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个?”风狐错愕。
“这个,这个。”文静指着,正是“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中的“寒”字。
“你少写了一横,这是三横才对。”文静摸了摸鼻子下的墨胡子,哼哼道。
“是吗?”
“是!寒字是三横。错了吧?”
“可是你给我的本子上就是这样写的啊?”
“诶?这不可能(??Д`)。”文静被反转得猝不及防。
她翻开自己抄写的千字文,第一页的寒果然是两横。
俏脸腾地变红了。
“看,是两横吧。”
文静缓缓合上,说道:“是三横,只是我写的通假字。”
“通假字?”风狐不明白。
文静则是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还小,不懂得通假字的好处,等以后你就明白了。先学会字吧。”
感谢以前那个教书先生,她说的几乎是对方的原话。
插曲过后,恢复平静。风狐继续书写,这回还好,并没有差错。
墨迹未干,文静捏着宣纸,一脸不可思议,“竟然真的背下了。”
“小姐,老太爷派人来喊,去往正堂,探查你的功课。”
文雯的声音唬得她一慌,连忙擦假胡子,朝着风狐说:“你就待在这里,接着书写,不许出来,也不能被人发现。”
几次的成功可以塑造一个人,同样,几次的失败也可以轻易地毁掉一个人。
文松便是这样,风风火火两代帝皇,却在这第三次夺嫡争斗里犯了昏。
犯了昏不可怕,可怕的是一错再错,猜错了皇上的心思。
如果不是两朝老臣,恐怕如今连个告老还乡都难,钦天监可不是吃素的。
大儿子还在边疆,没战事难熬出头,而他的小儿子又这么混账,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文家才能重回庙堂。
看着屋子远处的狐狸山,文松眼中含泪,想起多年前遇到的一只大狐狸,狐狸大的如北疆雪原狼。对方没有伤害他,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山上的山神。
“在下杭州余南县宋秋,拜见尚书大人。”这个时候,一个身着六品官袍剑眉星目的青年走了进来,双手合抱。
此人身材宽大,身子只是微躬,不卑不恭,让人感慨,非池中子。
尽管文松已是前尚书,但整个杭州的下四品,甚至从四品,沿路回来哪个官员不要拜见一番老前辈?同时还要暗暗告诫自己,官场如战。
“余南县。”文松念叨,看着这个初见颇有好感的青年皱眉,“余南县是狐狸山本县,隔壁三县的早在前几日便到,为何宋大人此刻才到?”
此时虽然落魄,但他也不是谁人都可以踩上几脚的。
“担不得大人,叫小子秋白便好。大人乃当朝工部尚书,两朝元老,开通运河,造路修桥,不知多少人因此受益,为大人立下生祠,夜夜供奉。如今荣归故里,秋白为此方小小县衙,亦是惶恐不已。”
“秋白本应扫街列香,三里以迎大人荣归故里。可却久闻大人廉爱之名,回乡更是散尽家财,不余长物,实非俗人可为。故大人必不喜谄媚拍马,金银糖塑,故前日同僚熙熙攘攘,独不愿往。非是懈慢大人,实是知大人廉洁之志!”
“既然这样,那你今日又为何到访?”文松可不信假大空之言。
“来送礼于大人。”
“哈哈哈,一面说送礼可耻,一面又......”文松正要耻笑一番。
“送礼,何如百姓安康,秋收太平更好的大礼呢?大人请看。”
宋秋递过卷轴,是整县新奇构思的水渠。
文松打开,这一看他便明白了这个礼的所在。没人比工部尚书的他更明白,这是一份功劳,一份平白的功劳,能平添千亩良田。
“无功不受禄,有施必有求。说吧,你这是什么意思?”
收回卷轴,文松脸色微红,以此上书换小儿子个前途大有可为。
再看向眼前,不得不说此人确是盯准了他的软肋。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宋秋说。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
他缺的是引荐,官场的机会。
官途从来没有独自一人的事,盟友和引路人格外重要。而旧友遍朝堂,又无职在身的文松正是上上之选。
“后生可畏啊!”文松概然而叹。
“老爷,小姐来了。”此时门口丫鬟说。
“既然尚书大人还有家事,那小子告退。”宋秋作揖。
“嗯,你之心意我已明白,明日我便修书一封,差人送于伯诚兄。”文松意兴阑珊,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多谢大人!”宋秋达到目的,终于诚心诚意地弯了一次之前一直微弯的脊梁。
他缓步走出了房门,门口有几个女子站立。他料想,这就是工部尚书的孙女了吧。
出于好奇,他抬头一看,就浑身一震,眼睛瞪大。
像,太像了!
“你这人好生无礼,盯着我家小姐干甚么!”
丫鬟打断了他的胡思。
他连连欠身:“失礼了,实在是几位闭月羞花之貌,可惊旁人。在下这便退去。”
女子的闺房是最忌讳男子进入的,纵是父亲也不得。
风狐坐在书桌旁,盯着宣纸一动不动。他已经这样很久了,肚子开始变瘪。他拿出诗人留下的本子,想要试试能不能看懂。
话本故事......放弃。
诗歌,篇幅短的,还是勉强可以的。他念出其中一小节:
你微微笑着,什么不同我说
而我觉得,为了这个
我已等待的很久了。
他还不到懂诗的水准,只觉得这是一段颇有韵律的话错落开。
天气闷热,要是有点风就好了。
风狐这样想着,便猛地有一道风吹过发丝,这风很大。他便又想要停,大风便瞬间消熄。
一时间,他有些愣神。他有个荒诞的想法,再刮起一阵风,他默念。
接着便又有一道大风吹来!不可思议......他刚这般想。
不对,是门被猛然打开了,是文静。
她火急火燎地赶回来,脸如火烧。
在祖父考究功课时,她才想过来,自己竟然让一个男人待在自己闺房里!
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收拾那些贴身衣服。
风狐与文静两个人面面相觑。
看到风狐依然坐在书桌上,文静强制镇静下来,从容走进屋,但眼睛早已快速看了个遍。
还好是原样,没有动。她松口气,将手里提的木盒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里面的糕点还是热的。
没法子光明正大的倒汤拿肉,她只能这样。
“这是给你带的午饭,尝尝如何?”
“好吃。”风狐一下咬了大口。
有了颜值的加成就是不一样,这么狂放地吃饭并不让人反感。
“对了,我有一个事情要问你。你说姓氏可以另取,那么该怎么取呢?”
风狐想要取姓,然后再让每一只叫风狐的狐狸取一个,这样它们就不是野孩子了。
“嗯......你有些问倒我了,姓氏好像是图腾还有大人赐予,或者地名官名组成的。比如司马,司徒,司空,都曾经是官名,魏蜀吴也都是地名,而我们文家,族谱上说是第二位人皇赐予他六儿子的姓氏。”
文静掰着手指数着。
“大抵是比较有意义,值得纪念的吧。”
“有意义,值得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