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呢？”阚舒雅扭头朝两侧的曲挽歌和江二燕看了眼，好奇地问道，“我看你们就挺开心的呀，有自己的工作，每个月挣的钱可能不多，但最起码能养活自己，生活看似平淡，但也偶尔精彩，长得也都这么水灵，身边肯定也有很多男人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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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问及自己时，江二燕和曲挽歌脸上的笑停滞了下，分别出现不同程度的，类似柠檬汁酸甜过后残留在口齿间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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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的问题说出口后，两个女人的笑容明显褪去不少，阚舒雅更加好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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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你说的都对，但也只对了一部分，我是自己挣钱养自己，但是也只有自己挣钱养自己了，不然，早晚都得饿死！”江二燕的语气有点酸楚，埋着头喝着矿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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阚舒雅看了看曲挽歌，她瞄着江二燕，无奈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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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燕她爸妈是那种典型的重男轻女，不愿意在她身上多花一分钱不说，也不关心她，所以她只能靠自己。”听着曲挽歌简单的叙述，江二燕侧着头，似乎压根儿不愿意提起自己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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阚舒雅颇为惊讶地看着江二燕瘦削的侧脸，没想到，这么柔媚伶俐的一个女人，竟然出生在那样的家庭，可以想象，从小到大，她都经历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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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所以，我这辈子别的不求，就希望能多挣点儿钱，除了能让自己的生活过的更好之外，”江二燕扭回头，瞳孔似乎冒着光，“更要让我那冷血的爸妈看到，在他们眼中用五万块钱就能卖掉的我，真正的价值，是他们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想象到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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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万块钱？？？”阚舒雅惊呼道，“什么叫五万块钱就能卖掉的你？！！”说完，她又转头看了眼曲挽歌，只见她一脸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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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雅，你出生在有钱的家庭，所以根本想象不到，一个在农村长大的女孩，而且家里还极度重男轻女，在这样的家庭环境，这样不堪的父母眼底下，生活是有多么糟糕透顶的。”江二燕利索地抹掉脸颊上的一行泪，“我爸妈为了给我弟弟凑读书的钱，竟然答应把自己18岁，刚刚成年的亲生女儿卖掉一个双腿残疾的四十岁老男人，你能想象的到吗？这是自己亲生父母能做出来的事情？你恐怕想象不到，但是，它就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发生在我的人生中，无论我怎么哭喊怎么抗拒，我爸妈都死了心一定要把我嫁给那个人，更甚至还不给我吃饭，把我锁在房间里，就为了能让我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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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二燕用力吸了吸鼻子，阚舒雅拍着她的后背，而曲挽歌心疼地看着江二燕倔强的眼睛，有那么一刻，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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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们忘了，我是他们亲生的，他们自己就已经是那么心狠冷血的人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又能次到哪儿去呢？就在那几个被关在房间的晚上，我痛彻心扉，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开那个恶心不堪的家，所以，表面上我好像屈服了，答应了这门婚事，等他们彻底放松警惕，一门心思全都扑到结婚的各种准备工作上时，我拿着存了好久好久，本打算给自己买台新手机的钱，头也没回地从村里逃了出来！”江二燕咬着牙，往事的疼痛历历在目，即便已经过去了好多年，再想起时，依旧心惊肉跳，“这不，一晃就5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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阚舒雅倒吸了口凉气，震惊到无以复加，是的，这么个白嫩美貌、光鲜亮丽的女人，谁能想到，在她身后，竟然发生过这么可怕，不可思议的事情，她目测也就不到一百斤，瘦小较弱如她，内心得有多么强大和勇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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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作别的女人，遇到那样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像她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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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二燕莞尔一笑，忽然拉起阚舒雅和曲挽歌的手，情绪转变之快，让依旧沉浸在震惊中的两人目不暇接，“挽歌，你别怪我从来没跟你说过这些事情啊，你也知道的，我不喜欢聊过去，而且，咱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都明白‘家庭’这个话题是个禁忌词，不过呢，今天我忽然想明白了，选择把这些藏在心底的事情告诉你们，是因为，我觉得好朋友，不仅仅是要分享快乐的，难过也应该要一起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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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家庭’这个词是个禁忌？”此时的阚舒雅宛如一个好奇宝宝，“禁忌”这个词虽然是第一次听到别人拿来形容自己的家庭，但细细一想，竟也觉得特别适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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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挽歌放下手中的酒杯，晃动着咯吱咯吱作响的脖子，“因为我和二燕一样，我们虽然在不同的家庭长大，但认真说起来，都是一场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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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妈妈早逝，爸爸和继母组建的那个冷漠的新家庭，以及自己成长过程中所遭受的冷待和孤立，到最后自己是如何从那个毫无眷恋的家庭中走出来，独自一人在北京打拼，这么多年的故事，曲挽歌轻描淡写地用两分钟便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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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二燕倒是没有过多惊讶，毕竟曲挽歌的这些事她都知道，但听完两个人故事的阚舒雅此时好像被针扎过一样，如同泄气后的气球般干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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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二燕和我羡慕你，不仅仅是因为你出生在有钱的家庭，我们都这个年纪了，当然明白有些家庭虽然没有钱，但是依然很幸福和睦，对你最大的羡慕，我想大概是因为你把大多数人所期望的东西一次性都拥有了吧，有一个不为柴米油盐酱醋茶苦恼的家庭，有一对恩爱如故的父母。”曲挽歌越说越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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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阚舒雅却不为所动，她噗嗤一声冷笑，好像在反驳曲挽歌的话，又像是在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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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朝坐在中间的她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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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我觉得你们俩身上有种莫名的磁场，原来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们都是差不多的人啊！”阚舒雅舒心一笑，“一开始我还觉得你们也许比我幸福，现在看来，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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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意思？”曲挽歌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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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既然你们都对我这么敞开心怀，我也不怕跟你们说，外面的人也许跟你们一样，都以为我有一个幸福完美的家庭，或许是吧，的确，我家里是有钱，可是，也仅仅只是有钱而已！”从沙发上站起来，阚舒雅走到这个窄小的客厅中央，左右环顾着这个不大的合租房，“我们家的客厅的确比这整个屋子还要大，而且还位于北京寸土寸金的胡同里，可是那就代表家庭美满幸福吗？”阚舒雅摇摇头，苦笑道，“房子再大，住在里面的人心却不在一起，到头来，只会显得更加寂寞和孤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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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二燕撑着脑袋若有所思。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爸妈他们…”曲挽歌小心翼翼地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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阚舒雅望着她们俩的目光很散漫，她点点头，眼眸低垂，“也许这就叫缘分吧，你看，我们仨个人都来自于不幸福的家庭，身上都有着类似的标签，可能正是因为如此，老天爷才把我们安排在一起，认识对方，以后可能还会帮助对方，那种所谓惺惺相惜的朋友，大概就是像我们这样吧，之所以惺惺相惜，还不都是因为了解彼此的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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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没有错！”江二燕突然拍了下桌子，将酒杯高举在空中，眼神迷离道，“舒雅，你刚才总结的太到位了，无论如何，过去已经是过去，就算它在我们身上留下了再深的伤疤，那也不能影响我们追逐美好未来的脚步！让我们一起跟那些痛苦说拜拜吧！干了这杯酒，明天起，我们要做全世界最快乐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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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二燕你这话我喜欢！”曲挽歌也端起酒杯，朝两人看了眼，“姐妹们，我们一起加油，争取早一点成为那个最想成为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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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必须的！”阚舒雅走到茶几旁，举着酒杯道，“挽歌，二燕，我真的很高兴认识你们，从今天开始，只属于你们俩的姐妹淘又加入一个新伙伴了！来，我们也来像电视剧里那样来个义结金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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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要吧，我会笑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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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可以呀！怎么说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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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我来开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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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阚舒雅！”
“我曲挽歌！”
“我…江二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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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开始，将结为…诶不对！”
“我靠大姐！您这说的是结婚宣言吧！”
“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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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管他呢！反正就是，咱们仨从今天起，正式结为姐妹！除了男人，其他都可以同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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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酒一饮而尽，三个女人望着彼此，乐呵呵地笑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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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微醺弥漫在整个空气中，短暂的快乐与喜悦连带着窗外滴答的雨声，汇成这座城市最好听的交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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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女人沉醉于其中，跟着音乐的和旋一同起舞。
舞姿优雅，姿态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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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躲在角落里，被遗忘的时钟仍嘀嗒嘀嗒摆动着指针，因为它知道，音乐虽美好，但，最终会结束，喧哗最终还是会归于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