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姑娘,该起身了。”
婢子青青掀起绣花帐幔挂在雀嘴银钩上,打开窗棂让阳光透进来,刺眼的阳光洒在少女的脸上,少女微微蹙眉,抱着被衾翻身继续睡。
少女雪肤乌发,眉若远黛,因着没睡醒脸颊泛着淡淡红晕,但到底还是个顶出色的美人。
少女正是聂国公府独女聂寻欢。
那天小姑娘在灌木丛中躲了半晌才敢出来,但是苍戈却不见了,地上斑驳血迹触目惊心,但仔细一想若是苍戈死了那尸体怎么可能不见,聂寻欢将素布包袱重新收拾好,想着苍戈可能是逃回小木屋了,又回到破木屋里待了两天但都没见着人,最后怅然回到了聂国公府。
自从女儿丢了以后,颜氏茶饭不思阴郁不振,将从前侍奉聂寻欢的丫鬟仆人全都赶出府发卖了,爱女失而复得,颜氏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专门为她挑了一个会些拳脚功夫的婢子青青来保护她。
“姑娘,楚姑娘还约了您踏青呢,可别让她久等了。”见姑娘还赖床不醒,青青又多提了一句。
楚天韵是楚国公府的嫡次女,长得娇怜可人,但性子却活泼开朗。
少女闻言便乖乖下榻,眯着惺忪双眸坐在圆凳上任丫鬟婆子们在她脸上头发上涂抹梳洗,又让青青置备了些糕点酥烙装在梅花攒盒里,收拾好了以后便出门了。
聂寻欢梳着随云髻,头上简单簪了一支攒珠点翠珠钗,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在大街上。
适逢初夏,天高云淡,正是出游好时节。
“啊——”
聂寻欢走得好好的突然给人撞了一下,差些趔趄摔倒在地,倒退几步才站稳。
“你不长眼睛啊!”青青见状忙扶住姑娘,一双杏子眼怒瞪来人,气势汹汹道。
“不好意思,刚刚跑得有些急了。”男人面目瘦削,见状忙低头赔笑道歉接着转头欲走,却被一名年轻男子拉住了。
年轻男子一袭素白缂丝锦袍,墨发束于脑后,明目朗星,精雕细琢的面庞俊美非凡。
“你做什么?”男人瞪大双眼看着男子,看样子有些紧张。
扶尧曜黑色眸子神色淡淡瞥了一眼男人藏于衣袖中的手,“东西交出来。”
“你可别冤枉好人了!”男人用力想要把扶尧的手甩掉。
扶尧加大手劲,男人吃痛手一松,银子掉在了地上。
青青将银子捡起,愤愤看着龇牙咧嘴的男人,“敢情撞了我家小姐是为着偷东西呢!”
“我......我错了,饶过我吧......”男人见事情败露,连连求饶。
扶尧手一松将男人推开,男人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多谢公子。”聂寻欢与低头谢道。
“无妨。”扶尧曜黑色眸子看了一眼少女,随即微微点头。
聂寻欢觉着男子有些面善,微微启口,但想想还是算了。
如果这时候冷不丁来一句,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人家可能会误以为对他有意思。
陵江河畔一片绿意,垂柳树下一名女子生得娇怜可人,但却着一袭粗布麻衣与其格格不入,热切张望着四周。
“寻欢,你可算来了!”楚天韵远远望见聂寻欢,兴奋冲她招招手。
聂寻欢左顾右盼没找着楚天韵,听见熟悉的声音循声看去。
“你今日为何如此清新脱俗?”聂寻欢上下打量着楚天韵忍不住调侃道。
楚天韵悄咪咪凑到她耳边,“我打听到穆齐今日会到陵江。”
楚天韵还在娘胎里的时候,楚国公就给她定了亲,那穆齐是穆御史的长子,也就是楚天韵名义上的未来相公。
楚天韵前些天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听说穆齐是个浪荡子,还找她好生抱怨了一番。
“你就这么急着见你相公呢?”聂寻欢打趣道。
“说什么呢!我今日是要试探他一番,要是真如传言所说是个花心的,我定让爹爹退了这门婚事。”
为了让自己低调一点,楚天韵专门还让春梅去裁缝铺子裁了一件百姓平时穿的粗布衣服。
“敢情你不是叫我来春游的啊。”聂寻欢佯装气愤将头扭到一边。
“但是你不觉得这比春游更有趣吗?”楚天韵仗义地拍了一下聂寻欢的肩。
“饿死我了,我才不管你那闲子事呢。”聂寻欢将梅花攒盘打开,拿起一块油皮酥酪嚼起来。
楚天韵身后一袭牡丹云裳的艳丽女子咽了咽口水。
为了保持好身材她早晨可从不吃早膳。
“牡丹,你可记住我给你的画像上那人容貌了?”楚天韵转头对牡丹说道。
“姑娘放心。”牡丹回过神,冲楚天韵微微一笑。
楚天韵满意的翘起嘴角,这可是她花了大价钱从醉红楼老鸨那里请来的花魁牡丹,要是连画像都记不住,那钱不都白花了。
穆齐果然来了,身边有一名男子。
“去吧。”楚天韵随手拿了块芙蓉桂花糕,打算看好戏。
牡丹轻挪莲步,风姿款款地走近俩人,看了眼穆齐,又看了眼身旁男子,脸上浮现出一抹红。
“呀——”
待靠近二人身边时,牡丹佯作扭了脚作势一倒。
楚天韵霎时瞪大了双眼,这该死的贱货,倒错人了啊!
牡丹双眸泛着濛濛水雾,娇弱地倒在郁凤溟脚旁,玉手好死不死搭在郁凤溟织金锦靴上。
“公子,您能扶奴家一把吗?奴家的脚好像受伤了。”牡丹轻咬朱唇,样子惹人怜爱。
郁凤溟嫌恶皱着眉头,一脚踢开牡丹搭在他靴子上的手。
“太子殿下,您也太不玲香惜玉了。”穆齐在一旁打趣。
牡丹心中激动地快要昏了过去,她没听错吧?她居然扑在了太子殿下脚下?
若是被太子殿下看上......
楚天韵在一旁急切地看着,下一步穆齐就要暴露出他的真面目了?
可结局又让她失望了,穆齐并没有扶起牡丹。
“这女人一身脂粉味闻得我想吐!”郁凤溟心中一阵烦乱,这女人倒哪不好偏要倒他脚下糟蹋新靴子。
牡丹眼睫一颤,满脸通红羞愤难当,她何时受过此等侮辱?
看着垂柳树下啃着糕点看好戏的二人,牡丹愈发愤愤不平。
“公子,都是她让我这么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