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思来想去,除了照玄幽说的办,她现在一时,好像真没别的办法。
至少,她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里湾镇初级修学堂里,离禁制广场最远的地方,当属秘阁。
秘阁是每个学堂的标志性建筑,也是学堂收藏各种修炼功法秘籍,以及奇闻怪志的所在,非学堂教习和练习生不得进入。
此刻,卡卡已经站在秘阁高大雄伟的建筑前,与所有前来等候进入秘阁的练习生一样,正在排队接受进入秘阁的检查。
卡卡一边排队,一边不时回首,由秘阁向西而望,那里正是禁制广场的所在。
禁制广场的上空依旧一片寂静,除了那堵突兀的,显眼的,比学堂所有高楼大厦都高出半截的彩虹墙,依旧夺目耀眼,与朝阳争辉,连守门蛇的蛇鸣鼓噪之声都已不见听闻,不知是跑去报告主人仙醪已被盗的事实,还是去追寻卡卡的下落了。
凤心翎世界的时间流速要比外界快不知多少倍,卡卡在里面待了大半天,外界也才过去盏茶时间。
为什么盏茶时间都过去了,整个学堂却还沉浸在一片寂静安详中,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好像无人知晓仙醪被盗,也并无人能看到,彩虹墙就突兀地在白日现形,更不知闻无头蛇身像已经复活,甚至搅动过一翻风云。
卡卡的队伍排得老长,大都是高修级的练习生。卡卡虽尚未学习文化课,根本不识字,但谁规定未识字就不能来秘阁见识呢?
卡卡身后就排着一个新进的练习生啊。
“旺仔,你昨晚来得晚,睡得早,还没见识过学堂的彩虹墙吧?”
卡卡身后这个新进的练习生就叫旺仔,旺仔身后跟着一个比他高大的男孩儿,一直在满口自豪地跟旺仔介绍学堂的奇闻趣事,卡卡也竖起耳朵来听。
旺仔单纯道:“是啊,听说彩虹墙又大又漂亮,还只在晚上才会出现?”
“当然啊,学堂的’老人’都知道,彩虹墙从来只在晚上出现一柱香时间。我来学堂那么久,就从没听说,也没见过彩虹墙会在白天出现的,不信你往西边看去,大房子最少的那块,就是禁制广场,晚上彩虹墙出现的地方。”
那男孩一边给旺仔说,一边给他指着方向道:“你别看现在那里空无一物,到了晚上,那里就是整个学堂,整个里湾最亮眼,最震撼的所在!”
卡卡听罢,心下了然。果真只有她才看得到,那堵白日现形的彩虹墙!
就在这个时候,乌兰娅的声音忽然传了出来,“卡卡!”
卡卡顺眼望向声源处,就见乌兰娅在三个大人……两男一女的陪同下,匆匆往秘阁而来。
行动还真快,她出来秘阁排队,都还不到小半刻钟吧?
那三人中,在前面牵着乌兰娅小手的,是个身形高大,气度凌锐,面貌与乌兰娅有三分相似,但棱角更加突出,更加锋锐,连眼神都锋冷如刀的青年男子,看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皮肤也与乌兰娅一样白皙。
呵,还真找上门来了!
按说这个时候,乌兰娅应该还在受罚,跑一号修习场才对,她能忽然出现在这,肯定是仙醪被盗,她昨晚带着卡卡干的好事也一并暴露了。
看乌兰娅那一脸乖觉,卡卡就知道她肯定很爽快地,把昨夜二人做贼的事,合盘托出了。
所以,乌兰娅现在是被那几个大人,拧来找她算账的吧?
“卡卡,你过来!有人要找你!”乌兰娅没好气喊,她的神情和脸色都在向卡卡昭示,事情败露了,她挨骂,也挨修理过了。
卡卡故意看了看快排到自己的队伍,一脸茫然,不情不愿地走向那三个大人。
那面貌与乌兰娅有三分相似的青年男子,眼神锋利如刀,仿佛洞察一切地审视了卡卡一眼,便又转身大步往来处而去。
“卡卡,快跟上来!”乌兰娅严肃叫完,自己转身,快步跟上前头的青年男子。
然而,比前头气度凌锐的青年男子,气势更加森冷的,是另外挺立原地,正等着卡卡的那一男一女。
男的清瘦如柴,面目晦暗,眼神阴鸷,女的纤瘦袅娜,锥子脸,水蛇腰,眼神与她身边的男子一样阴鸷。
两人年纪看起来与前头的青年男子差不多,但他们对前头青年男子的态度却是恭敬无比。
“还不跟上!”那男的一脸凝肃,对着慢吞吞地卡卡冷喝催促。
卡卡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跑到乌兰娅身边,也跑到那一男一女的身前,默默跟着前头的青年男子走。
而在卡卡经过那一男一女身边的瞬间,卡卡分明望见,那两人看她的眼神里,恍然都还激射着冰冷的金光,像极了先前袭击她的那俩大蛇妖。
没有人说话,连向来静不过三息的乌兰娅都乖觉沉默,几人之间见面就气氛冷肃。
卡卡默然低头行走时,还能觉出背后有两对巨大森冷的灯笼大眼在透视自己,那森冷威邪的气势,好几次都逼压得卡卡几乎喘不过气来,真是莫名而熟悉的恐惧啊!
卡卡没有被带到什么森冷幽暗的黑屋,或恐怖的,拥有各种各样骇人刑具的监牢,而是直接被带出学堂,带进了乌兰娅的家里。
乌兰娅的家又宽又大,美得就像仙宫,连朱红雕花的大门,都透着令人不敢靠近的威势。
卡卡是跟随大家坐传送阵过来的,出了学堂,瞬息便到,也不知离学堂有多远,总之是再也望不见学堂,甚至连城镇的街市高楼都望之不见,也听不见半点街市的喧哗。
四周一片鸟语花香,不仅视野开阔,风景极美,临近的房子也不多,却都是一栋栋红墙绿瓦,看起来就无比精致漂亮的朱红楼阁,小层别院。
“哎哟,丫丫,我的心肝宝贝,你可回来了!”众人才进门,一个声音软糯,体态婀娜,肤色比乌兰娅还要显得白嫩细滑的漂亮女人就迎了上来。
她的眼睛水盈盈的,先是看了一眼前头的青年男子,再透过男子,将两汪温柔都投在乌兰娅的身上。
漂亮女人身后还跟着四只精灵,两只端着沁香的热茶,两只捧着别致漂亮,如花朵一般的糕饼点心。
在女人说话的空挡,精灵们已经将茶水还有点心,都送到客人手边来了。
卡卡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在前程梦境中才见到过的精灵仆。
只是,眼下这四只精灵还比较小巧,个个都只如卡卡一般高大,其中两只是木精灵,形状长得像人一般,但眼睛鼻子等五官却还有些模糊,身体四肢还生长着树叶和小白花。
另外两只是兔精灵,它们也长着一副人身,只是脸是可爱的兔儿脸。
别看四只精灵小,但它们走路干活的动作却麻利得很。
看见它们,卡卡八岁的孩子天性都被勾了起来,她看得好生喜欢,哪想喝什么茶,吃什么点心,满心只想伸手去摸一摸精灵,跟它们玩个耍,连即将面临大事的紧张,都被驱散了小半。
“哼!母亲,你又忘了,在外人面前要叫我全名!”乌兰娅皱眉昂头,圆嘟嘟、白嫩嫩的一双小短手交叉那么一抱,环在胸前表示她的骄傲和不满。
“呵呵!不好意思,母亲太高兴,一时忘了,下次一定记住!你去学堂一夜未归,母亲可想死你了!快过来,让母亲抱抱。”漂亮女人满脸温柔,尽是慈爱的笑,向着乌兰娅张开她那温香软玉一般的怀抱。
乌兰娅犹豫了一下,看看卡卡,余光又扫了扫身后的两人一眼,忍住了扑进母亲怀里的冲动,她把头昂得老高,只斜眼抱胸不说话。
“月姬,我们有事情要忙,吩咐小厨房的大帅,让他多备午饭。”青年男子发话了,他随意喝了口精灵奉上的热茶,放下茶盏,抬脚便继续往精灵雅致,仿如仙宫一样的大房子里走去了。
卡卡看看乌兰娅,又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一男一女,见两人茶水也没端起来喝,只是一个劲儿地瞪着卡卡,好像在催促卡卡:“小鬼,还愣着干嘛?快跟上啊!”
卡卡赶紧放下还没来得及尝一口的香茶,默默小跑着,跟上前头的青年男子。
乌兰娅停顿在后面一瞬,也拔脚追了上来,没理会她母亲的呼唤。
卡卡被带到一间宽敞简洁的书房,书房里有整齐排列的书籍,两边墙上还挂着两幅画面有些相似的寿山松石的简画。
一副优雅,一副丑陋。
画上的字卡卡当然是一个都不认识的,只见左边那幅很优雅,也很漂亮,右边一幅乍看上去墨重浓黑的,除了黑坨坨,看起来像石头的几个东西,好像什么也没有。
卡卡也是随意那么一扫,却好像看到那丑画间有松流石上,再凝睛仔细一瞧,果不其然,那画好像是活的,里面不仅有清泉活水,还有淙淙浅流轻吟,那意境,甚是诱人,仿佛想要将看它的人,都引诱到它的世界里。
“卡卡,你是叫卡卡吧?”青年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卡卡,他看到了什么?那小孩在盯着那幅“丑画”看?
“额……嗯!”卡卡差点露馅,赶忙回神,避开那幅“丑画”的吸引和诱惑,将小脸转回来,老实乖乖面对着,那已安坐到雅贵朱红书桌前的青年男子。
“我是丫丫父亲,也是学堂的乌执事,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青年男子自我介绍着问。
不用他说,卡卡也猜到了。
乌执事不错眼地盯着卡卡,他在观察卡卡,这孩子,好像还真有些不同寻常呢,这是他的直觉。
“知……不知道!”卡卡故意露出一脸茫然、无错、拘谨的样子!两只小手也紧张地交握在身前,不停地揉搓着。
当然,卡卡的茫然是装的,但紧张、无错、害怕却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
乌执事的眼光太过锋锐幽深,她看不出任何情绪,也不敢多看,旁边还立着两尊让她双腿发软的大蛇妖,卡卡敢肯定,这两人十有八九就是那两尊看守仙醪的大蛇妖。
卡卡本质不过一八岁的小孩,不紧张不害怕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