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急诊室门外的长廊上灯火通明，郑菲歪着头坐在长椅上，长长地吐了口气。
对面的长椅上坐着几个男孩，看样子像是学生，其中一个学生拉高着裤腿，露出一条毛茸茸的小腿。
那小腿的皮肤上撕裂了一大块，流着血，沿着腿部皮肤流到了脚踝，隐没在了黑色的袜子里。
郑菲看了觉得心惊，撇过了头去。隔壁位子上放着苏开国的白色皮包，她去洗手间还没回来。
“喝口水吧——”
郑菲闻声转过头，面前突然伸过了一瓶果汁。
她抬起头望去，是韩商元。
“哦，谢谢啊。”她接过了果汁，是温的。又一看瓶子上的字，是樱桃汁。
韩商元在她身边的另一个位子坐了下来，啪啦一声，把手中的塑料袋子放在了隔壁的空位上。
他旋开了一瓶蓝莓汁喝了一口，把背往后靠了靠，头挨着墙壁。
韩商元转过头，低低说了一声：“放心吧。”
“嗯。”郑菲点点头，旋开瓶盖喝了一口，“嗯——，好酸。”她不禁微微地一皱眉。
“我叫老板拿温水泡了下，你以前不是胃炎吗？”韩商元淡淡道，转头又自顾喝了一口蓝莓汁。
“嗯，是啊，”郑菲心里突然动了一下，觉得暖暖的，久违的，被呵护的感觉。
“也挺好喝，酸的助消化。”她又补了一句。
韩商元并不转过头，低低应了一声：“嗯。”
“哎哟。”苏开国白着一张脸走了过来，手指揉着脖子。
“阿姨你好点了吗？”韩商元的座位离苏开国更近，见她走近了，便连忙站起来，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妈——”郑菲也站起来走上前去。
“好点了。呕——”苏开国又呕了一口，脸上皱紧了，很难受的样子。
她接过矿泉水，使劲闭了下眼睛，又睁开，“哎呀，不会坐车怪可怜的，还好刚才没吐到你车上。”
“是我开太快了。”韩商元说着，把手上握着的蓝莓汁换到了另一边。
苏开国朝韩商元笑了笑：“谢谢你呀。那个，我去漱下口哈。”
韩商元点点头。
“哎呀。”苏开国使劲捏了下脖子，朝急诊室大门望了望，调身向洗手间走去。
韩商元和郑菲重新回到了位子上。
对面不远处的一排椅子上，一个马尾辫的女人把脸凑近了隔壁位子上的短发女人道：“诶，那不是网上的那个什么吗？”
短发女人伸长了脖子，两腮的骨骼凸出方形的线条，像皮肤里塞着个魔方，“好像是耶。”
“挺漂亮的啊，比照片漂亮多了，男的真的好帅哦，帅炸了！”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真是假。”
马尾辫女人搔了搔嘴角的一颗痣：“我看是真的。”
“你懂我懂？”短发女人说着，一边拿出手机，悄悄拍了起来。
郑菲偷偷斜着眼看了一眼对面不远处的一对女人，心下暗道：又是拍照的。
她撇头看了一眼韩商元，侧面的鼻梁高而直，白天梳起的头发散了一些在额前，显得温柔又倦意。
她心里动了一下，伸手挽住了韩商元的手臂，偏着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隐约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草木清香。
韩商元回过头来，下巴正好抵在了郑菲的头上，他惊了一下。
“有人。”郑菲抬头望向韩商元低声道。面对面，靠得近极了，她明显能感到自己脸上一阵阵的滚烫。
“困了就睡一下吧。”韩商元心领神会，摸了摸郑菲的脑袋，把她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轻声道：“奶奶出来了我叫你。”
“嗯。”郑菲微微点了点头，抓紧了韩商元的手臂，靠着韩商元的肩膀微微闭上了眼。
是真的累了。
苏开国在洗手间里仰着头，张嘴含着水，咕噜咕噜了半天。直到嘴里没了刚才呕出来的酸味，她才拍着胸前衣服上的水珠子走了出来。
拍了几下，她抬起头，看见眼前的景象，顿时一愣，旋即脸上的笑容就绽放开了，捂着笑，便调头走开了。
韩商元正好转过头，看见苏开国的背影走回了洗手间，不觉微微一呆，抓着椅子边的一只手就微微抖动了一下。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肩上的郑菲，深吸了一口气。
苏开国手扶着洗手台子，照着镜子，理了理额前的几缕头发，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医生的声音：“赵喜妹家属——”
“诶！这里——”她转头朝外大喊一声，连忙跑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