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我是……”
面前的父君动了动唇,然而我却已听不清他说的话了,嘈杂的声音莫名响起,仿佛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我淹没。
耳边似有万只蚊蝇嗡鸣,我挥动着手,极力地想赶走它们,偏偏赶走了这一只,又飞来了那一只。
“不要过来,不要!父君,救我,救我,父君……”
“望舒,望舒……”潮水般的声响中,一双手儿紧紧按住我,任由蚊蝇在我耳边嗡鸣。
我越发急躁起来,挣不开他便只好死命捂住耳朵。
忽而,一声娇呼传入门中。
“啊!”
万只蚊蝇瞬间如退潮一般散去,耳边重新恢复清净,我迷茫转回头,但看两个梳着丫髻的小仙子轻盈盈站在读书堂格栅门前,俱是一脸慌张。
我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回来,从拉扯着我的那一双手臂一直看到面前之人身上。
宽袍广袖之下,清隽的身姿笔挺颀长,温润的面庞净白如玉,竟是……竟是怀瑾!
呵!我立时吓得倒退一步,脑海中千回百转全是方才的画面。
方才……方才我好像看见了父君,还听到父君唤我望舒,我扑在父君怀里,然后……然后蚊蝇飞了过来。
我原是要赶蚊蝇的,却被父君按住了手。
而今蚊蝇飞走了,父君去哪儿了?怀瑾又是几时过来的?
“我……你……你们……”我指指自己,又指指怀瑾和两个小仙子,百思不得其解。
怀瑾已然松开了按住我的手,笼着衣袖不说话。
两个小仙子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事,看我指了过去,忙都摆着手,连连摇头:“采桑仙师,对不起,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对不起什么?没看见什么?”我被她们两个说得有些迷糊。
其中一个小仙子捂着嘴儿,说得甚是神秘:“我们不知道两位仙师会在这里幽会,打扰了两位仙师,对不起呀。”
另一个小仙子跟着她附和点头:“嗯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看见。”
都能说出来幽会二字了,还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谁信!
我揉揉刚才被蚊蝇吵闹得有些头疼的额角,待看清了面前的两个小丫头,不由疑惑:“莲华,瑶姬?原来是你们,大晚上的你们不好好在屋子里睡觉,跑读书堂来做什么?”
呃……
莲华和瑶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齐声说道:“我们想来查明真相。”
真相?
这下子轮到我和怀瑾面面相觑了:“你们要查明什么真相?”
“就是仙师的绿绮琴无故伤人的真相呀。”瑶姬小仙子心直口快,想也不想地就说了出来。
唬得一旁站着的莲华小仙子眼睛直眨,忙帮着她打圆场:“不不不,她说得不对,我们是来查敖春受伤的真相的。”
敖春受伤的真相同绿绮琴无故伤人的真相有何区别?说到底,这两个小丫头要查的同我要查的都是一件事。
那……
“怀瑾仙师,你来这里做什么?”
怀瑾沉默到现在终于肯开口了:“我亦想来此处查明天官们受伤之事,只是不曾想会在这里遇到采桑仙师,方才……采桑仙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唔……我咬了咬唇,实在分辨不清之前我到底是把怀瑾错当成了父君,还是中了什么邪,竟于虚空中生出了幻象,看见了故去已久的父君。
手指在袖中蜷紧,触及掌心的指尖热热的,似乎还残存着父君怀抱中的温度。
刚才的事……究竟是梦幻,还是现实?
我又开始迷糊了,然而迷糊归迷糊,我实在不好意思对着怀瑾如玉的脸,告诉他,我把他当成了父君,只好扯个谎:“没什么事,只是入夜后神色不济,在五声音阶迷阵里慌了神罢了。”
“采桑仙师也进五声音阶迷阵了?”瑶姬小仙子看着我,快言快语,“是不是仙师的迷阵真的有问题?仙师是不是也在迷阵里看到幻象了?”
这话问得奇怪,我一惊,忙反问她:“也?难道你们都在迷阵里看到过幻象?”
“嗯!”莲华小仙子点点头,伸着圆乎乎的手指道,“我们都看到幻象了,瑶姬看到了望天犼,我看到了大明王宫,敖春看到了南明离火剑。”
望天犼、大明王宫、南明离火剑,这几个并无共通之处的东西,怎会同时出现在幻象里?
还有我的父君,为何他也会在幻象中显现?
父君……望天犼……大明王宫……南明离火剑……南明离火剑……
我轻声地念叨,父君是东方天地之主,与我有血脉之亲,我看到父君并不奇怪。
望天犼是神兽,若我所记不错,昆仑山西王母座下倒是有一只,说来同瑶姬也算是有些牵扯。
大明王宫是孔雀大明王的修炼之地,亦是莲华的住所。
至于南明离火剑,乃是是达摩祖师渡江以前炼魔之宝,敖春出身南海,并未听说与达摩祖师有何干系,他怎会看到南明离火剑?
莲华见我不得其解,忙开口道:“碧霞仙师授课的时候,一把流星剑使得十分厉害,敖春看见之后非常羡慕,一直念叨着要是有南明离火剑在,定然比流星剑还要厉害。”
“哦?竟还有这事?”
碧霞专司兵法,于兵器上自然也有些造诣,流星剑又是她的法宝,随便露两手的确能震慑住那群小天官。
敖春那个小家伙既是敢同清河龙君动手,想来争强斗胜惯了,南明离火剑在上古名剑中位列前茅,他对南明离火剑起意亦在情理之中。
咦,慢着……好像事情有哪里不对劲……
“瑶姬,”似是有一道灵光划过脑海,我急急转身,抓住瑶姬小仙子的手,“我问你,你可是一直想要你母亲座下的望天犼?”
瑶姬被我骇了一跳,回过神忙点点头:“仙师怎么知道的?那个望天犼原就是我一手养大的,只是家中父母姐姐都以为我年纪小,怕我驾驭不住它,不过母亲倒曾说过待我从试炼营回去,就把望天犼给我当个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