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还惊动到去请太医了？”小纪氏不解，“受惊不是该吃安神汤的吗？”
“是这样没错。”周妈妈耐心和她解释，“几个大夫也都是如此说，可偏偏田小姐的情况还是不见好。”说到这里，她压低了声音，“听说田小姐房里连浴桶都撤走了，见不得水……”
“有这么严重？”小纪氏惊讶，“那她都不洗澡啦？”
周妈妈：“……”
太太的关注点为何每次都那么偏？
周妈妈忍不住嘴角抽动，却看见佟佳言垂着眼皮，不知在想些什么。
怕水。
应当是上次落水造成的后遗症。
受惊是必然，可是吃了汤药仍不见好，那就不光是身体，而是心理上出了问题了。
说来也巧，她们这厢正在屋里说起田小姐，下一刻便有丫鬟急匆匆跑了进来禀报说：“太太，太太，田家派人给小姐道谢来了！”
屋内众人闻言俱都站了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总有一种背后说人坏话给当场抓住了的紧张感。
“快请人进来。”
小纪氏尤其最心虚，她拽了拽裙子，又拂了拂两鬓的珠钗，努力装出一副我们刚刚什么也没说的样子来。
田家来的是位老妈妈。
“给太太、小姐们见礼了。”
一进门就先行礼，这位长了一张马脸的杨妈妈笑容敦厚地解释道：“这些日子家中主子委实太忙，直到这会儿才想起来佟七小姐当日勇救我家小姐的事儿来，我家老太太和夫人有事走不开，便忙催着我过来道谢，说要好好谢谢佟七小姐那日的仗义之举。”
田家备了不少的礼物，都送到了芳芷院。
“老太太说了，让佟七小姐有空定要去我家坐坐，也让她好好瞧瞧这样勇敢善良的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标志模样。”杨妈妈说到这里望着佟佳言捂嘴笑了起来，“倒是先便宜了我，今日能见着佟七小姐真人，真真是个仙女下凡呢！”
佟佳言弯着嘴角露出羞涩笑意。
佟佳年忍不住仰头去看她，眼睛闪闪发亮。
她的姐姐，自然是最好看！
很好，很好，这时候只要太太骑驴下坡顺着这位杨嬷嬷的话适当谦虚一些，讲上几句场面话，也就可以完美地结束这场道谢了。
周妈妈在心底想着，忍不住期待地去看小纪氏。
小纪氏一脸灿烂，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周妈妈直觉要完。
果不其然……
“老太太若是真想见我们言言的话，明儿个我就带她去府上拜见老太太，顺道再去看看田小姐。”
此言一出，屋内顿时一片安静。
这话你让对方怎么接？
说好吧那这事儿也不是她一个奴婢可以替主子做主的。
说不必……那不是自打嘴巴刚刚杨妈妈说田老太太想见识佟佳言的话吗？
周妈妈都不敢去看杨嬷嬷的脸，怕从对方脸上看到看傻子的吃惊眼神。
好在杨妈妈身上还有为人奴婢的职业素养，她很快管理好表情，笑着应和道：“怪道老奴一见三太太就觉得您是个爽快人，您可真热情。”
这还是小纪氏回了金陵后，第一次被外人夸自己，她顿时高兴的有些找不着北，一个劲儿说要留杨妈妈吃饭。
杨妈妈乍一下接受不来小纪氏的过分热情，忙害怕地找了借口婉拒了。
小纪氏为此很是遗憾。
周妈妈在一旁几度想插话都插不上，最后索性放弃了。
“田家人可真不错。”
人都走了，小纪氏却还在感叹。
“从那个杨妈妈身上就能够看出来。”
周妈妈忍住想酸小纪氏的话。
人家才捧了您一句你就念叨人家好，太太您也太单纯了点吧。
小纪氏又问：“我们是不是该准备些回礼，明天出门好带上？”
周妈妈都跟不上小纪氏的思维了：“太太您没听出来？”
“听出来什么？”小纪氏问道。
“人家压根没有回答您说明天要上门拜访的事情啊。”周妈妈头疼。
“是吗？”小纪氏还很讶然，“她没有说吗？”疑惑的目光转向了佟佳言。
“母亲您先准备着吧。”佟佳言不想打击小纪氏的积极性，在接触到周妈妈看过来的询问目光时，她笑了笑说道，“那位杨妈妈回去以后定会把在这里见到的一切事无大小地说给田老太太听，所以说不定明天我们真会收到人家邀请的帖子呢。”
佟佳言所料不差，杨妈妈回去以后，将在佟府见到的一切事无巨细都和田老太太汇报了一遍。
在听到小纪氏说明日就要过来给她看看时，饶是田老太太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位佟三太太倒是天真可爱。”这么单纯的性子在金陵城可不常见。
杨妈妈道：“可不是呢，奴婢也没料到佟三太太原来竟是这样直接的一个人，半天都接不上话，可把奴婢给急坏了，就怕应错话，给老太太您添麻烦。”
“既如此，那你就再多跑一趟，请佟三太太母女明日过府作客，我们好好答谢答谢人家。”
杨妈妈退下后，田老太太又去见了田娇娇。
“李太医也没法子吗？”她问田夫人。
田夫人摇头。
“说是心病，需得心药医。”
可这心药是什么，李太医说他也不知道，得问田娇娇自己。
田老太太又问：“那娇娇怎么说？
田夫人看了一眼女儿的睡颜，摇了摇头：“她只说害怕，不敢再碰水了。”
田老太太皱着眉，眼角的皱纹都冒了出来：“安神汤药不要停，继续吃着，再等等看看。”顿了顿又道，“明日……明日不行，后日，后日我们带娇娇去普济寺，请四空长老给娇娇念诵经文驱邪。”
田夫人问起：“明日有事？”
田老太太便道：“明日佟家有人过来，杨妈妈已经去给佟府送帖子了，人家小姐冒着风险救了我家娇娇，我们怎么也得好好感谢人家一番。”
“是，多亏母亲记得，我都忘记了。”田夫人愧疚地道，“那我这就布置下去，将明日的宴席……就安排在花厅，母亲看可行？”
“行吧，你安排就好，不必回我了。”田老太太站起身，“你也回去歇会儿吧，我把丫鬟留下来，娇娇这儿有人就行了，别孩子好了又把你累病了。”
“是。”
田夫人目送田老太太出了门，又交代了丫鬟们几句，这才往正房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