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上午,一个高大的男人领着一位娇小的少女来到了龙心亭,正在打扫的老板保罗看到这位消失了几天的老熟人顿时眼前一亮。明明平日里保罗总是吐槽麦斯游手好闲,麦斯一走龙心亭白天又冷清了下来,保罗竟然有些不适应。
“唷!麦斯,气色不错啊,这次的工作很顺利?顺带一提旁边的小姐是?”
保罗笑着向麦斯打招呼,麦斯和伊利斯径直走向前台,和保罗聊起天来。
“保罗,吹了什么风让你用好脸色来迎接我……托你的福,有惊无险的回来了。伊利斯,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老朋友保罗,过去是个煤矿工人。”
看着各种意义上都很有特点的保罗,伊利斯在回应时稍微思考了一会。
“煤矿工人?唔,又是不认识的词语。嘛,都不重要,那个……没头发的大叔,咱是伊利斯,是麦斯的同伴,请多指教。”
保罗万万想不到这两人都是一样的毒舌,这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吗。
勉强维持着算不上好看的笑容,保罗试图好声好气地跟这位可爱的少女搭话。
“喂,麦斯,咱们好歹也曾经是同行,有你这样损我的吗?伊利斯小姐姐,你不要听麦斯胡说,别看我现在这样,年轻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呢。”
听完保罗的话,伊利斯有些困惑。
“唔……我不太理解帅哥的定义,麦斯,解释一下?”
“像我这样的?”
麦斯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伊利斯,伊利斯顿时露出嫌恶的表情。
“呜哇,人类的审美会不会出了问题?”
“你这不是很清楚嘛!快给我向人类谢罪啊!”
引发这个结果的麦斯哭笑不得,保罗叹了口气,问题儿童又增加了啊。
作为店主,和客人的闲谈要有个限度,保罗邀请麦斯和伊利斯到桌前坐下。
“嘛,难得回来,你们别站着了,坐下吃点东西吧。”
“噢,说到这个,保罗,嫂子和小保罗在家吗?”
“大概过会就回来,咋了?”
两人谈话间,麦斯突然的关心让保罗有点不解,不过平时麦斯就和小保罗合得来,也许是麦斯身上小孩子气的部分让他能轻易的和小孩打成一片,伊利斯就是很好的佐证。
这时,麦斯打开鼓囊的包裹,从里边掏出一颗人头大小的蛋摆在桌子上。
“嘿嘿,我可是带了好东西。将将!100%新鲜野生飞龙蛋!俗话说有福同享,保罗,受了你们不少照顾,你也很想试试飞龙蛋这样的珍惜食材吧,而且我很期待你能用它做出什么料理来。”
听麦斯这么说,保罗自然是无比吃惊。
“麦斯!这么贵重的食材,真的要交给我?”
麦斯笑着,拍了拍保罗的肩膀,两人是十几年的老交情,麦斯的性格保罗还不清楚吗?只不过这惊喜实在是太大,他一下子接受不了。
“我相信你的手艺,为了说服伊利斯忍到现在我可是废了好——大一股劲,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哦?不然我也许保不住你的店。”
“你这不是赤裸裸的威胁嘛!”
保罗吐槽着,实际上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抱走飞龙蛋的脚步也变得轻飘飘的。伊利斯不舍地伸出手,这属于她的美食交给别人,她多少有些不安。
等待期间,麦斯拼命阻止了伊利斯伸向酒杯的手,保罗太太恰好带着小保罗回来了,十岁左右的小保罗看到尖耳朵长尾巴的伊利斯,仿佛看到了外星人一般,伸手就要去抓她的尾巴。不喜欢被人触碰尾巴的伊利斯一下子变成了被进攻的一方,两个小孩子在店里上演着猫捉老鼠的戏码,充满童趣的画面让麦斯不禁笑出声来。
“噗哈哈哈,没想到那位高高在上的伊利斯也有应付不来的东西啊,真心太搞笑了。”
伊利斯一下子跳上桌子,死死护住自己的尾巴,她看向麦斯的眼神明显充满怒意。
“麦斯!你还有空笑,赶紧让这小子停下,咱的尾巴可不是给小孩子的玩具!”
“大姐姐,就让我摸一下嘛!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亚人,你的尾巴帅呆了!”
兴头上的小保罗当然不可能就此停手,他也跟着爬上椅子,保罗太太见儿子那么开心,也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不过为了安全着想,她还是选择了出面制止。
“保罗,不要太顽皮哦,伊利斯姐姐看起来很困扰不是吗?”
“保罗酱,要是你摸到了,一会叔叔带你去斗技场看演出哦!”
然而,麦斯这个男人却在坏笑着唱反调。
“麦斯先生!”
“麦斯,你丫!”
这理所当然的引来了两位女士的鄙夷,小保罗因此更加兴奋了。
“真的吗?说好了哦!伊利斯姐姐,不要逃了,乖乖束手就擒吧!”
正当小保罗准备不顾一切扑上去的时候,保罗端着一大盘菜从厨房走了出来,金黄色的菜品散发着热腾腾的香气,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来。
“我说怎么那么吵闹,你们别把店里当游乐场啊。坏孩子是没有午餐吃的,赶紧从桌子上下来。”
用食物做威胁果然效果把群,两个小孩子(至少伊利斯外表看起来是这样)立即从桌子上爬下来,来到保罗面前乖乖站好。
看着仍在幸灾乐祸地笑着的麦斯,保罗叹了口气,“小孩调皮你们大人不管也有错,给我好好反省。”
“嘛嘛,品尝美食之前不要说这种没情调的话嘛。这可是我费了好大劲带回来的飞龙蛋,大家可以好好期待一下哦。”
麦斯嬉笑着搭上保罗的肩膀,向大家介绍时脸上带着自豪。
“飞龙蛋是……传说中国王想吃都要预约的蛋吗?”
听麦斯这么一说,稳重的保罗太太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小保罗一下子变得雀跃起来。
“哇!爸爸,我想吃!”
麦斯察觉到伊利斯一幅仿佛拼命忍耐着什么的样子,便故意问道:
“伊利斯女士?您看起来好像不舒服?是对我们保罗大厨的料理不满意吗?”
伊利斯本不想回应麦斯,她强忍着不爆发,啧了一下舌头,压低的声音里蕴藏着怒气。
“麦斯你真烦人诶!我才不想像旁边的小鬼一样一点都不优雅,我也是有我的矜持的。”
“哈哈哈,那么事不宜迟,大家开吃吧!”
端上桌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大盘的黄金——金黄色的蛋液稠度恰到好处地与金黄色的土豆片结合在一起,散落在表面的火腿和香料碎末就宛如夹在金币山中的红宝石和祖母绿,整盘料理看起来熠熠生辉。浓郁的蛋香中丝毫闻不到腥味,更是带着一丝清甜的奶香,在场的食客们无一不食指大动。
看起来与厨艺完全无缘的保罗大叔自满地插着腰,说道:
“这是我按照农夫早餐(Bauernfrühstück)风味改良的,加入了芝士和少量的柠檬丝,名为飞龙猎人午餐(Wyvern J?germittagessen),大家请尽情享用……喂!怎么都吃起来了!”
众人无视了正在介绍的保罗,纷纷抄餐具吃了起来。将果冻一般的金色蛋液送进嘴中,顿时每个人的脸上都浮出红晕,料理的热量刺激着口腔的同时,大家又不愿意轻易地将它吞下肚,强忍着炽热将料理留在口中仔细品尝味道。醇厚的蛋香和甘甜直接冲击着大脑,欧芹、青蒜的清香,加上火腿的咸味,恰到好处的引发人的食欲,芝士带来的粘稠感和奶香愈发令人欲罢不能。而一丝柠檬的酸味正好缓和了这股过于浓郁的味道,让人不会轻易发腻。
“噢噢,就是这个!这纯粹的味道除了‘蛋’之外想不到任何词来形容,比鸡蛋或鸭蛋更为浓郁,但是能不破坏其他食材的风味完美融合,简直就是最佳的润滑剂和背景。”
麦斯滔滔不绝地评论着,宛如身经百战的老饕。
“唔姆,确实是不错的味道。”
尽管伊利斯淡漠地评论着,实际上她早就放下了矜持,直接使用大勺从餐盘中舀出料理来吃,垂下的尾巴在没人察觉的地方兴奋地一直摆动着。
“嘛!要是店里有这道菜的话一定会大卖。”
保罗夫人难以掩饰受到冲击的样子,职业病让她开始考虑增加店里的菜品。
“好好吃!”
“哈哈,好吃就多吃点。”
保罗摸着满脸笑容的儿子的脑袋,作为料理人没有什么比让大家满意来的高兴。
“不过真是想不到,还有前天的米诺陶肉,麦斯你一旦行动起来,明明能这么轻易地获取各种稀有素材,为什么要宅在城里消磨时间?”
保罗的提问打消了麦斯脸上的笑容,不过他很快又翘起嘴角,说道:
“保罗,我不是说过吃饭的时候不要这么不解风情吗?”麦斯晃着空荡荡的酒杯,“让我们尽兴一些吧,给小朋友们也倒两杯蜂蜜橙汁。”
“我要蜂蜜酒,孩子他爸。”
保罗挠挠头,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当起了这帮人的保姆。
伊利斯喝下保罗端来的饮料,爽快地吐出一大口冷气,美食和美味的饮料让她的心情无比舒畅。
麦斯从未看到伊利斯露出过如此灿烂的笑容,能让这位人小鬼大的少女满意,让大家开开心心品尝美食,那他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安稳的生活也要结束了。麦斯在心底无数次练习过道别的话语。
麦斯跟保罗碰杯,但他没有把酒喝下去,在保罗干完杯子里的酒之前,扫视了一眼身边的人:温柔和善的保罗太太,热情活泼的少年小保罗,还有总是照顾他的保罗大叔。麦斯好不容易才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保罗看到麦斯仍然盛满酒的杯子,他差不多猜到了麦斯想说什么。
“麦斯,你下定决心要出发了,对吗?”
“呵呵,果然瞒不住你吗?”
麦斯低下头,看起来有些消沉。
“你从来都不是藏得住事的性格。别一副不舍的样子嘛,麦斯,我们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就把这顿饭当成欢送你的宴会吧。”
“大叔,受了你们那么多照顾,我……”
“噢噢!麦斯先生您在这啊,真让我好找!”
门外突然传来索德的声音,被打断的麦斯顿时感到无比尴尬,他差点捏碎了手里的杯子。保罗冷漠地盯着不会看气氛的索德,说道:
“请你小心点对待店里的餐具哦,虽然弄坏了也是由索德赔偿。”
“诶!?老爹,我没得罪你吧!?”
索德一边说着,一边往店里走,猎人午餐散发的香味马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正好他还没吃午饭,桌上这一大盘蛋料理对他充满了吸引力。
“哇,好香的味道,让我也尝一口吧。”
索德自来熟的走到桌前,他拿起伊利斯摆在盘子上的大勺子,准备舀料理来吃。在索德正打算将勺子往嘴边送的时候,一直一言不发的伊利斯将勺子夺过,索德还在懵逼中,突然一条粗壮的尾巴进入了他的视野,随后索德便像皮球一样飞到了对面杂货店的门口,差点绊倒了出门泼脏水的老板娘。
“哼,真是一点礼仪都不懂,麦斯,是你的熟人吗?”
伊利斯不太愉快地吃下料理,麦斯也嫌弃地别开视线,说道。
“虽然不想承认,好吧,他是我的后辈。伊利斯,你出手太狠了。”
“我控制好力道了,不会有事的。”
“索德看起来找我有事,你不该那么着急的,嘛,也许并不需要他。”
正当这时候,来迟了的其他两人,艾丽西亚和乔治慌张地扶起倒在路中央的索德,他们还以为是受到了敌人袭击。得知了是索德自作自受后,两人都露出了释怀的表情。
“诶!这是飞龙蛋吗?原来这就是麦斯先生的目标。”
“太美味了,为吃不到的索德默哀一秒。”
保罗为后来的两人拿来了餐具,本来分量就很足的猎人午餐就算再有几个人加入也没什么,然而猴急的索德好巧不巧把伊利斯招惹了,只能说是运气不好。
麦斯原本打算趁着这个机会跟保罗一家道别,然而索德的到来把气氛全毁了。心情降到冰点的麦斯托着下巴,不太友善地问道:
“那么,你们有什么事来找我?”
听到这句话,艾丽西亚立即放下了手里的餐具。
“差点把这个忘了!麦斯先生!有一群穿着铁皮罐头盔甲的骑士往你家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