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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纠结

冷傲盘膝坐在石几上闭目运功,完全沉浸在和体内神功与玉佩法力的交流当中,以至于不仅忘记了时间,连司徒忘来到他的身边也浑然不觉。

“冷傲,时间差不多了,谷主应该已经做完了早课,我们现在过去找他,应该正是时候。”

知道这个时候,冷傲才从入定中霍然惊醒,急忙睁开眼睛,站起身来。

就在他回过头面对司徒忘的一刹那,司徒忘猛的怔住了:才一会儿功夫,眼前的冷傲,已经和刚才走出自己房间的那个人,有了巨大的不同。

刚才的冷傲,完全是一副魂不守舍、焦虑不安的模样,体内的神功、玉佩的魔力,眼看着这些就在身边,可想要能够为自己所用却又遥遥无期,复仇大计更是遥不可及,这种种的不确定,逼得冷傲患得患失,失魂落魄。那个时候的冷锋,随便什么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完全已经方寸大乱。

可此时的冷傲,神情之间不仅已经完全恢复了镇定,而且,气定神闲之间,透露出满满的自信。天边的骄阳透过冷锋头顶的树叶和枝杈,错落的投射在冷傲的身上,司徒忘感觉,冷傲整个人似乎也在发着光!

司徒忘不清楚这短短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冷傲身上的气场,正在慢慢的膨胀!

不过,冷傲自己显然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变化,因此,当他看到司徒忘错愕的表情时,有点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司徒忘挠了挠头,说道:“是感觉你有点不一样了,不过又不知道哪里不一样。算了算了,不说了,我们现在可以去找谷主了,他此时应该已经做完早课了。”

冷傲干脆的答了一声“好”,便跟在司徒忘身后,朝远处谷主的住处走去。

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谷主的屋前。

这所住处和其他人的草屋并无两样,屋身被涂成了金黄色。冷傲心想,黄色是帝王之色,看起来,谷主就是这无欲谷中的帝王了。

司徒忘在距离谷主的房门还有两丈多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回头对冷锋说:“冷傲,我就送你到这里,你自己进去就是了。祝你一切顺利,得偿所愿。”

冷傲拱了拱手,说道:“多谢。”然后,便迈着坚定的步伐,朝谷主的房门前走去。

走到门口,冷傲站定了身子,冲着屋内拱手作揖,大声说道:“晚辈冷锋,有事求见,不知谷主可有时间,不吝赐教?”

话音刚落,屋里便传来谷主雄浑的声音:“请进来吧,我已经等你多时了。”

听到谷主说已经等候多时了,冷傲并没有感到惊奇。一方面,对于谷主这样的白袍法师来说,既然能够看透未来和过去,知道自己会上门拜访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另一方面,此时的冷傲,心境已经和之前大不一样,已经非常平静,处乱不惊,因此,自然也就没有了之前的大惊小怪。

他在门前回答了一句“叨扰了”,便迈步走进了屋里。

进到屋里,他便看到谷主正坐在窗前的茶几前,茶几上放着两杯热茶。显然,谷主所言非虚,他的确早已经料到自己要来,连茶都已经泡好了。

谷主朝冷傲抬了抬手,示意他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嘴里说道:“茶已经为你泡好了,现在喝温度正好,你尝尝,看看是否喝的入口。”

冷傲毕恭毕敬的再次行礼,说道:“谷主亲手泡制,想来必非凡品,多谢了。”一边说,一边坐下来,端起了面前的茶杯,细细端详。

只见杯中的茶叶颗颗舒展,挺直而扁平,色泽嫩绿油润,汤色黄绿清亮,晶莹剔透,放在鼻前一闻,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浅酌一口,清醇爽口,余香回甘,让人欲罢不能。

冷傲出身名门,父亲冷御寒又酷爱饮茶,因此,冷傲对世间的各种名茶几乎可以说无一不知,然而,眼前的这杯茶他却从来也没有见过,更别说饮。

正在他狐疑之间,谷主微笑着问道:“怎么样,冷少侠,这杯茶可还喝的入口吗?”

冷傲放下茶杯,如实答道:“回谷主,您这杯茶,色泽鲜亮,汤色清冽,闻之清香扑面,入口醇香绵柔,回味清爽回甘,最妙的是,浅浅两口,似乎就有清心降燥、宁神聚气的功效,实乃难得一见的上品。只可惜在下才疏学浅,居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何种仙茶。”

听了冷傲的话,谷主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这可是冷傲第一次看到谷主如此开怀大笑。谷主边笑边说道:“没想到,冷少侠对茶居然还这么有研究,不愧是名门之后,学识渊博呀。没错,这茶你一定没有见过,因为这茶是此地独产,谷外是决计见不到的。”

“原来如此。”冷傲答道。

“你说的很对,这茶不仅入口香醇,余香回甘,而且,的确有清心降燥的妙用,因此,我才给它取了一个雅致的名字。”

“什么名字?”

“静心。”

“静心?妙,果然是一个雅致的名字。”冷傲由衷的赞叹。

“是的,因为我一向认为,一个人,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首先是要把心静下来,心不静,就难免会说错话,做错事,而只要心静,说话做事自然就会分寸尺度拿捏的恰到好处,你说对吗?”

冷傲心中一震,他感觉,谷主最后的这番话,明显是说给自己听的。不过,冷傲心想,既来之则安之,自己既然已经进来了,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别说是一点小小的暗示,就是再困难的局面,也必须面对。因此,他冷静的答道:“谷主言之有理,正所谓:欲要令其亡,必先令其狂,一个人如果心神不宁,心浮气躁,的确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很难不出纰漏。”

谷主点了点头,说道:“那么,你现在茶已喝过,心已安定,可以说明来意了吧。”

冷傲盯着谷主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谷主法力无边,知天晓地,通古博今,一定早已经料到,冷锋此来,是为了向谷主求借法杖上的魔水晶一用,助我登上魔域山,降服鲲鹏。”

谷主没有说话,只是也同样盯着冷傲的眼睛,和他默默的对视着。显然,他既然能够提前预知冷傲会来,并早早为其泡好茶,无疑也早已经知道他的来意。

这样对视了良久,谷主才终于开口:“冷少侠,短短一日不见,你的心智已经和昨天大不相同。显然,这绝不是一杯“静心茶”能够做到了,看来,你和你的玉佩正在逐渐建立联系呀。”

冷傲心想,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这个谷主的确是无所不知,他不仅知道自己的来意,甚至还能看透自己和玉佩正在逐步有所沟通。

事已至此,他显然也没有任何好隐瞒的,于是他站起身来,对着谷主一揖到地,动情的说:“谷主洞若观火,冷傲实在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不错,现在我体内的神功和玉佩封印的法力,正在一点点变得躁动不安,我能感觉到,它们都正在一点点复苏,现在,我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够在这一团迷雾中撬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真相,而我相信,这个契机,一定就是我玉佩上刻着的断魂草,可我要是想找到断魂草,就必须登上仰止峰,要想登上仰止峰,就必须先驯服鲲鹏,要想驯服鲲鹏,就必须先爬上魔域山,而要想爬上魔域山,就必须借助您法杖上水晶的力量。所以,我希望谷主高义,能够将您法杖上的水晶借给在下一用,助我达成所愿,在下感激涕零。”

谷主朝冷傲微微挥了挥手,口中说道:“你先快快请起。”冷傲立刻感到一股柔和又不可抵抗的力量,将自己托着站直了身子。谷主又朝冷傲示意,让其坐回椅子上,然后说道:“冷少侠,如果你在昨天向我开口,我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你。但是,经过这短短的一天,我看你的心绪已经非常安定,思路也非常清晰,同时,无论是你体内的神功,还是玉佩中封印的法力,也都在和你遥相呼应,我想,或许这就是你的命数和机缘,所以,我可以将水晶借给你。”

冷傲万万没有想到,谷主居然会答应的如此爽快,他立刻就想站起身来向谷主致谢。

但是谷主挥手示意,让他先别着急,然后很快接着说道:“不过,我必须告诉你,你现在一定以为,水晶是你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但其实它并不是关键,关键是你是否已经想清楚,你接下来会走上一条什么样的路。”

看到冷傲一脸茫然,完全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谷主缓缓站起身来,将脸转向窗外,看着外面迷人的美景,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自认为自己背负血海深仇,穿越千年来到此处,是受了断魂草的指引。我无意、也无权阻止你去复仇,我只想提醒你,接下来,你只可能面对两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虽然你有水晶相助,但是依然无法克服途中的万难,你或许会在魔域山上的瀑布里失足,或许会被一柱登天的毒蛇吞噬,或许会在驯服鲲鹏的时候被其钢爪铁喙所伤,又或许会中了断魂草的剧毒,总之,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发生,结果都只有一个,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中途夭折殒命。”

“第二种情况,就是你排除万难,驯服鲲鹏,找到断魂草,并且借助这条线索,成功解封体内的神功和玉佩中的秘密,自此踏上复仇之路。”

“我相信,如果第二种情况能够成为现实,你一定会觉得是得偿所愿,非常开心。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你或许会觉得,第一种情况也许会更好一些。”

“这怎么可能?我万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报仇,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会觉得兴奋,开心,因为终于圆梦了,不是吗?”冷傲不解的问道。

谷主轻轻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你要知道,报仇可不是简单的说说就行了。如果你真能解封玉佩,那么你的能力会变得异常强大,可是,如果你的眼睛和心灵都被仇恨遮盖,那么,你的能力越强,就意味着更多的杀戮和血腥,你的复仇,会让很多无辜的人受到牵连,很多善良的人也会因此受到深深的伤害,你的内心则会因此面临很多挣扎和纠结,你会发现,自己身上无上的能力,非但不会给你带来快乐,反而会让你感到沉重的负担和无比的痛苦,甚至有时候会觉得生不如死。你觉得,这样做真的值得吗?这真的就是你来到这里的目的吗?”

谷主的话,让冷傲颓然坐在椅子上没有了精神,一直挺直的脊背也变的有些塌陷。他知道,谷主说的话不是危言耸听,的确都是自己将来不得不去面对的残酷事实。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如果自己不去尝试解封玉佩,那么就可以用能力有限、无能为力这样的理由,去搪塞复仇的责任;可如果自己体内的神功和玉佩里封印的秘密被唤醒,那么就也同时意味着自己已经接受了为家族复仇的重任,今后就必须走上复仇这条不归路上。

他出身于武林世家,对于江湖中报仇雪恨、重振门楣这样的事情,听的太多也见的太多,他比谁都清楚,每一段这种故事的背后,不知道都埋葬了多少人的血泪、幸福甚至是生命,也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因为仇恨二字而变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江湖儿女,有时候为了所谓的武林正统、江湖地位、武林排名这些在局外人看起来荒唐可笑的理由,可以纠缠几代,不死不休,可如果真的能抽身事外,平心静气的想一想,这样做真的有必要吗?真的有意义吗?

想到这里,冷傲不禁万分纠结:正如谷主所说,自己漂游万里来到此处,难道就是为了寻仇?为了杀戮?自己是不是应该放下,放下会不会才是对人对己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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