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的清晨,吴部长笑吟吟地走进办公室,他怀里抱了四五个文件夹,对所有人说:“咱们的设计终于通过了!”
欢呼声立刻掀翻了天花板。
贺萱深受气氛的感染,打算请这群在办公室里穴居的人去喝酒。
“吴哥,问一句,第几版通过了?”
“第二版。”吴部长遗憾地说。
场面刹那间冰封,挥动的手臂连同嗓子里喜悦的叫喊,无精打采地低下,只有中央空调通风口发出呜呜的声音。
“叮铃。”贺萱的微信发出一声响动,康景芝美图福利共享群里有人分享消息,紧接着无数声响动从贺萱的手机里,从四面八方的手机里响起。
贺萱察觉出不对,她平静地四处望了一眼,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隔壁的手机。
“听我解释!”
贺萱冷漠地摇头:“没什么好解释了,等我下次遇见康先生一定会告诉他,千万不要进十三楼的男厕所。”
“我不是——他拉我进群的!”这个立业为半而中道早秃的人,一把抓住身边一男人。
贺萱懒得搭理他们这一群八卦的直男,仔细看起了群里的消息——
公司要开发布会,贺子翼先生和康景芝先生共同出席。
有营养的就这么一句,剩下的玩笑话全部围绕两人而展开,犀利地指出了贺萱不过一颗烟雾弹,贺子翼和康景芝情比金坚。
指出这个的人,甚至发了若干条信息,从蛛丝马迹中分析贺子翼和康景芝长达十四年的爱情长跑,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她看完不禁拊膺赞叹,将消息一条条复制给康景芝看,诚挚邀请他一同欣赏这旷世之恋。
“别闹。”康景芝发来两个字,又过了一会儿他问:“谁发的?”
贺萱看群里大家的分析看得起劲儿,闻言警惕道:“你要毁尸灭迹?”
“不,我发觉现在的工作扼杀了言情文学的一颗新星。”
贺萱走出办公室,跟康景芝发消息:“为什么我最后一个知道你们要开新闻发布会?要我帮你置装吗?我的品位很不俗呀,想想上次的轰动。”
康景芝在办公室里正听财务总监的报告,他突然埋下头,这让财务总监盯了自己的ppt半分钟之久,生怕有什么错误。
“继续。”康景芝抬头,嘴角还留着一丝笑意。
财务总监大脑一阵空白,足足用了三十秒回忆他刚刚说到了哪里。
“受环保政策的影响……”
新闻发布会定在周五,这是贺子翼生病后第一次露面,大大小小的财经媒体悉数到场,甚至还夹杂着一两家的娱乐媒体。
贺萱坐在观众席上,目视前方,身后各大媒体记者相互交谈,偶尔有闪光灯闪过,镜头大部分冲着她,偶尔媒体记者们也需要帮隔壁的娱乐记者拍点儿素材。
新闻发布会开始,康景芝扶着贺子翼缓缓走上台,贺子翼化了妆,遮掩住了脸上的病容,脚步虽虚浮,但他的出现,无疑传递一个信号——他依旧是鹤达的掌舵人。
康景芝站上发言台,率先抛出一个炸弹——公司的战略性调整规划。
他站在台上侃侃而谈,言语中展露出的强大自信,牢牢吸引住贺萱以及在座众人的目光。
不得不承认,上天有所偏爱。
康景芝的发言完毕,贺子翼进行了简短的发言,他的声音低沉,却比以往慢得多,似乎每一句都进行了深思熟虑。
贺萱对公司的战略部署实在不敢兴趣,目光在场内游离,突然,她瞳孔一缩——
林灵筠正站在门口和几个安保队员纠缠。
谁放她进来的?
贺萱微躬身体,从第一排离席,幸亏她坐在边角的位置,并不显眼。
“怎么回事?”贺萱走到安保队员面前问。
林灵筠看着贺萱,突然轻蔑一笑:“小姑娘,你挺会装的吗。”
贺萱没有搭理她,低声吩咐道:“把她带走。”
林灵筠哈哈一笑,提起一口气来要喊,却被贺萱捂住嘴,安保队员立刻控制住她的手脚。
“林小姐,你要是干扰会场秩序,恐怕康景芝永远不会原谅你了。有什么事,咱们换个地方谈。”
保安室的门一关,贺萱才在林灵筠愤恨的目光下,松开了手。
“林小姐,我一直以为您的目的是求复合,但今天你突然到访,让我产生了动摇。”贺萱在沙发上坐下,安保人员端来两杯温水。
林灵筠盯着贺萱,蓦地一笑:“你算康景芝什么人?以什么立场说话?我和他之间,还容不得你插嘴。”
贺萱站起来:“不管你受谁的教唆,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行为,蠢得无可救药。至于我和他的关系如何,”她走到林灵筠身边,在她耳畔轻声说:“关你什么事儿?”
林灵筠面色一白,她强撑着说:“看来贺小姐胜券在握。”
“我不用为了心里的那点儿野心孤注一掷罢了。”
林灵筠阴阳怪气地附和:“家里给的底气。”
贺萱不再回答,对安保人员交代:“好吃好喝伺候着,等发布会散场,所有媒体离开,再告诉康总。”
她从保安室里出来,没有再返回会场,而是开车去了关明骆的酒吧。
关明骆的酒吧开在城内酒吧聚集之处,开业初衷是给朋友提供玩乐消遣的去处,后来在本城闹出了名气,现在每日顾客盈门,他倒端正起了态度,正正经经地经营起来。
贺萱到门口时天还未黑,酒吧卷帘门半开。
“关明骆!在不在?”
贺萱钻进酒吧里喊了一嗓子,正在打扫卫生的服务生、调试乐器的乐队一齐停下来,透过昏暗的光线看她。
经理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引着贺萱到吧台后,一脸讳莫如深:“据说相亲,得晚点儿。”
贺萱大惊:“他?相亲?”还未等经理回答,她又喃喃自语道:“也是时候了。”
原来连关明骆都到了法定结婚年龄,连他也不自由。
“贺小姐,要喝点儿什么?”
贺萱说:“请帮我联系代驾,再给我一杯莫吉托。”
调酒师打着呵欠上场,乐队终于调试好了他们的乐器,水星记的前奏慢慢响起。
“这歌是给我点的吗?有这么明显吗?”贺萱问经理她脸上是不是写着“暗恋未成”。
经理知道贺萱爱开玩笑,肥胖的下巴指了指台上唱歌的人:“过几天他去参加比赛,这几天提前来练练。”
贺萱点点头,她对娱乐圈不敢兴趣,于是回头喝自己的莫吉托。
喝了一杯又一杯,搭讪的人一轮又一轮。
九点钟,关明骆姗姗来迟。
“喝了多少?”
贺萱拽住关明骆的衬衫,指了指旁边的位置:“我多大的酒量你不清楚?你给我坐下,把这地儿给我占住,一堆堆的苍蝇往我身边凑,也不看看是什么德行!”
关明骆坐在,拉直衬衫,转头用口型问酒保:“她喝了多少?”
酒保一耸肩。
贺萱喝完杯中酒,往吧台上重重一放:“你给我分析分析,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大小姐,你在我这儿买醉,信不信明天微博又得挂你?”关明骆看不下去了,皱着眉架起贺萱往楼上经理室走。
经理室里正有乐队的人休息,见关明骆半抱着贺萱,贝斯手吹了一声口哨。
乐队主唱微微皱眉,他问:“关先生,您和这位小姐是什么关系?”
关系,又是关系!
关明骆翻了个白眼:“姐妹关系。”
这下,全部人开始吹口哨。
“走,走,下去玩儿去!被在这儿裹乱!”
关明骆轰走这群人,把贺萱往沙发上一放。
贺萱捂着脸笑:“终于承认你的性取向啦?”
关明骆朝天翻了个白眼:“我他妈有一天得被你害死!头条人物,你不在家修身养性,出来作妖干嘛?”
贺萱撇了撇嘴:“今天我的情敌,前情敌,问了我一句特别扎心的话——”
关明骆截住话头:“你和他什么关系?行,我知道啦。”
贺萱两手一摊:“问住我了。我们亲也亲过了,这问题怎么还这么难呢?”
“亲过了?”关明骆瞪大眼睛,“就亲过了?贺萱,你不行还是他不行?”
“滚蛋!男人不能说不行!而且——”贺萱傻兮兮地一笑,“我觉得他本钱不错。”
关明骆凑过来,笑嘻嘻地说:“要不再灌两瓶酒,今晚我给你助攻一下,让你体会一下究竟错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