拿帕子帮她擦去嘴角的汤汁她都浑然不觉。
边莲在一旁看着，恨不得将她丢下山崖去，居然让公子为她做这些事！
“都撤走吧。把银碳再加些！”
“是！”
边莲做完所有事，问道：“公子，今晚她住哪？”
萧勋看了一眼已经累得半躺在矮榻上，但仍在看书的慕玉璃，道：“就住这吧，你不用操心，下去吧！”
边莲蹙着眉，拳头捏紧，道：“是！”
屋子里又只剩下慕玉璃和萧勋二人了。萧勋给慕玉璃盖了一条毛毯，重新坐回书案前写着什么，而慕玉璃的眼皮开始打架了，她强迫自己不要睡，要再多看一点。
每多知道一条密辛，将来对付朝臣的胜算就多一分。
书上所写的很多都是些枯燥乏味之事，只是为了记录而记录的，不带有书写者的任何思想，看着很容易让人犯困。
慕玉璃觉得自己真的快睡着了，她猛地跳起来，跑到雪地里转了一圈。
萧勋跟着她出来，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慕玉璃呼出一口白气，觉得身心精神了许多。她回眸一笑，“无事，出来透透气。”
在烧着银碳的屋内，很暖和，将慕玉璃的脸熏得红扑扑的，她这一回眸，让萧勋有一种错觉。
觉得那个人就是她！
他忍不住心中的情动，倏尔上前拉住慕玉璃，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阿娆！”
他唤着一个陌生的名字，慕玉璃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呼吸着萧勋身上好闻的墨香，感受着他胸膛的炙热，她用力地推开他。
“阿娆是谁？”她问道。
萧勋感觉到自己的失态，转过身背对着慕玉璃，任夹着雪的风吹散他身上的灼意。
“阿娆，挚爱。”
他望着南方无尽的风雪道。
慕玉璃没有怪他的失态，她猜测道：“我长得很像她吗？”
萧勋这才转过身，“跟吾来。”
慕玉璃跟着他来到了另一间房，似是他的卧房。
屋里没有点蜡烛，她站在门口不敢进去，萧勋点上蜡烛，道：“来，吾不会伤你。”
慕玉璃这才迈步走进去，还没到萧勋身边，她就停住了，一幅画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画中女子一身道袍，手中挽着一个篮子，她行走在一条小溪边，似乎是有人在叫她，她恰好转身回望，露出悠然的笑。
慕玉璃看着那画中女子，眼泪就不由自主地落下来。
那女子与她只是像，但是与她的母亲宸妃长得一模一样。
“你画的吗？”慕玉璃颤抖着手摸着那画中女子的脸，萧勋点了点头，知道她误会了。
“她不是你娘。”
慕玉璃也点了点头，宸妃一辈子没有出过雍城，不可能认识萧勋。她明白那不是宸妃，可就是控制不住对宸妃的思念。
在离皇宫那个勾心斗角的名利场，是宸妃护着他们姐弟俩，不让他们受一点委屈。景康帝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就算是慕玉璃，这个最受宠爱的公主，见他的面也屈指可数。
唯有宸妃，一直照顾着他们，陪伴着他们。
“她们很像。”慕玉璃喃喃道，“天下竟有如此相像之人，真是不可思议。”
萧勋没有回答，拉着慕玉璃的手离开了这间房。
这里没有烧银碳，屋里冷得很。
回到那间书房，萧勋道：“你要继续看书也好，要休息也好，都不要离开这间房间。那里有软被可以用。”
他指着矮榻边的一个箱子，然后转身又出去了。
“你去哪？”慕玉璃追出去问道。
萧勋笑了，“你想吾留下？”
慕玉璃立刻回身“嘭”地甩上门，隔着门她突然问道：“你的阿娆她在哪？”
门外的脚步声停下了，一声叹息后，萧勋道：“吾已找不到她了。”
然后是长时间的安静，又过了一会，慕玉璃听到了山下响起了嘈杂声，她又重新开门，却已不见了萧勋的踪影。
她跑出凤临台的四合院，站在断崖边上，山风肆虐，根本看不清任何事物，但那嘈杂声却是非常的明显。
是有人来救她了吗？
慕玉璃想顺着绳索下去，又舍不得那些书中的密辛。她一咬牙，跑回去，将她还没看完的几本关于离国的书收进一个包袱里，临走她忽然瞥见萧勋散乱的书案上有一本薄薄的书册。
封面上写的是《宋君列传》。
列传？
她之前看的史书都是编年体的，没想到还有纪传体的史书，而这个宋君，就是二十年前在离国响当当的一个人物。
能够被写进列传里的都是将相级别的人，而宋君的传奇一生在离国家喻户晓，现在景康帝还在坚持的变法就是由他提出来并率先主持的。
可以说，离国能够强大，离不开宋君的变法。
慕玉璃将这本《宋君列传》贴身藏于胸口，然后吹灭蜡烛，披上黑熊皮的披风，跑出凤临台，顺着绳索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