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尽欢将上衣脱下,身上俨然在左臂与右肩有两处刀伤,伤口处血流虽然都已经止住,仍不时有阵痛之感。
江尽欢拧开画晴所给的绿色药瓶,其中的药粉散发出一阵刺鼻的中药味,他抬起手臂,将药瓶微微倾斜,抖了几抖,将药粉洒在左臂的伤口处。
江尽欢生平第一次受到刀伤,洒药的时候也是正襟危坐,一脸认真严肃的神情,宛如一个孜孜不倦的书生在读书。
正当药粉洒到伤口上的时候,伤口处传来一股疼痛之感,江尽欢全身一抖,似乎要从地上跳起来,认真的脸庞登时狰狞起来,嘴巴了张大低吟一声,若非是画晴叮嘱自己莫要出声,方才这一声“啊!”就要从嘴中喊出。
而庙中另一角的画晴,仍端坐在那里,似是毫不知情,只是嘴角又有些许上扬。
那股疼痛过后,江尽欢才平静下来,长吁了一口气,心道:“用这药比我再受一刀还痛苦。”
定了定神,江尽欢又看了看右肩的刀伤,这一处刀伤约莫两寸长短,是程霸单刀削中所致,伤口皮肉绽开,皮下的血块凝结暴露在空气中,微风吹过有阵阵疼痛之感。
经过方才洒药触痛的经验,江尽欢此次做好了心理准备,决定一会阵痛感传来的时候,咬咬牙挺过去便好。深深吸了一口长气,将药粉谨慎地洒在伤口之处。
出乎意料的是,这药粉洒下以后并未立即有阵痛之感,江尽欢正自提心吊胆,察觉此次没有同疼痛,心下称奇,悬着的心却未敢放下。
待得药粉渐渐溶散到伤口的血凝之中,陡然间江尽欢感到一阵剧痛,只觉伤口处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原以为只是和方才一样的阵痛,此次却是钻心剧痛。
刚开始他生怕打扰画晴,喉头压着声音,憋着心中的这一口闷声疼得脑袋前后直摇晃。
画晴见到江尽欢这般,脸上邪魅笑意更甚。
片刻之后,江尽欢脑子一阵昏眩,终于忍不住浑身不住打颤,捂着伤口嗷嗷大叫。画晴见状,实在端坐不下去了,放声咯咯大笑起来。
待得药粉尽数溶到伤口中,疼痛感觉才逐渐消失,江尽欢缓缓恢复神态,大喘粗气地道:“还好这疼痛感持续时间不长,否则刀伤还没治好,我就要痛得暴毙于此了。”
斜眼瞥见画晴脸上的一抹还未褪去的笑意,心中有些恼意,暗道:“这画姑娘定是早就知道这药会产生的疼痛,此番拿我寻开心呢。”
画晴似是瞧出江尽欢已知道自己寻他开心,咯咯笑道:“江兄弟,这药是我师傅调制的灵药,初涂时伤口会有剧痛,方才忘了与你说了。“
她见江尽欢生无可恋,欲言又止的神态,又忙含笑接着道:“但是这药见效极快,睡一觉起来伤口便会愈合,为了表示歉意,这剩下的药粉就赠与江兄弟你了。”
看着那画晴那张笑嘻嘻的俏皮脸庞,江尽欢心中的怒气如何也升不上来,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忽然间一股暖流从江尽欢的丹田气海中暴涌而出,冲击到各处经脉。
江尽欢心下一惊,这种感觉与他对阵三兄弟时,使出“海底捞月”一招后,体内气息紊乱的感觉相似。
江尽欢忙照着上次做法,尝试将这股暖流强行压制回丹田气海中,但此次却怎么也压不回去。
他周身气息乱窜,身子青红交替,蓦地一口鲜血涌到喉头,从口中喷了出来。
画晴见状,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暗道凝伤粉不会有这般副作用。她走到江尽欢身旁,将纤指按在江尽欢脉搏之上。
画晴面色愈加凝重,待得片刻,她才缓缓道:“江兄弟,你体内气息紊乱,受了内伤。”
她从衣间取出一个红色药品,拧开封盖递给江尽欢,道:“这是调理内息的复息琼浆,方才我就是用它调理内息,你快把它喝下。”
江尽欢依言将复息琼浆尽数喝下,一道清凉的琼浆自喉间流淌到胃中,体内暴动的暖流也逐渐平息,缓缓回到丹田气海之中,顿觉周身轻松了许多,只是丹田处还隐隐有些作痛。
画晴见到江尽欢情况好转,迟疑问道:“江兄弟,你以前有没有遇到类似的病状?“
江尽欢道:“和三兄弟对阵时,使出“海底捞月”剑招后遇到一次,这是第二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画晴道:“你体内受了内伤,应该是你使出那剑招太过紧急,用力过猛,过度牵动体内内力,使得内息紊乱。方才洒凝伤粉的时候,你身体痛得剧烈抖动,催动了丹田中的内力散到周身,才引起了气息紊乱。”
江尽欢发怔道:“牵动体内内力?难道我体内的内力从丹田气海中打开了?”
江尽欢自小习武,因三心二意而导致内力积累缓慢,一直没有达到内力从丹田中打开这一步。江枫多次调教,甚至把剑架到江尽欢脖子上逼迫他打开内力,一直都未成功。
没想到这次在那三兄弟变招分击江尽欢的危急之时,他全力使出一招“海底捞月”击退他们三人,竟将内力从丹田气海中打开了。
画晴问道:“你这次是不是从丹田中打开了内力,第一次使用内力?”
“嗯。”江尽欢点点头道。
画晴严肃道:“这就对了,你受到的内伤与我不同。我体内被程霸的刀风从外部震伤,服下复息琼浆后,调动内力加以调理就可以缓缓恢复。
而你的内伤是由体内而发,你是首次调用内力,加上又过度使用,内力冲击丹田和经脉导致受损,简单服用复息琼浆只能暂时缓解,不能根除,以后还可能会病发。”
江尽欢见画晴一脸严肃,当下紧张起来,支支吾吾问道:“这...这内伤严重么?”
画晴道:“这内伤在复息琼浆的药效下,你一月内还能照常使用内力,不会对身体有太大损伤。
但这段时间过后,再服用复息琼浆也没有效果了。到那时这种内伤若是不除去,日后习武、打斗极易伤动经脉,甚至走火入魔。
方才若不是你内力尚浅,就很有可能走火入魔了。这种内伤我也无法完全治愈,你随我上明月山庄,我让师父给你医治。”
江尽欢听得这内伤可以医治,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
他记得内力从丹田打开,便可以控制和凝结内力。
江尽欢试着从丹田气海中缓缓运出内力,果然那股暖流随着他心意而动,在周身穿梭,只觉新奇。
他这次糊里糊涂地打开了内力,倒也是一种武艺的提升,日后若使出踏海剑法,剑上的威力定会有所增加。那招“海底捞月”击退三兄弟,便是一个好的例子。
除此之外,江尽欢正要到明月山庄去找白月庄主,临走前江枫叮嘱他不能与外人说,此次正好借着治病的理由,与画晴同行上明月山庄。他当下喜道:“好,我与你同上明月山庄治病,多谢画晴姑娘!”
画晴道:“这点小事不必言谢,你....”画晴正想说江尽欢今夜在生死时刻舍身救他,话到嘴边,似想到了什么,脸上泛起绯红。她急忙转过身去,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吞到肚中,改口说道:
“你...你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江尽欢“嗯”的答应一声,正欲躺下,忽然一个黑袍身影快步闯到庙中。
月光从土地庙屋顶的小窗中洒下,映照在那黑袍人身上,只见他左臂处的黑袍渗出深红血色,显是左臂受了伤。
江尽欢与画晴盯着那人,齐声惊道:“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