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落霞漫天的傍晚,李修易见到了观主。
观主静静的盘坐在阁楼上的门前,把那老旧的八扇木门推开,大片大片的阳光斜照在地板上,老人家拱着腰如同一个行走在人间的神祇一样痴痴的望着那西下的太阳。
“不去就不去,做这般小儿女姿态做什么?”
老人头也不回的说道。
李修易伏在地上说道:
“观主,弟子决定好了!”
“弟子选择不去道宫!”
李修易擦擦眼泪,看着老人笑着说道:“祖师爷,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啊?”
老人用那双苍白的眼睛看着渐下的夕阳说道:“你是天生的修道种子!怎么会没用呢?缘之一字,又怎说的清呢?”
“你去是缘,不去亦是缘。缘浅缘深,如秋风过叶,谁又知道落的会是哪一片?”
……
在阁楼外的教习看着一个人出来的李修易,笑了笑,说道:“没事的,走吧。”
阁楼中,老人问身后的青城首徒:
“观海,你可知修易为何不愿去道宫?”
李观山拱手道:
“回观主,师弟家中唯其一子,此去虽说是求学,可如今周国京都局势不定,波云诡谲。师弟不忍双亲受丧子之痛罢了!”
老人袖着手,身子轻轻的向前摇着,摇着,良久后说道:
“观海呀!若将来我青城一脉有倾覆之祸,能保青城一脉传承者,唯修易尔!”
天下八自在之
青城观主:瞎老人
……
昏暗的灯光下,母亲正拿着她的小竹篮缝缝补补着,不时的看向门口。终于,远远的传来了儿子的说话声,手上的动作也不由的慢了下来。
“娘,我回来了!”
李修易还没进门便先喊道。
母亲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便骂道:
“看看外面天都黑成什么样子了,这么晚才回来,捡鸟玩也不知道注意时候,一天天的就知道玩……”
还没等母亲说完,李修易便嬉笑着求饶道:
“娘!今天是教习叫我去问了下功课,然后看书看忘了时间……”
母亲可不会管其他事,只有功课能把母亲忽悠过去。果然,听到是看书忘了时间,母亲便不再训斥李修易,只是说道:
“看书也要注意时间啊!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还吃不吃饭了?”
说完,把手里的东西归置归置,便起身往后面的厨房走去。
李修易来到阳台上,点着灯火喂着鸟,一边等着鸟儿就着灯火吃食,一边用灵力为鸟儿梳洗着肉身。
不由的,李修易看着黑夜下的东方的星空入了痴,鸟儿吃完了食物,也不扑腾,只是安静的在李修易的手上和他一起安静的看着远方。
一阵风儿吹来,灯火猛的摇曳了下,把李修易惊醒,李修易看着手上的鸟儿,温和的笑了笑,狠狠的摸了摸金羽青隼的羽毛,在那喃喃自语道:
“你说,道宫里真的有那么多天才吗?我这么惫懒,不去也好,反正也玩他们不赢!你说对吧?”
说着,李修易把鸟儿举起来,看了看它的眼睛,觉得它并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便自觉没趣的把鸟儿放回了笼子。
拿好一本武侠小说,李修易躺着长着野草和青苔的屋顶上,如往常一般,默默的看着故事里的人在经历着他们的故事。
……
几天后,关于新的道宫名额的事已是传遍了青城弟子之中。可是弟子们却迟迟没有等来新的名额给谁的确定消息,不少弟子暗自揣度,想着观里莫不是还要比一场?
学堂后面,李修易迎着春光正在酣睡,一阵余震从师兄那边传来,李修易眼睛猛的一下睁开。
这个时候就是体现心态的重要性了,李修易很自然把头抬起来,然后用手把书翻一页,顺手把手放在下巴的地方,把头趴在手上,然后静静的看着前面翻开的书,眼睛里还不时闪过思索的精光,眉头皱起,仿佛看到了一个千古残阵。
李观山静静地看着自家师弟在那里自我安慰。
巡堂教习走到李修易的桌前,看着“认真学习”的李修易说道:
“《阵法初解》三遍,月中给我”
说完冷冷看了李修易一眼便走了。李修易楞了,疑惑的看着李观山。
“李观山,你提醒晚了吗?”
李观山鄙视的看了眼李修易,有用的时候就是师兄,没用的时候就是李观山了!
“下次做这些动作之前,你还是先把自己脸上的印子和口水擦干净再说吧!”
“……”
擦干净口水,长叹一口气,李修易拿出一本《阵法初解》抄了起来。
又一阵余震传来,李观山看着李修易说道:
“怎么说?听说去道宫多了一个名额,你不去试试?”
李修易头也不抬的打了个哈欠,说道:
“没兴趣!”
李观山说道:“哦!我还以为这次去洛邑有伴了呢!”
说完,听到李修易没兴趣,也不甚在意的重新看起了他那本永远看不够的《道德经》来。
其实这个问题李恒临也问过,河畔屋顶上的那些家伙们也问过。虽然李修易的修为一直都不是最顶尖的那个,但大家都知道,他一直很优秀,从入青城山以来,他就在最优秀的那批弟子之中。
不同于其他人的是,李观山比李修易自己对他还要自信。
回到家后,李修易发现父亲今天已早早的就回来了。李修易知道做多错多,所以也早早的上了小阁楼,可是晚上终是躲不过的。
李修易吃完饭随父亲来到书房。
父亲似乎发现了什么?只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李修易也只能低着头沉默的跪坐在下方。听着父亲一页一页的翻书声响起。
“观主是不是找你了?”
父亲开口问道:
“前几天沧海回来那天,你回来的晚了的那天!”
李修易无声的深吸一口气,然后平静的回道:
“是的,父亲。”
“让你去道宫?”
“是的。”
房间陷入了长长的沉默,只是李修易一直没有再听到翻书的声音。
良久,李修易才听见父亲说道:
“没想到我竟会教出一个如此懦弱的儿子!”
“李某教了一辈子的书,没想竟生了你这么个无君无父之人。”
李修易的拳头骤紧,低头不语。
父亲站起来,说道:
“去祠堂!”
说完,父亲便走了。
李修易赶紧起身,紧紧的跟在后面。
越过一条条小巷,空无一人的巷道上,从窗户上透过的灯火忽明忽暗,李修易发现,那些影子就像一个个戏上的人物,做着夸张的动作,演绎着人间的离合。
入了祠堂,守祠堂的族老把大门徐徐的关上,然后把守祠堂的阵法打开来。
李修易跪在祠堂里,不敢抬头去看那些影影绰绰的牌位。
“哗啦”
一大捆被削好的紫竹被父亲放在了门口。
后面的事情,李修易记不大清了。
父亲跪在牌位前面低声说着什么。
后来,就是竹片落在背上声音。
不过有一句话,李修易却记得很清楚。
“尔祖曾为人奴,为人仆,以求寸进而不可得。今小子傲者为何?”
说这话时候,那一下抽的特别痛,断掉的竹片落在地上分外好听。
后来……后来父亲好像就没怎么说话了。只是竹如雨点般的抽打在背上,隔一会就停一下,然后去拿新的竹片。
祠堂不大,过了很久李修易便依稀的听到门口有声音传来。
李修易听到母亲在哭泣着拍打着祠堂大门的声音。
李修易听到李恒临和他爸在那里跟族老求情的声音。
李修易听到他的朋友在大呼着布阵的声音要冲击祠堂外部阵法的声音。
父亲看着背上没有一块好肉佝着身子,头伏着地,跪在那里的李修易,冷漠的说道:
“跪直了!”
李修易口中莫名发着声音,血丝长长的牵着嘴角跟地面。
手不敢撑地,李修易缓缓的直起了腰,然后一点一点如青城山的树一样直。
“啪!”
紫竹狠狠的打在李修易的胸膛上,飞溅的血花斑驳的落在李修易的眼前。
一声闷哼!
李修易觉得自己的牙齿好像松了,李修易心中忽然有些愉快的想到!真是莫名其妙!
……
第二天微弱的阳光出来的时候,笔直的跪在血泊的李修易听到离去的父亲好像说了什么,不过李修易没有听清。
后来,李修易听说。
那天父亲从祠堂出来就上了山,跪在后山的那座观前。
观主看着这位在青城山教了半辈子书还是灰衣教习的男人说道:
“何必呢?”
父亲说:
“我人族多艰,蜀地多难,岂容小儿辈不思进取!”
说完这个男儿重重磕下头去,沉声说道:
“请观主再给他一个机会!”
……
(注:这本书我本计划写六卷三百章左右,后来想想自己当年在书店看书时,一般小说都有五六百章,我尽量写长一点吧。过年再加上疫情,另外自己之前还有些感冒,把自己给隔离了,所以一个月没更,连每周一章都没有更。
我只是喜欢写而写而已,要不然也不会半年才写了四十多章。(手动脸红)
这本小说会更的很慢很慢,但我会写完的,在我还能写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