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出远方,非锦衣不归乡。
“我可以答应你,让风狐安然无事。但你要待在文府,不得寻死不得离开,过了十五我们便成婚!”
宋秋看着梨花带雨的文静,语气平稳。
他本是明哲保身的人,私下请来钦天监的人办事已经大大不妥,现在人死了,不给上面交代更是不行。
但他会保住风狐,虽违反了官场原则,不后悔。
为了妻子这样,不是理所当然?
他看着别有一番风味的文静,痴痴望着,他看得不是文静,而是他的亡妻。
真的是太像了。
或许因为着时间流逝记忆消退的缘故,他脑中为自己伤心流泪的妻子和眼前的人重合起来,无他,那股神韵太像了!
“好,我答应你,但我要先去看看风狐。”
文静答应得很快,她记得风狐的伤势,那是要命的!
现在的她六神无主,甚至起了殉情的念头。
“好。”
宋秋答应得很爽快。
他的性格与能力,让他看起来,是一个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的人。
但很可惜,第一印象往往大于这些。换句话来,不单单是风狐与文静摊牌晚了一年,他也是如此,要是早些见到文静,或许没有这么多糟糕的事发生。
两个人很快来到了县衙的另一个房间,这是外雇的大夫坐堂的地方。
宋秋一进门就朝医师问道:
“曹先生,我让你照顾的人怎么样了?”
“哎呦!宋大人您可来了!老夫生平治病救人二十载,就没有见过这么悬的。”
老医师面露忧容,又惊又叹。
他带着二人掀开了里屋的门帘,扑鼻的草药味和炭烧味就扑鼻而来。
迎面的是一个被白布包裹在竹板上严严实实,像是蝶蛹一样的人。
旁边尽是沾着血的砂带和布条。
“风狐!”文静已经决绝地趴在了他身边,悲恸不已。
“全身上下的骨头,基本没有完好的地方,肺部和肝部也大出血。内伤外伤都格外棘手。老夫也只是本着救一下是一下,至少令他不那么痛苦。可这位病人的生命力完全的惊人,几乎在和死神较量。一夜里,内脏便自己止住出血,淤血消退,只是造血尚未完成,导致有些体弱。但也是逐渐恢复生机!”
“右肩和三根肋骨碎成几段,其余的肋骨和腿骨骨裂,现在骨头渐渐在自己更正......这真的是见所未见,匪夷所思!”
老医师在一旁诉说着。
这些灵异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知道。
不说这死神面前回生,单单看旁边几只一直不愿离开的狐狸,还有病人手中仅仅抓住死也不愿松开的朴刀。都在说明着这个病人的非同凡响。
“那么曹先生认为此人大概何时能够恢复呢?”
宋秋询问,这也正是看着昏迷不醒的风狐的文静所关心的。
“这个......”医师面露愁色,“如果是寻常人起码卧床数年且再难起身行走......但此人生命力非同一般,如果按照此刻恢复的速度来定,外伤基本痊愈,不消......一个月。”
天可见证,如果有人在老医师面前说,一个身受重伤,肩骨粉碎,小腿俱断,内脏破裂的人一个月便可好的七七八八,他一定会将此人归类为失心疯。
但这就切实地发生了。
“那大夫,请问风狐他,何时能够醒来呢?”
只露出一张脸的风狐面色凝重而忧伤,文静看着紧紧闭目沉眠格外不安的风狐,心中自责。
她不应该这么急切的。
因为她的任性,风狐用整个的性命来拼。
“这个......”医师还是叹气,“病人随时能够醒来,也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这是......再也醒不过来的意思吗?”
“......”
老医师皱着眉摇了摇头。
生离死别的事,对于医生而言是常有的,可是每一次面对家属绝望的表情,曹先生还是很愧疚。
他常感觉是因为自己技术不到家,即使他在整个杭州医术和医德在杏林中也是蛮令人称道的。
文静走了,不是自愿。
而是她得到消息的祖父,赶到了县衙。
现在整个狐狸山的人都知道了昨夜的事,尤其是风狐杀了官差。
昨夜发现文静不在,文松就感到不妙了。
祖父与文静默默相对着,祖父揪着胡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是子辈里最像祖爷爷的,执拗,认定誓不回头。可我总觉得女孩子这样不好。”
文静没有说话。
“爷爷把婚事退了吧。”文松说出这句话时,身子佝偻了不少。
“晚了。”
文静说完,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倘若她拒绝了,那么风狐又该怎么办?杀了官差,还是钦天监,身受重伤昏迷的风狐。
或许风狐再也醒不过来了。
明明她已经决定放弃一切跟着风狐离开了。
抛弃了作为文家女的责任,放弃了文家的养育和祖父的关爱......
一切就像梦一样。短促。前一刻希望后一秒决绝。
她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曾经以为伤心欲绝是撕心裂肺的苦痛,却没有想到,原来是心如死灰。
......
十天后,宋秋带着人来到了老医师的地方。
他这些日子里过的繁琐而麻烦!都是钦天监的事!
要不是他能力强,说动了几个杭州的高官,此刻恐怕乌纱不保。
看着依然闭目不醒的风狐,他既高兴有恼怒。
因为琐事,文静和他的婚约被退后了几天。
“曹先生,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在明面上,宋秋已经做到,狐狸山村子中所有人都以为杀害钦天监的凶手风狐死去了。
即使是有人去追查也不例外。
“回禀大人,哪怕在下用了最好的医药用尽了全身的本事,也只是让病人好了大半。”
以为宋县令责慢他的老医师拱手抱歉。
“无妨,曹先生已经尽力了。”
宋秋说道,这话语的随意让老医师一惊。
果然接着宋秋继续说:“接下来,曹先生是老人了,我希望先生能够忘记有人重伤在此的消息。”
他将一袋财银放在呆愣的曹医师手中,一边说:“本官相信曹先生会取舍的。”
曹医师看着这个年轻人,他的目光锋芒毕露,像是一条张开毒牙的蛇。
“我会的。”他感受到了危险。
“此人乃是余南县的流民。没有半点的身份,若是可以查找,应送其返乡,若是无籍贯者,一是发配边疆耕耘荒地,二是发配充当徭役。”
宋秋面无表情地看着风狐,指着说道。
全程没有提风狐的名字。
“带走,明日和之前的罪犯一起,送到杭州统一发配,充当十年的徭役。”
跟在身后的官差立即扛起了还捆绑在竹板上正骨的风狐。
“可是此人的伤势只好了一半,徭役之苦常人且受不得,这岂不是......”要人命吗?
曹医师停住了话,因为宋秋的目光太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