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夜里,这座皇宫却金光不减。一座座金顶之下高悬着腥红的宫灯,烛火一跳一跳的燃着,奢华下又透着丝丝诡异。宫灯高燃,玉杯金盏,琼浆玉液。单陌一袭墨紫色礼服,银线盘绕于袖襟与领口,衬得身姿十分曼妙。盛妆后的单陌让人眼前一亮,连相处了两年的南宫祖当时看到单陌后都略略失神。而单陌在下午折腾完之后照向铜镜,不禁疑惑皱眉。两年来,单陌很少去照镜子,今日下午这么一照,才发现这两年来身体的变化很大,身高已经长高了不少,五官亦是出落的有些脱离稚气。再加上淡淡的妆容,更是衬得标致清秀。
金丝缭绕,编钟之声绵绵入云。云承殿内入眼之处,无不是一片金色。过了金粉的红烛,油过金漆的墙壁上雕刻着玄元的神兽,庄严而又凶狠。此时众人云集,因为皇帝还未驾到,众官员就显得甚是随意。于是都携着自己尚未出阁的千金与其他官员争相引荐,毕竟,嫁入皇室的机率还不是百分之百,借此机会,能攀上对自己仕途有益的亲也好。但这次的晚宴谁都知道皇上是什么目的,于是各自在抱着这个小心思的时候,却也不敢表现的过于明显。入耳之语,无不是各位官员打着哑迷的哈哈声,单陌不禁苦笑。
“南将军,这位秀雅的女子可是令妹跃儿?”一阵淫邪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发出。
二人回过头去,单陌顿时心生反感。如此年纪见着十几岁的少女居然这么不知遮掩,口水都快要从那肥腻的厚唇里淌出来了,眼神更是下流,那劲头恨不得用眼神就把人衣服给脱了。
“何大人,近来可好?这些日子早朝都没有上,现在见到你,可见身体已经无恙了。”南宫祖语气清淡,面容含笑,这些话出自他的口,竟听不出一点讽刺的味道来。
被唤作何大人的中年男人听闻此话,竟没有丝毫觉得尴尬,豪爽一笑,将话题转了回来:“呵呵,早就听闻南将军于两年前寻得老将军漂流在外的遗女。今日终得一见,果真如人所言气质不凡!”
南宫祖淡淡一笑,不为此语而娇,不为此人轻浮而厌,轻轻说道:“蒙何大人不嫌,跃儿在外漂流多年,受了不少苦。所幸最终得以认祖归宗,乃是上天怜悯。”南宫祖这话说的奇妙,完全没有避讳单陌乃是在外漂流庶出之女,反而在语句中透出对单陌的看重。
还未等何大人接下来的一番询问,又一声音传了过来:“南将军,我终于等到你舍得带令妹出门的时候了。”语毕,人也走到眼前。步入眼帘的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少年,明眸皓齿,五官甚是英俊。此人衣着华贵却并不张扬,看起来像个极内敛的文人,却又隐隐的透出商人的味道。
“参见二殿下。”南宫祖与何大人齐齐施礼道。
单陌一怔,随着南宫祖施了一礼。眼神小心窥望了一下,心中不禁留神细细地观察了一下这个二殿下。现在距离近了,才看清虽然不张扬的衣袍,却是有着浅浅的青纹龙样在衣袍上,若不是此刻距离如此相近,怕是根本看不出衣袍上的龙纹。不留痕迹的扫了一眼,立即转移开视线看向殿内其它的事物。然而心中却自是有了一番计较,如此内敛,是真的如此,抑或是作戏?一个掌管厉山皇陵扩建工程的皇子,究竟为财还是为权?这个皇子的母族在百年前被禁止其后人不得为朝中三品以上官员,想必百年前没做什么有出息的事情。难道这个有着西北十五万兵权的皇子,真的是要敛财铺路?
李炎一到,何大人自是不敢多语。二皇子李炎此时也正在观察着单陌。心中不禁对眼前这女子留了心神。现在这云承殿内的女眷,哪个不是绞尽脑汁千方百计想要展示自己好攀龙附凤?而偏偏这个人就不是。果然,又是南宫祖的刀手。
一时间忽然没了人说话,难免有点尴尬。但是李炎却并未觉察,仍是很感兴趣的打量着单陌。南宫祖在心中暗自嘲笑了一通,沉默了一会,终于轻咳一声。
“啊……南宫祖”,李炎被这一咳警醒,打着哈哈道:“令妹……可许了人家?”
在场的各人无不为此话而为之一震,这……这二皇子也太直接了点。何大人大惊失色之后即是大失所望。单陌是身形一顿,面色却未有异样。南宫祖则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如微风拂面,轻轻道:“跃儿年幼,加上回府时日不久,还未有婚配。”
“如此?那甚好。”李炎眼底闪过一丝喜悦,随后向一旁走去,走时还意味深长的打量了单陌一眼。
何大人一脸沮丧的踱到自己的方桌前,继续找寻自己下一个目标。心中已知南宫跃是没戏了。
单陌听的一头雾水,轻步踱到自己案几前,看着自己方桌前的瓜果发呆,南宫祖言下竟有着促成李炎的意思,不禁心中疑惑:这次夜宴的目标不是李末么?况且,李炎作为一个皇子,怎会如此轻易将心中所想浮于面相?真是各人唱各戏。
邻座的南宫祖看了单陌一眼,偷偷笑了笑。自己动手将自己的案几往单陌的方向挪了挪,看到单陌眼神扫了自己一眼,却仍不动声色,不禁又是一阵偷笑。
“放心,今晚一定会让你大喜的。”南宫祖轻轻说道。
单陌脑袋略略一沉,心道:是,您今天不就是要让我大喜么?刚才您和李炎的对话就看出来了。这嫁给皇子的事情,当然是大喜。
于是单陌没好气的回道:“感谢您给小女子安排个好夫君啊!”
邻座又发出一阵偷笑,单陌狠狠的瞥了一眼,不再说话。
断续又有一些官员前来,只为一睹南宫跃是何人。被南宫祖一直深藏在府内的妹妹从未与人见过面,虽是庶出,却仍有不少人想着能和南宫祖联上姻。以南宫祖如今在朝堂的地位,恐怕人人都要垂涎三尺,一方面想方设法的让自己的千金可以嫁入南宫祖府内,另一方面也想与南宫祖讨个姻缘来给自己的儿子。
一声厚重的玄钟穿透云层,余音回旋,内监怪异的一声宫报:“皇上驾到!”众人立即静声,纷纷站向殿内两旁,女眷站于官员身后齐齐跪下,各官员按等级行不同的宫宴之礼。呼吸之间,刚才的热闹虚华已全然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