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早,询问无果。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奔跑似乎成为了他和何裕启一起行动时养成的习惯。或者说被传染了一种晨练的毛病,文朔宇围着城皇门中心区奔跑着,其中路过了白氏的领地、顾家的酒店、穿过赤色绯叶所在的小巷、绕过林狼树的大门...围着这片区域转上两圈,轻轻松松完成一个小型马拉松。文朔宇跑回学院也才七点十五分左右,他今天没有早上的课程,剩余的时间能够自己支配。
萦绕在心头的问题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有解决,他们就像是他心中的毒刺,越是不治疗,只会越毒越深,最后无药可救。白清婷似乎铁定了他知道夜晟啸的行踪,总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边,问题还是那个问题,得到的答案也还是那个答案。不过她锲而不舍死缠烂打的样子和夜子申倒是如出一辙,让人气恼又愤怒,可是又无可奈何。
好在白清婷不习惯早起,她出现在学院的多数时间是在下午或者中午,早晨和上午从没有看见过她的身影,这也是文朔宇能够偷得清闲的主要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让他颇感无奈,夜子申和他的两位夜家伙伴总是偷偷关注他,说是关注不如说是盯梢,他的一举一动都能囊括在他们的眼睛中。更让他崩溃的是他们的感官范围,哪怕他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总是在关键时刻能够听见他们打来的电话,将他正在做的事情说得一清二楚。
文朔宇一直处在崩溃的边缘,自由和话语都无时无刻不被他们夜家人关注着。他们对自己的关心超过了正常人的水准,更或者说是生怕他出现一点点的意外。正因为如此,早晨难得的清净时光显得格外珍贵,他们那群人和白清婷一样是下午和晚上活动的生物,早晨都是毛毛虫的状态。
“嘿,文朔宇。”夜辰裳站在宿舍楼下等待着。他一路正为自己的清闲的生活感到舒适的时候,这个声音打破了他平静的清晨。眼前站着的人一身暗红色的紧身衣,似乎不是上次见面那一套,外套却和上次那一件一模一样。回想起这些的文朔宇不由自主的再次记起吃了闭门羹的事情,上一次见面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挫败感还没有完全消散。面对夜辰裳也是不冷不热的,从她身边略过,随口慵懒的说了一句,“早。”
夜辰裳望着他往自己的宿舍走去,也不生气也不烦闷,跟在他背后往楼上走。文朔宇走进自己的单人宿舍没有关门...夜辰裳顺手关上了门。他的房间比起何裕启并不好多少,至少味道是说得过去的,比起何裕启强上一点,整理的还算是整齐。桌面上摊着一本翻了没有两页的厚重书本。趁着文朔宇去厨房准备茶水,自顾自的坐在书桌边,翻了翻桌上的书,封皮上‘族史’两个字印在了她的脑海中。顺手翻了翻后面,只是行云流水的点到为止,其实任何实质性的内容都没有。
四目望去,豆大点的宿舍一眼能够看到边界,走不了十步就能到头,文朔宇断了两杯咖啡出来,也不知道夜辰裳喝不喝咖啡,只是提神清脑,喝点也没有坏处。
咖啡放在了夜辰裳的面前,他自己坐在了桌子的对面,端着自己那一杯饮着,也不说话也不乱动。和那位话痨一般不正经的文朔宇判若两人,他现在的模样更像是无话可说。诡异的气氛弥漫开来,出于主客的原因他还是象征性的开口问道,“你来有什么事?”
“没事我就不能来?”
文朔宇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定睛看着夜辰裳,肯定坚决的说道,“没事你不会来找我,而且你现在也没有时间找人闲聊。明说吧,让我做什么。”
过于直白干脆的话让夜辰裳不知如何打开话口。虽然夜辰裳不否认自己的确不曾来找他叙话家常,更准确的说是她始终认为文朔宇和自己不是一路人,这场命劫的的开始就是个错误,因此她并不想和文朔宇有过多的私下接触。不过这些话她也不打算和文朔宇说明,这种尴尬和诡异的氛围虽然让人不舒服,可是至少说明他们之间是疏远的,这就够了。
“其实我是来向你确认一下你和穆严的动态,毕竟当时收场确实尴尬。”
“现在也是。”文朔宇一针见血的说着,尖刻的目光盯着夜辰裳,似乎想看出来她一点点的表情变化,“穆严的确受到了刺激。死而复生这种事任谁听了都不能相信。不过最近他好些了,但是你还是别出现的好。”
“这我明白,我会尽量避免。”夜辰裳悬着的心安心了不少,起身要走,放在手边的咖啡一动没动,“既然如此,我...”
“这么急,你还有别的事?”
“那倒没有...”不容她将话说完,强势的将话语权夺了过来,“那就坐一会吧。我今天上午没有课。”
那又如何?夜辰裳心中默念着,听着文朔宇意有所指却又不明说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可是主人留客又不好拒绝的太过干脆,也只好继续尴尬的坐着。端过咖啡,尝了一口以缓解沉寂的氛围。
文朔宇本是个相当健谈的人,可是遇上夜辰裳总是有吃不完的憋屈,话语在腹中盘旋了许久,话到嘴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何俊树能滔滔不绝说上三天三夜,可是文朔宇完全不行,他更喜欢和别人对话交流,哪怕是相互怼着说也不会自言自语,而何俊树属于自言自语的类型。
夜辰裳一杯咖啡很快见底,文朔宇还是没有想起应该用什么开头的好,思考了半天还是得从她感兴趣的事情说起,“这几天白清婷总是来找我。”
“白清婷?”夜辰裳急促的回问道,似乎在确定这个名字的真实性。文朔宇不以为然的点点头,不觉得她认识白清婷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毕竟白氏在城皇门地区相当有名气,她是白氏的大小姐,如说不知道才是奇怪的。
“对,她来问夜晟啸的事情。她是白氏的妹妹,当时也在淳风求学,所以你应该有印象。但是她突然找我询问夜晟啸的情况就很稀奇了。毕竟这几年我们没有任何交集,她似乎是知道了什么前来质问的。”
“你怎么回答她?”
“回答?我怎么回答,还不是一问三不知。”文朔宇继续说道,“我是觉得事情有点奇怪,所以告诉你一声,有个警惕。”
“谢谢。”夜辰裳简短的道谢。两人再次陷入沉默,文朔宇不甘心的再次挑起话头,“我记得你在淳风的时候很喜欢,上树?”夜辰裳听着他真有要闲话家常的意思,也不再拘着,收起公事公办的样子,搭了话,“因为银川喜欢上树,他已经去世了,是我们中最大的那一个。所以我也喜欢去高的地方,从上面看很开阔。”
“银川?”文朔宇总觉得这名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始终抓不住究竟是哪个人,“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你喜欢高处和他有关?”
“对,他和啸的脾气似乎不太一样,但是我对他没什么印象。”
“伤心事今天不提。说高兴的事儿。”文朔宇急忙打住话题,好不容易让这位话金贵的主开了话匣子,可不能砸在感情失控上,“我给你说一件事,至少我觉得很新奇,如果不是去了淳风我之前还没有发现的一件事。”
“什么?”
“我家不是在瑞齐界吗。院子里有一颗大树,从我记事开始那棵大树就在我家院子里。因为太高,每次都要搬梯子爬上去,就算是现在也是这样。你猜站在树上能看到什么?站在大树最高的枝丫上眺望远方,能看见淳风的山头。”
夜辰裳诧异的望着文朔宇,这句话确实惊到了她。从瑞齐界看城皇门最边界的偏山,可以说是勾股定理中最远的地方,夜辰裳不禁去想那棵大树究竟有多高才能看到淳风的山头。陷入迷茫想象中的夜辰裳久久没有搭话文朔宇。文朔宇心中暗喜,唇边悄然勾上一抹弧度,余光盯着夜辰裳柔和的侧脸久久收不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