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弟兄们们都歇得差不多了。”管家在不远处喊道。
“干活。”刘秀仰头喝完手中的茶,将碗递给之华,转身走向田间。
之华收拾好茶碗,正欲打道回府,刘縯叫住了她。
之华回头,微微的清风抚过她的发丝,刘縯不免愣了愣,又很快回过神来。
“大哥歇得可真爽快,活计全让文叔干了。”之华开玩笑道。
“哟,弟妹这就心疼了?大哥我可是要匡扶汉室的人,怎能干这等粗活?反倒是文叔,总让我想起高祖的次兄刘喜,既没有皇族的气慨,也不及我的半分英勇。如今莽贼呼风唤雨,竟不想想这天下是我刘家人的,他猴什么?罢了,你一女子,也不懂这些。”刘縯连连叹气。
刘縯口中的刘喜是昔日高祖皇帝的次兄,规矩老实,高祖登基后,刘喜被封为代王,匈奴攻打代国,刘喜弃城而逃。
之华的笑还摆在脸上,只听刘演抒发他的鸿鹄之志,并未接话。
刘縯接着道:“等大事一成,文叔也不用再在这田间耕种,怎么说也是王爷啊。哈哈!刘喜又如何,不照样有高祖皇帝给他撑腰嘛。”
之华收起了脸上的笑,神情有些严肃起来:”天下大事之华固然不懂,只希望大哥莫要步入项羽的后尘。告辞。”
“弟妹果真是随了文叔的性子。也罢,这话你莫要告诉母亲,免得她老人家日日担忧。”刘縯摆摆手。
不再搭理刘縯,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家中,伯姬正在舞剑,老夫人樊氏正在院中的槐树下,缝一会鞋,又抬头看看伯姬,眉目间满是慈祥。
伯姬并未看到刚进门的之华,此时之华双手个提一个篮子,伯姬恰巧一个转身,手中的剑向之华刺去,樊氏已大惊失色,瞪大了双眼看着门口。
哐!
之华一个敏捷的转身,伯姬手中的剑刺到了门框上。
伯姬愣了愣,“三嫂……”
“无碍。没受伤吧?”
伯姬连连摇头,捡起地上的剑,合起,扔给旁边的丫鬟。
樊氏长舒了一口气。
“母亲。”之华叫她。
“可吓到老身了,亏得你反应快。伯姬这丫头……”樊氏指了指伯姬。
“伯姬刚学舞剑,控制不好也是难免的。我把碗送去厨房,一会儿过来”
“去吧去吧。”
“我随三嫂去。”
两位女子相视一笑,伯姬接过提篮,两人并肩向厨房走去。
“怎么就回来了?不是去找大哥教你练剑吗?”
伯姬撇撇嘴,“整天催着我出嫁,还说我嫁不出去……”
“伯姬是不小了,也该替自己的未来考虑考虑了呀。”
伯姬比刘秀小四岁,比之华大两岁,正值二十三。二十三仍待字闺中,在如今这世道的确少见。
“三嫂,我虽是女子,也想像男儿一样建功立业。作贤妻良母不适合我,除非真的能遇到一个生死相依的人。”
之华莞尔。
“伯姬知道女子说出这样的话很难教人理解,可伯姬不愿迁就。”
转眼间到了厨房,二人将碗交给厨房的丫头。
“其实女子都想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可世事就是如此,女子地位很低。若是有一天遇到了一个心里只有你的男人,那可真是幸运,到时可要好好珍惜。”
“三嫂说的是。只是伯姬不能理解,你进刘家时三哥并未娶妻,为何你只做妾呢?”
“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她无奈笑笑。
“那时三哥只是年少气盛,才说出的这番话,三嫂最先进刘家,理应为妻呀。”
“若是日后阴家小姐嫁入了刘家呢?”
“那自然是妾。”
“阴氏一族会同意阴家小姐嫁到刘家,却只作妾吗?”
阴家和刘家的差距堪比天上和地下,要是有朝一日,阴家能够同意两家联姻已是不易,再同意阴丽华委屈为妾简直是不可能。若是如此,“娶妻当得阴丽华”也将成为世人口中的笑话。
换作是别人,不过被世人笑两句,无足轻重,但他是刘秀,他不能。
“旁人笑话就笑话了,何必在意呢?”伯姬不解。
之华只笑笑,并未有向伯姬多做解释的意思。
“你俩又在聊什么呢?”刘家二哥刘淮走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二哥从宛县回来了!”伯姬有些兴奋。
“是啊,给你带了点东西,在我屋里呢,记得一会儿过来拿。对了弟妹,方才我是和李家的人一同回来的,他和文叔谈了几句便离开了,文叔也回了,说是有事和你商量。”
“文叔在哪?”
“在母亲那儿呢。”
“我去找他,先告辞了。”之华行礼,快步离去。
“之华。”还未到院中,之华便遇到了刘秀,一袭白衣,衣角略带着点点泥浆,斗笠还捏在手中未来得及放下。
“田里忙完了?”
“还有一会,有点事情,换个地方说话。”
文叔牵起她的手,径直走向他们所住的小院,一改往日悠闲的步伐,倒走的有些着急。
“李家来人了?”到屋内,之华便率先开口。
“嗯。明日我便要出发去宛县了。”
“这么仓促?不过也好,时不待人。只是,李通虽有些名望,他的弟弟李秩素好事,性情多变,还是要提防。”
“要是不放心,你随我一同去?”他眼睛一弯,嘴角微微上钩。
“放心倒是放心,不过,我还是随你去罢,兴许还能帮上什么忙。”
“好,明日午后,我备好车。时间紧迫,明晚得连夜赶路。”刘秀往屋外走去,“田里还有些活儿没做完,我就先去了。”
“等等,大哥他……”
“一起……”文叔答,仿佛还有话要说出口,却只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