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凌殊羽愣神的时候，前面人群突然一阵骚动，一道瘦小的身影以猝不及防的姿态撞向凌殊羽。
这一变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云未靖几乎下意识地就将凌殊羽往自己怀里带。
然而那道身影并没有真的撞到凌殊羽，而是在凌殊羽身前两步堪堪停了下来。
一双血色的眼眸静静地望着凌殊羽，带着迷茫地打量着她，眼眸深处隐隐看得出其中的祈求。
血眸……
凌殊羽微微一愣，下意识想到了自己的血眸……
云未靖亦是眯了眯眸看着眼前的男孩。
凌殊羽缓缓伸出手，冲着小男孩说道：“过来。”
小男孩微愣，看着凌殊羽光洁的手发呆。
修长白皙如玉的手，精致得宛若一件绝美的艺术品，让人不由得自惭形秽。
“过来。”凌殊羽耐着性子，刻意放柔了声音轻声唤道。
小男孩的目光从凌殊羽的手上转移到她的脸上，依旧呆呆愣愣地没有说话。
“郡主！”侍卫统领皱着眉缓步走到凌殊羽面前，半跪行礼，沉声解释道，“这个孩子，是大祭司点名要的祭品。”
凌殊羽愣了愣，没有说话。
小男孩看也不看侍卫统领一眼，直接蹬蹬蹬地跑到了凌殊羽的身后，紧紧攥着凌殊羽的手，警惕地看着那些侍卫。
凌殊羽没有理会半跪着的侍卫统领，反而将小男孩往后藏了藏，俨然一副守护的姿态，让侍卫统领顿时头疼。
凌殊羽抬头看向大祭司的方向，微微眯了眯眼睛。
场面僵持了一会儿，大祭司突然对小童低声说了几句。
小童连忙走下高台，冲凌殊羽微微一拜，问道：“大祭司问郡主，是否要护着这个孩子。”
凌殊羽顿了顿，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血眸男孩，又看了一眼高高在上俯瞰他们的大祭司，轻轻点头。
小童继续说道：“大祭司说了，郡主既是神护之人，郡主所护之人亦是有福之人，这个孩子，以后就归郡主了。”
凌殊羽点了点头，眸中冷色不减，挥手唤来一个小太监：“你将她交给木渐，待本郡主完成第二场祭祀后，一同出宫。”
“是。”小太监应声就要去牵小男孩的手。
“嗬……”小男孩连忙躲过的同时，龇牙咧嘴地冲小太监凶了凶。
凌殊羽无奈，只能低头看着小男孩轻声说道：“你，跟他去，木渐会带着你的。”
“不过是个异族孩子。”云未靖看不下去了，直接将小男孩拽给了小太监，对凌殊羽说道，“众人还在等着。”
凌殊羽淡淡地收回目光，不再多言。
祭祀继续，所幸原本就备着许多祭品以防万一，所以就算小男孩逃出生天了，也还有别的人得死。
有多少人参加祭祀，就有多少个祭品得为了初雪祭丧失性命。
白刃过颈，血溅四方，落雪成珠。
而每一个人都可以看见自己对应的那个祭品脸上的神态。
恐惧、绝望、麻木、冷漠、哀求……
不提食人血珠子的圣雪果，便是看着的这一过程，便足以惊吓众贵女，尤其是娇生惯养的公主。
几乎在一瞬间，上百条性命被收割。
侍卫们的刀都很快，下手也很狠，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停顿。一刀，便将祭品的人头斩下。
人头，在雪地里滚了滚。翻滚出一道深深的血痕。瑰丽诡异的血色配着天地间最圣洁无瑕的白雪，显得格外渗人。
血，喷涌而出，血溅四方，一颗颗血珠在雪地里凝结。
似有惊恐的尖叫声在一瞬间被吞没。
宫人们用早已备好的雪碗将血珠盛起，挨个端到各大臣和女眷面前。
“呕……”云宛眼睁睁地看着上百人死在自己面前，现在又看着近在咫尺的“圣雪果”，忍不住作呕。
除了云宛，还有许多其他娇生惯养的贵女忍不住反胃，吓得脸都白了。
可是，既然参加了初雪祭，那就断没有中途退出的道理，更不能不完成祭祀。
所以就算难以忍受，所有人也都必须得吃。
所幸血珠不多，一人也就两三颗。黎以歌脸色难看地看向黎御宇，收到了黎御宇隐晦暗示的目光后，咬牙抓起混着雪的血珠就塞进嘴里往下咽。
凌殊羽低头看向眼前的“圣雪果”，眉头轻蹙。
云未靖刚刚想说让凌殊羽把“圣雪果”给他，就听见凌殊羽身前的小太监不动声色地从端着雪碗的底盘下取出一张锦帕，压低了声音说道：“奴才是王爷派来了，郡主小心些把圣雪果放帕子上，一会儿就化了。”
凌殊羽微微一愣，抬头看向凌惊鸿的方向，果不其然看到凌惊鸿暗暗冲自己点了一下头。
云未靖也明白了这是凌惊鸿的意思，微微上前，不动声色地替凌殊羽挡住了视线。
凌殊羽也不含糊，抓起血珠子就塞进了锦帕里。
小太监又迅速将锦帕塞进自己怀里，瞅了瞅四周无人注意这边后，低着头缓步退离。
而一旁的云未靖看见凌殊羽成功藏起了血珠子，嘴角抿起一抹浅笑，抓起自己面前的血珠子就扔进嘴里。
“你……不觉得不舒服？”凌殊羽愣了愣，有些纠结地问道。
云未靖摇了摇头，轻声道：“本王早年便随父杀敌，也曾尝过敌人的血，身上沾染了杀伐之气，对小小的圣雪果并不会特别介意。”
凌殊羽默了默，没再多言。她是死过一次的人，自然对食人血并没有很介怀，只是……还是会觉得有些恶心，能不吃自然是不吃最好。
众大臣对食圣雪果勉强能够忍受，但众女眷，除了黎以歌之外，几乎都对这人血珠子下不了口，更有甚者捏着血珠子不敢吃，愣是把血珠子给捏化了，弄得一手血，还得再取一祭品的血珠子……
众女眷迟迟不肯下口，大祭司也不催促，就静静地看着。直到乾丰帝等不住冷了脸，众女眷在迫不得已在众侍卫太监的监督下食下圣雪果。
有不少女眷当场呕吐、晕倒，就连云宛也吓白了脸。
不过所幸，很多人没有资格参加二祭。
二祭……可是比一祭更让人毛骨悚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