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沉。
红霞映在浑浊的通天河水上面，颇有一种雄浑壮观的景象。
似乎在河的尽头，真的连接着那一轮巨大无比的红日。水天一色，教人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河。
洛松在等，等江宁发号司令。
江宁也在等，等老蛮牛的消息。
而此时的老蛮牛，竟然发出轻微的鼾声。
这番景象，宛如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置身其中，倒也确实适合偷个懒，睡一觉。
江宁面无表情，走过去，踢了两脚。
“老牛，你死了没，没死就起来看看，现在是不是渡河的最佳时间。”
“不着急。”
老蛮牛依然有节奏的打着鼾。
“公子，你为何不小憩片刻，修行无岁月，难得浮生半日闲啊！”
“哟，看不出来，你的境界还挺高？你咋那么心大呢？帝国的人，和各门各派的人，现在只怕已经进了秘境里面去了，我们要是再不赶上，就不是半日闲了，而是日日闲！每天都很闲！整天整天的闲！”
老蛮牛对江宁的反应似乎颇为满意。
这位公子哪都好，就是不愿意修行，这点让人伤透脑筋。
倘若真的经此一事，让江宁有了进取之心，那可比什么至宝都要来得划算。当然，至宝也很重要，既然入了宝山，没理由空手而回。
“公子有此心，老牛也很欣慰。”
“有什么心？什么有心？”
“修行路上，最重要的，便是那颗百折不饶的进取之心。”
江宁一听，就知道老牛误会自己了。
狗屁的进取之心，老子进秘境，一来是要教训教训季尘那王八蛋，二来是告诉朝师兄，老子没有避水珠，照样能渡河；三来，三来嘛…
“老牛，你想多了。我就想着能不能进去淘个宝贝，献给凌烟阁的阁主，让她收我为凌烟阁弟子。”
老蛮牛闻言，心中叹了口气。
“公子还真是志向远大。”
“一般一般，还行还行。”
江宁极为谦虚的说道。
仿佛能够进凌烟阁，成为凌烟阁的一名男弟子，真的是一个远大的志向。
老蛮牛终于睁开眼。
夕阳西沉，那轮红日已经近半埋进高耸的深山。通天河滚滚急浪，汹涌而来，汹涌而去。若是其他宗门的人在此，那定是有多远离多远。
多吓人啊。
“好了，公子，咱们走吧。”
“走？这……这怎么走？”
“公子若确实不放心，就到老牛的背上来。我驮你过去。”
“那还差不多。”
江宁一个马步，翻身上牛。
如果骑上洛松的千里马，有一种策马奔腾千里的错觉；那么骑在老蛮牛身上，居然有种悠然下南山的自得。
仿佛水里火里，尽可去得。
“洛公子，你也上来吧！”
老蛮牛闻的声音，转过头，低低的叫了一声，显然对洛松来自己背上这件事，极为不满意。
“公子，我驮你，自然有我的道理。至于这位洛公子，涉水而过，问题不大。”
“啥？”
这不是把洛松往坑里送吗？
江宁干不出这种事，不过，他也不能强迫老蛮牛驮着洛松。谁让他，打也打不过这头牛，吓也吓不到这头牛。
洛松满脸喜色，正要迈步过来。却又听江宁无奈的道：
“洛公子，有个事情，我想还是先和你说一声。”
“江高人有事尽管说。”
洛松丝毫不以为意。
只要能进得雷池秘境，其他的事情，都是小事，不足为道。
“你等一下。事情是这样的，老蛮牛说，他只能驮着一个人。不过，老蛮牛也说了，涉水而过，问题不大。”
洛松的笑脸刹那间凝固。
只能驮一个人？
洛松的心里此刻有一万只草泥马飞奔而过，堂堂修道院啊，不能这么办事情吧？这样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江……江高人，是否不愿在下过河？”
“那哪能呢？”
江宁也甚觉心中有愧。喝了人家的酒，骑了人家的马，还让人家自己过河。太不仁义了。
“要不这样，洛公子，你来骑牛，我游过去。”
“那，那怎么行？”
洛松自然是万万不敢答应。
要是让修道院的弟子们知道，江宁因为把蛮牛让给自己，而出点什么差错，那么自己即便没有死在通天河，也必然死在雷池秘境里。
即便是侥幸逃回洛城，也一样难逃一死。
更何况，这事，老蛮牛也不能答应。
“公子，我只驮你一人。你若不走，那我就自己走了。”
江宁无法，只好翻身下来。
“这样吧，洛公子，我们俩一起渡河。老蛮牛在前面领路，我们俩后头跟着。倘若有意外，也便我们俩一起担着就是了。”
“这……江高人何须如此？”
“废什么话，走吧！”
两人一牛，终于下水。
说来也奇怪，这湍急喷涌的河水，下去之后竟然如履平地。
江宁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冲击，也不觉得这通天河有多深。这其中，定有什么蹊跷，是自己不知道的，但是老蛮牛肯定知道。
静水流深！
江宁突然想到，莫非这通天河的河床还会变化？越是平静的河面，越是深不可测，凶险重重；越是湍急的河面，则反而安全无虞。
等到两人一牛赶到河对岸的时候，夜幕已经渐渐降临。
通天河对岸，空无一人。
四周迷雾叠叠，只有一条羊肠小径，蜿蜒不见尽头。
“老牛，这就是雷池秘境？”
“严格来说，我们已经到了雷池秘境的边缘，但是，离雷池秘境的入口，还有一段距离。”
“老牛，你以前来过这儿？”
“算是吧！”
洛松跟着江宁，亦步亦趋。
这种地方，保不齐一花一草，都能要人性命。跟着修道院的弟子，至少哪些可碰，哪些绝对不能碰，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江宁则跟着老蛮牛，慢悠悠的往前行进着。
大约半柱香的工夫，走在最前面的老蛮牛，终于停下了脚步。
江宁一个不防，撞了上去。
“老牛，你咋不走了？”
“公子，咱们到了。”
江宁这才打量起眼前的景象来。
灰蒙蒙的天地中，偶尔的电石火花照亮大地。焦黑的枯树，不知道在这秘境中待了多少年，被雷电电击过多少次，浑身找不出一块新鲜的树皮。
精怪厮叫！
寸草不生！
丝丝雷电，步步惊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