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冬青几人用着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这位病虎。
许是哀伤,许是悲凉。
他说了所有人,却将自己轻轻带过,因为,相比于玉公子,人们更熟悉这位病虎。
皇族旁系吗?
可能吧!
关于他。
这不过又是一个伤心的故事,
一首哀凉的歌。
故事中,一位公主,被一个魔族的皇子给玷污了。当公主的哥哥把她救出来的时候,公主已经怀孕了。后来,一位皇子死了,愤怒的人们想要杀了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那位公主苦苦的哀求,言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人。那个孩子最后虽然没有死,可那位公主却被所有人遗忘在了皇宫之中。
漫长的孕期给那位公主带来了巨大的伤害。直到有一天,那位公主抱着那个孩子冲上了通明殿,向着满朝文武说:
“你们看啊!我的孩子是人,他真的是人。你们看啊!我的孩子是人啊!他真的是人。……”
然后,那位公主死了,撞死在了通明殿金柱上。那个孩子在出生的那一天,就成了一个孤儿。无名无姓的活在皇城的最角落。
随着孩子一天天的长大,他的身体开始变差,直到有一天,只能躺在病床上。
御医王知礼冒着皇帝的禁令,去看了那个孩子,却发现这个人魔混血的孩子根本无法生存,于是便带着那个孩子强闯囚龙台,御医被斩杀在了囚龙台外。一位皇子雨夜入皇城,在囚龙台外找到了那个孩子,将他带进了囚龙台。
囚龙台里的人问,孩子叫什么名字,皇子说,他没有名字,那人说:“从今往后,他就姓姜,我的名字叫鸿,他的名字就叫远。”
“从今天起,他就是我大周皇族子孙:姜远。”
那个人看着孩子说:“他们总说我是天运之人,希望我真的能给你带来好运。”
因为这句话,从那天起,宗正府里就多了个名字,一个孤儿的名字,一个人的名字。
也许真的是天运眷顾,也许是那位殿下的医术高超。那个孩子在皇城里孤独,却幸运的长大了。并且,他有一个很好的老师:大周九皇子。
还记得,崇文门外的金榜上,姜远的名字被写在了最后面,而且和前面字迹完全不一样。连他的名字,那位九五之尊都不愿写下。
张冬青看着病虎心情愉悦的涮火锅,听着他喋喋不休说着大家的故事。
这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不过张冬青很愿意听他说话,不管他说什么都行。
听着他自问自答,听着他说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听着他说那些传说中的故事,却没有自己。
天渐渐的黑了,太阳渐渐的消失,黑夜再一次来到了人间,如同一个永远的主题,如同一个不朽的誓言。
京都里亮起了万家灯火,辉煌且灿烂,少年们静静的看着窗外,等待月儿的又一次如期而至。
远处有人染了孔明灯,如同一道彩虹一样挂在天边。
疯子拆掉了自己身上的纱布,换上一身黑色的武服,等待着宴会的开始。
月上柳梢。
敲门声响起,管事在外面说道:
“诸位冠首,冠首宴要开始了。”
一品楼大厅,手臂粗的牛油蜡烛摇曳不定。空旷的大厅里孤独的摆放着十一张桌子。整个大厅显得无比的寂寥和空旷。
最上方的是一张金碧辉煌的桌子,高高在上,远远的俯视着整个大厅,一位穿着黄金衮龙袍的身影高高在上,沉默不语。
再往下是一段长长的阶梯,礼部侍郎翰文轩站在上面,袖手而立,一言不发。
大厅的中间是一整张绣着百鸟朝凤图的的地毯,微微的散发着灵器的宝光。左右两边摆着十张玉桌。左边首位坐着一个宫里来的老太监,右边两位是道宫的教习。
翰侍郎说道:
“殿下,可以开宴了。”
最上方的那人挥了挥衣袖。
“准。”
翰侍郎宣道:“殿下令,冠首宴开。”
钟鼓鸣,礼乐起。
翰侍郎呼道:
“冠首,进。”
张冬青七人快步走到大厅中间。
礼乐,止。
六人行礼。
“臣,姜远,武青石,王初林,杨万里,张冬青,韩陵,参见殿下。”
文武符阵医法,六科冠首。
……
李敬胜站在那里没动。
……
“天运冠首,行礼!”翰文轩看着最后那一人说道。
李敬胜还是没有动。
“天运冠首,若不行礼,便是妄上。”
“按律当剥夺冠首资格,逐出冠首宴,移付有司。”翰文轩再一次说道。
右侧第一张桌子上的人,缓缓起身“殿下,天运冠首为人痴傻,天性淳厚,不识律法严明,望殿下恕罪。”
翰文轩拱手说道:“殿下,天家威仪,怎可轻犯。臣请严惩天运冠首。法不严不可以知天威,礼不明不可以服人心。”
下方,韩陵出列,拱手道:
“殿下,臣以为翰侍郎此言差矣。法以明为先,理为后。礼者,敬也,敬为本,礼为末。敢问侍郎,何以知天运冠首不敬。行礼者未必敬,不行礼者未必不敬。况人有过当先以言之,而后教之,而后警之,而后罚之。翰侍郎欲不教而诛乎?”
翰文轩静静的看着这位法科后辈,缓缓言道:
“衣食为礼,举止为礼。无礼何以别尊卑,无礼何以安人心。礼者,大也!”
“礼不可不明,殿下,若今日不严惩天运冠首,臣请辞礼部侍郎位。”
韩陵看着翰侍郎,一步不退,拱手回道:
“殿下,法者,为弱也。若今日天运冠首不教而诛,不警而罚,法理将荡然无存,条律将一败涂地,臣身为法科冠首,不能护道明理,臣之过也,臣请殿下杀我。”
韩陵低着头,大殿一片沉寂。
“你不喜欢我?”上面传来一道悠闲的声音,金袍人戏谑的问道。
“嗯”李敬胜重重的点头。
“为什么。”
李敬胜看着这位传说中的三殿下。
“大皇子和你都想当皇帝,你们是敌人。因为我喜欢大皇子,所以我不喜欢你。”
三殿下看着他,沉默良久,笑道:
“因为他是好人,所以我是坏人。对吗?”
武青石大步向前,单膝跪地,低声道:
“殿下。”
紧跟着的是张冬青,王初林,杨万里。向前跪地默默不言。
大厅里陷入一片沉寂。
姜远轻轻的从轮椅上飘下来,来到前列,慢慢的落在地上。
和所有人一样单膝跪地。
还站着的就只有韩陵和李敬胜。
“我就是替大殿下不值,他死了,为了我们死了,而你们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不公平!”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可以坐在上面?该坐在上面的人,一个已经死了,一个被你们囚了起来。是的,你们赢了,可是我就是不想拜你们。”李敬胜执拗的说道。
大厅里面一片死寂,酷热尽散,宛若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