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陌坐在惜竹院亭中,即使是坐在院里,都能听得到外面街道上的热闹声。来这里都这么久了,还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过。锦莲坐在单陌对面折着元宝,再过一阵子就是中元节了,锦莲和府里一些做轻活的家仆已经开始为中元节做着准备。手中方方的金色铂纸在一双小手之中,来回几下,一个精致的小元宝就闪闪的成形了。单陌无聊的拿起一块铂纸,这段日子,光是看锦莲折来折去,自己就已经学会了。便也学着她的样子叠来叠去。
单陌又抬眼看了看远处的院墙,街上的喧嚣和明亮把这夜照的火红的亮。今天又不是什么节日,怎么回事?
锦莲看了看单陌坐不住的样子,轻笑道:“姑娘,少爷下午出门的时候交待了,要是姑娘觉得乏味,晚上我们可以出府逛一会的。”
单陌闻声,顿时一喜。忙道:“好啊好啊你,怎么不早说?快别叠了,赶紧着。”说着拉起锦莲就小跑起来。
两人从惜竹院的后门出了府。穿过小巷子,眼前是一副红红的繁华热闹景象。街上的人流居然比白天还要多,路边有着卖着各种东西的小贩。首饰,帕子,折扇,玉佩,香囊,钱袋,等等等等一些小物件让人目不暇接。还有走动着卖东西的人们,一边做着小生意,一边逛着大街,加入这个热闹的气氛。还有很多小吃,摊前三三两两坐着嘻笑聊天的人们。更热闹的是在这晚上,居然也有卖艺的。两旁的店铺平时这个时候早就闭门了,而今晚也如白日一样开门营业。酒楼,钱庄,当铺,布铺,衣庄,等等等等。各家店前高高的挂着玄元百年来从未熄灭过的灯笼,就像是一盏盏路灯,照耀着这座城。
单陌觉得这个气氛真的好极了,转头问着身旁的锦莲:“锦莲,今天是什么节日,这么热闹?”
“不是节日,是今天宫里设宴,少爷下午回府后,还没有休息就被宫里的人召去了。少爷说今天晚上街上会很热闹,还说跃儿姑娘你要是想出去,就让我带你出来逛逛。”锦莲一边说着,一边两眼扫着两旁的小饰品。突然两眼一亮,拿起旁边一个小摊上的步摇,只见这步摇两指长铜身,靠近尾部有双环固定步摇的腰身,末端的翡翠呈荷叶状,翡翠的侧边缘经过了细致的打磨,边缘细密的波纹使其在简洁中又不失精致。六条细细的金线从薄薄的底部各自沿米字状紧扣而上,终端五朵极小的花牢牢的扣住翡翠荷叶,如同一只只小手将翡翠牢牢抱在怀中。荷叶中间一粒金珠从底部穿越而上,活像一个精致的蕊。一颗小小的金珠沿着底部短短的垂在下方,轻轻晃动。
单陌拿起来,觉得格外的喜欢。但是想到自己实在是不适合。虽为女儿身,但平时的打扮完全没有一个娇柔女子的模样。以单陌来讲,服装这个问题,应该是便捷为主。穿成一般女子那样,还怎么习武?于是拿在手中把玩了片刻,最终还是放下。
刚刚放下,就有一只白皙的手迅速拾了起来,一阵妖冶的香气扑鼻而来,身后一个轻佻妩媚的声音传来:“还算是不那么俗气,拿来别在床帐上,也比戴在某个枯草般的头上好的多。”
单陌听言,头也懒得回,更懒得与这种卖弄风情的人动了气,拉上锦莲就向前走去。
“姑娘不喜欢吗?”锦莲疑惑,刚才姑娘看起来明明是很喜欢的。
“那又怎么样?合适我吗?戴在我这颗头上,让我自惭形秽也罢了,更是有损它的美态。”单陌头也不回的轻声说道。
锦莲不发一言,她看着单陌的背影,心底泛起一丝的惆怅。其实姑娘是漂亮的,完全不似那些庸脂俗粉,巴不得把这世间的饰物全挂在身上。姑娘如果装扮起来,定是他人无法比拟的。但是姑娘哪是那个性子的人?想到这里,不禁为单陌置自己的资质于不屑而惋惜。但是转念一想,也就是因为姑娘这样不同于其它女儿家,才会有这样坚强的性格,也正是因为如此,少爷才对姑娘这么的周到。哎,若是姑娘不是南宫家的人多好,将来姑娘和少爷定会是神仙美眷。
单陌哪知道锦莲的脑袋里能想那么远。拉扯着锦莲左看看右看看,一会儿拿起把羽毛扇半掩脸庞搞怪的做娇羞状,一会儿又跑到另一个摊前拿起一个鬼怪面具挡在脸前,还拿起一顶书生的布帽顶在头上,装出一付轻抚胡须的老者样子,惹得锦莲笑个不停。毕竟还是个孩子,不出一会,锦莲就将刚才的失落抛置脑后,和单陌一起疯起来。毕竟是难得出一次府,又赶上这么热闹的场景,自然是激动的不得了。
二人逛的累了,坐在一边的小摊前喝着茶水,看着这个繁华的都城。
“姑娘,你说这王府还没有建好,皇上怎么就会同意让昭宣王入住了呢?”锦莲低头喝着茶水,随口说道。
“什么?”坐在一旁的单陌闻听此言,嗖的站立了起来。旁边桌的人被这少女一声大吼惊的纷纷向她们看来。单陌一窘,立刻坐下,端起面前的茶水,装作没事人似的慢慢喝了起来。片刻后,看见周围人渐渐将目光转向了别处,单陌压低声音说道:“锦莲,你听谁说的?”
“啊?”锦莲大张着嘴,看着单陌,愣愣地说道:“这,这,这全城的人都知道啊。今天宫里设宴,就是为了此事,过些日子中元节,昭宣王就从宫里移到宣王府了啊。不然现在这个时辰,又不是节庆,早就宵禁了。”
单陌听完锦莲这一席话,顿时伏在桌上,将脑袋埋进手臂里。心道:真是丢死人了。自己跟个傻大姐似的,全城人都知道的事,我不知道就算了。居然在跟着全城人一起庆贺的时候,还傻呼呼的以为人人都不知道。真是被这个消息给一时惊到了,想想也是,连锦莲都知道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是什么秘密嘛。
单陌想了想,问道:“这是什么时候下的旨?”
锦莲说道:“今天早朝。”
怪不得,南宫祖一向都是在晚上自己在竹林练武的时候来一起分析局势。今天早朝才下的旨,想必是还没来得及告诉自己这个消息,就已经进宫赴宴了。
“太快了。”单陌喃喃道。
锦莲抬头,轻问道:“什么太快了?”
单陌仿佛没有听见似的,脑子里一团乱,虽然明知道理清思路不能急于这一时半会,而且眼下刚刚得知这个消息,一时间竟然有点慌了。实在是没有料到李末会这么快。还以为时日还早,毕竟建府这个事情,而且又是皇子昭宣王的府邸,没个三年五载也得一年两年。从年初到现在,才半年多!真是千算万算,没想到李末竟然会在王府还未建成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单陌眉头越皱越紧,思索了一下,觉得忽然间没有心情再逛下去了。
“锦莲,我有点累了,咱们回去吧。”单陌站起身,扔下几个铜钱,转身大步走去。
锦莲一愣,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来不及多想,赶忙站起来一路小跑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