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克劳看到自己异变的手脚时,他并未感到太过激动。
他本以为自己会死去,成为恶魔的食物,但他活了下来。克劳很清楚,自己已经变成了和周围的怪物们一模一样的家伙了。
自己是否变得嗜血、无法控制了?克劳不知道,因为克劳在成为怪物后第一个见到的人类是克洛尼亚。
还能保持理智,克劳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还能见到妹妹,克劳觉得这乃是莫大的恩赐。
旁边的银发男人面无表情的挥剑斩杀袭击过来的恶魔,幼小的少女以拳脚就能将恶魔撕裂,脸上还带着一抹微笑。
若是自己失去了理智、没有克洛尼亚在一旁,那绝对会像其他同族一样被斩于剑下,一想到这点,克劳便无比的庆幸。
没有人会怜悯怪物。
但麦斯和伊利斯帮助了身为半个怪物的克洛尼亚,仅仅是这样,克劳就愿意为他们献上一切。
曾经克劳和克洛尼亚是一对普普通通的农户兄妹,村子与恶魔的遗迹只隔了一个山头,村民会害怕、会产生献上活祭的风俗根本没什么好奇怪。
就像过往的每一年一样,村子选出的“祭品”是克洛尼亚。适龄的少年或者少女会被送往星降之丘,大家通常都能平安回来。因为有结界的存在,活祭大多时候只是一种仪式。
不过,即使是仪式,克劳还是不忍心看到只有十五岁的妹妹在荒郊野岭受苦。
仪式的当天,克劳把妹妹关在了家中,自己替代妹妹成为了祭品。
正当克劳数着星星,坐在山丘上打发时间时,他看到了从结界的缺口中涌出的一大群怪物。
克劳的记忆到这里就中断了,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身处在一座古老的大殿中。
破损的天花板、半倒塌的神像,高大的恶魔缓缓走来。
折断的尖角、胸口宛如灼烧留下的十字形疤痕,明明是恶魔手脚上却佩戴着金色的圣职视频。
恶魔怀手中捧着一位少女,克劳瞬间瞪大了眼睛,那枫红的长发,毫无疑问就是自己的妹妹克洛尼亚。
妹妹的胸口还在一起一伏,看到恶魔小心翼翼的态度,克劳能感受到它毫无恶意。
克劳爬向恶魔的跟前,他伸出手却不敢触碰自己的妹妹。
啊、多么可怜的克洛尼亚。
她的左臂仍流淌着献血,诅咒注入了她的身体,不久后她就会和克劳一样……
【悲哀的迷路之人,为何闯入这受到遗弃的诅咒之地?】
恶魔的嘴一张一合,发出非人的低吟,克劳却听得懂它的话。
【罢了、罢了,每个人终究都受命运的丝线摆布,这或许就是你的宿命。】
【但是,这位少女还存在着希望。】
恶魔将双手合十,念诵起古老晦涩的经文,克劳听不懂,却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虔诚和圣洁。
随着诵经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一道金色的符文从克洛尼亚肩膀的伤口开始蔓延。就像淌下的血液一般,符文渐渐爬满了克洛尼亚的手臂。
突然,一团火焰从恶魔的胸口冒出。
很快琥珀色的火焰将恶魔的大半身体包裹进去,恶魔的皮肤被灼烧成焦黑、开裂的伤口血液滴落,火焰又瞬间把血液蒸发。
克劳光看着难以想象恶魔承受着怎样的痛苦,但恶魔的表情纹丝不动,看起来甚至有些释然。
很快,仪式结束了,焦黑的恶魔将克洛尼亚递向克劳。
【带她离开吧,她不属于这里。】
克劳离开大殿时,一股清风从他脸庞滑过。舒适的感觉让克劳感到稍微平静了一些。
离开遗迹之前,妹妹苏醒了过来。
克劳害怕妹妹会尖叫着逃离自己,那样的话克劳一定会无法忍受心中不断涌出的黑暗。
然而,克洛尼亚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克劳、随后她伸出手,摸了摸克劳的脸。
这瞬间克劳几乎哭了出来,但怪物并没有眼泪。
“我会回来救你的,哥哥。”
妹妹抛下这样一句话,便让克劳感到无比的安心。就算是欺骗的话语,也足以为无助的可怜蛋带来希望。
克劳看到自己变异的手脚,心情格外的平静。他觉得能够保持理智、还能见到妹妹,自己已经足够幸运了。
“嘿~还有过这样的故事啊。”
伊利斯饶有兴致的说道。
克劳无法说出人类的话语,由克洛尼亚代为转达了他们兄妹两的经历。
“亏你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龙果然是一群喜欢观察人类为乐的家伙吗?”
麦斯投过来冷漠的眼神,听了克洛尼亚的事情他似乎没有一丝的触动。但一开始还没相互理解的时候,麦斯毫不过问的接受了克洛尼亚,即使之后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吧。
正是这样的麦斯让克洛尼亚感到安心。
“哪有,咱可是好好感动了一番哦,美女与野兽,多么美妙的画面!”
“那我和你不就是美男与野兽了。”
麦斯开着玩笑说道。话音未落,忽然伊利斯的身影从原地消失,她的拳头以极快的速度贴着麦斯的鼻尖挥过。不过麦斯的表情还是波澜不惊,只见伊利斯的拳头击中了从阴影中扑向麦斯的恶魔,恶魔的身体弯成诡异的角度径直飞了出去。
伊利斯落地后,轻轻拍了一下麦斯的肚子。
“咱可不是怪物,咱是可爱的伊利斯。”
“哪有人说自己可爱的。”
麦斯无奈地叹了口气。
受伊利斯威胁的麦斯倒是风轻云淡,克劳兄妹两倒是被吓得不轻。
这两人相互关怀的方式也太可怕了,克劳这样想的同时,默默记下了绝对不能去招惹伊利斯。
“话说,克洛尼亚的哥哥,你知道哪里藏着值钱的宝物吗?领主的金库、教会的秘宝之类的。对了,我听说这里好像有大英雄使用过的弓,你有没有听说过?”
克劳拼命回想着,他成为恶魔之后,大多数时间都在城镇里闲逛,并没有特地去探索那些东西。他呆得比较久的地方就是最初那只恶魔的大殿附近。
忽然,克劳脑海中灵光一闪,他的确见过一把弓,恶魔把它放在了显眼的位置。
麦斯会接纳自己这样的怪物,那只好心的恶魔也一定会被接受。
只要好好商量的话,让对方把弓交出来应该不成问题,本来那些东西恶魔们就用不上。
“我带你们去。”克劳想这样说,但他只能发出野兽般的吟叫。
不过麦斯和伊利斯好像听懂了,示意克劳走到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