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菲顿时打起了精神，心里有一种类似希望的喜悦微弱地闪了一下星光：“韩——”
“——放弃这部电影。”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语截断了她刚要说出口的那个“韩商元”，她仿佛听见了生产在半途中的胎儿才露出一半的头颅被硬生生拗断的声音。
然后“咚~咚~咚~咚~”地跌落到地板上弹了好几下。
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手机零件运行的微鸣。
郑菲感到自己在一阵的微微颤抖。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嘟——”
对方挂断了手机。
郑菲的眼泪掉下来。
她缓缓放下手机，两只胳膊无力地垂下贴着身体，久久伫立。
房间里，在拉开了棕色帘子的落地玻璃窗前，光线格外耀眼，反光的晃影中，郑菲隐约看着像是一尊雕塑。
一尊流泪的雕塑。
—
洗浴间。
郑菲抬起头，闭上了眼睛，让热水打在脸上。
截了水，她看着头顶上的那个银色的莲蓬头，那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小孔洞洞，依旧都是规规矩矩地按照顺序排列着，但却怎么数也数不清。
世间的一切都说不清楚。
也没有对错。
随自己的心就好了。
她退下衣裤，一拉门，向后退了一步，侧着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她将食指抚在脸颊上，看着自己的脸，依旧青春尚在，像极了照片里妈妈年轻时候的模样。
那张老照片上的女人那么漂亮，谁都觉得她会拥有美好的一生。
可是，就是那个漂亮的女人，如今五十多岁的人，却只能在超市里做小工，卑微地讨着生活。
郑菲突然觉得一阵恐惧，她不想让妈妈继续卑微下去，更不想让自己重复着妈妈的命运。
她不敢就这样轻易放弃，她必须让自己留在京城，她要为自己，为妈妈，为奶奶，为这么多年在风雨中飘摇的家，找到那个失踪多年的父亲，质问他为什么要抛下这个家一去不返，消失不见！
她决定了，即便要直面对抗韩商元，她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她整理好自己后，便将剧本放进了袋子里，等待着孙凝君打来电话。
—
剧本研讨会是在时代传媒公司大楼的会议大厅里举行。
厅内的墙上横挂着一条印着“电影《回到阳台》剧本研讨会”的红色条幅。
十多个人围着一张长方形的会议桌坐成了一圈，每个人的桌前都摆好了印着名字的会议桌牌、一盘水果和一瓶农夫山泉。
整个会议室里，几乎都是陌生人，郑菲只认得孙凝君。
孙凝君坐在横列的第一位，身边坐着一名年轻女子，丹凤眼，抹着大红色的口红，披着头发，身着杜鹃花红的西装，一脸冷淡，给人一种不好接触的感觉。
郑菲定睛看了一眼那年轻女子会议桌牌上的名字，印着“张天玲”三个字。原来，她就是昨晚在剧本上看到的编剧之一。
郑菲暗自舒了口气，幸好韩商元没有到现场，否则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他。
“怎么还不来？”孙凝君皱了皱眉，两根手指间夹着一支晴天娃娃笔套的水笔轻敲着桌面。
郑菲心里暗自一惊，是韩商元要来吗？她的手不由得握紧了，低下了头去。
“倏——”这时，门突然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