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请问是贺子翼先生的家属吗？病人醒了。”
医院打来电话，贺子翼终于醒了。
凌晨时分，贺家的门大敞，从里面开出四辆车，顺着寂静无人的街道驶向医院。
医院里，安保人员已进入一级警备状态。
贺萱牵着琢玉的手，身后章棠、韩叔、李妈互相搀扶着往病房走，全家人的脸上都多多少少露着笑意——主心骨终于醒来了！
值班的医生见他们来了，立刻迎上来汇报情况：“贺先生现在已经醒过来了，正在接受全面的检查。”
贺萱拍了拍贺琢玉的手，示意他放下心，来的路上贺琢玉一直颤抖，下车还差点儿摔倒。
拐过弯，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病房前。
康景芝竟然来了！
贺萱脚步猛地顿住，手捂住杂乱的头发，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由于出来得急，她脸上未施粉黛，衣服穿得乱七八糟，丝绸睡裙、浅咖色长款风衣和脚下蹬的一双白色球鞋，三种风格激烈地碰撞之下能出来什么效果？
想一想就要命！
“萱萱，那位是？”章棠见贺萱停下，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好奇问道。
贺萱定了定心神，语气一如平常：“应该是我哥的朋友，新上任的CEO。我见他来了，有些惊讶。”
章棠看着前方的人，眯了眯眼说：“原来是他啊。”
贺萱听章棠口气很怪，但没在意，牵着贺琢玉的手快速走过去。
破罐破摔吧，谁三更半夜在家还穿小礼服？
康景芝听到脚步声，将目光从手里的pad转向声音的来处。
“康先生。”贺萱轻声唤道，冷淡又疏离。
康景芝嘴角一勾，浅淡的微笑一闪而过：“贺夫人您好。”
章棠未想过这位年轻的CEO竟长得如此出色，摆不出贺家夫人的气势，只好不尴不尬地应道：“哦，康先生。”
贺琢玉心系父亲，不耐烦你来我往的成人式寒暄，松开握着贺萱的手，跑到病房前推门。
“琢玉，不可以进去。”贺萱跑过去制止道。
距离康景芝远点儿也好，她还太年轻，涉世未深，藏不住眼中的情绪。
爱慕怎么藏呢？
也许等贺萱到康景芝那个年纪会明白。
现在的她只需要保持距离，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张望一眼就好。
病房的门终于打开了，深夜里，医生告诉他们，现在贺子翼还醒着，允许十五分钟的探视。
章棠、琢玉和韩叔、李妈进去了，贺萱留在病房外听医生的嘱托，康景芝站在一边听。
“根据贺先生现在的状况，我们院组织了多次的专家会诊，接下来的治疗方案已经初步拟定……”医生说起自己的专业侃侃而谈，“总之，家属一定要配合，要给予病人足够的关爱和耐心，配合康复训练。”
贺萱没听明白中间的专业名词，但最后一句话浅显易懂，她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睛忙点头。
医生走后，康景芝无奈地问：“你听懂了吗？”
贺萱先是点头，后来迟疑着摇头。
康景芝无可奈何地瞥了贺萱一眼，耐心解释道：“现在是出血性脑卒中进行康复性训练的最佳时期，医院已经在安排全面的康复治疗。但是除了偏瘫、失语、语言障碍等后遗症外，还有可能导致精神智力方面的障碍，这需要你们的配合，要耐心地引导他、陪伴他。”
贺萱的心揪起，她眼中含泪问：“后遗症？那只是暂时的，对吗？”
康景芝说：“贺子翼他很年轻，他正处在年富力强的时候，不用太担心。”
贺萱没有回答，只是靠在墙上，眼睛望着虚空的一点发呆。
“你不进去？”康景芝问。
“待会儿你有时间吗？陪我喝杯酒好不好？”贺萱眼中含着泪雾，盯着康景芝想讨好笑笑，可嘴边的肌肉抖得不成样子，半天没笑出来。
康景芝的眼神软了下来，手微微一动，但最终只是把pad换了只手：“太晚了。”
贺萱眼神刹那间黯淡下来，她欲盖弥彰地垂下鸦翅一般的睫毛，喃喃地附和：“是太晚了。”
康景芝望着贺萱的头顶，有一丝头发胡乱地翘着，像贺萱这个人，不守规矩又孤独可怜。
“明天晚上六点到八点，我有时间。”康景芝漂亮的眼眸在贺萱的身上停留片刻，等她一抬头便转开望进窗外深沉的夜里。
贺萱的眼角湿润，眼底却闪着光，眉间的轻愁淡了，亦或是压下了。
“好。”她说。
“我定可颂的西餐可以吗？”康景芝问。
“可颂？”贺萱疑惑地重复，可颂的位置异常火爆，若不是常客，排队要排一个星期，康景芝刚从美国回来，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定位置？
十五分钟的探视时间到了，护士将贺家人轰出了病房，康景芝和贺萱的对话也戛然而止。
章棠用手帕沾沾眼角的湿润，狐疑的目光在贺萱与康景芝的身上扫来扫去。
贺萱被看得不好意思，怕妈妈多想，于是打岔道：“妈妈，哥哥怎么样？”
章棠的眼眶一酸，泪沾湿她的眼睫毛：“眼睛能看见人，但是不能说话，不能动。”
贺萱看向贺琢玉，他蜷缩在韩叔的怀里，不知是睡了还是在偷偷哭泣。
“会好的，只要坚持康复训练，我们多陪陪他，很快就会好的。”贺萱没什么底气地硬撑。
康景芝也说：“贺子翼现在还年轻，恢复的几率很大。”
话虽如此，一家人看过了这样虚弱的贺子翼，回去的路上没人说话。
……
距离鹤达大厦五公里的地下停车场里，贺萱把车倒进停车位后，钻进了旁边等候的宾利副驾驶位上。
她脱掉商务的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一身miumiu的碎花连衣裙，保守中透着七分的俏皮可爱。
康景芝见她坐上了副驾驶，又自动系好了安全带，便发动了车子。
到达可颂时正好六点半。
可颂位于S市朗瑞大厦最高层，提供三百六十度全景视野，可以俯瞰S市全貌。卓越的餐品、绝佳的位置以及高雅不俗的装潢，造就了可颂如今在S市乃至全国的地位，至今无另一家餐厅超越。
经理殷勤地带着康景芝和贺萱去了预定的位置，半圆形的半封闭式小隔间，身后窗户外是高耸如云的S市地标——双子星塔，天色暗了，塔身闪烁起了淡黄色的暖光。
这个位置可不好定。贺萱疑惑地看着康景芝落座、点餐。
经理在旁熟稔的语气更是令她琢磨不透。
康景芝究竟是什么来头？他又为什么会屈居于鹤达？
“hello？景芝!真的是你！”一个惊喜娇憨的声音打乱了贺萱的思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