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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图书馆的门敞开着,灯光从内到外射向门口。一个东亚长相的女孩儿正坐在图书馆的借书台里埋头整理东西,大概是太专心了,她并没有觉察到林川走进来。林川平时很少在小镇看到东亚人,便不经意地多看了一眼。女孩儿留着齐肩的黑发,戴着一副黑白相间边框的眼镜,她穿着白色的线衣,身躯略显偏瘦,白皙的皮肤给人一种文文静静的感觉。因为低着头,林川没有看清她的长相,但是她的整个神态却透漏出一种特殊的气质。这一刻林川忽然想起了志的女朋友董雪,他曾经看过志和董雪的合影,不过那个女孩儿留着长长的头发,看上去似乎也更高一些。

就在林川盯着女孩儿看的时候,那女孩儿突然抬起了头,他们四目相对,林川面露尴尬,他瞬间觉得自己的面部和耳根发热。他向来在突然面对女孩子眼神的时候不知所措,而那女孩儿也显得有些错愕,不过很快站起向林川微笑着说道:“Good Evening! May I help you?”

“No.No. Thanks,I···I Just Have A Look.”林川慌忙间有些语塞地回答道。

那女孩儿微笑着点点了头,示意林川继续,便低头继续忙碌。

林川的心怦怦直跳,他感觉到了自己发热的面部,他想自己肯定是脸红了,为了掩饰这些尴尬,他大步流星似地走向图书馆的里面,但回想起女孩儿平静的神态和轻缓的语气又让他如释重负。当然,他看这女孩时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

图书馆不是一幢很大的建筑,它位于一座稍高的半山坡上。因为地形的关系,分为上下两层,下面一层大门朝东,是做商店用的,和上面的图书馆并不联通。而上面的图书馆则大门朝西,内部分成两个区。在进门靠右手的一侧,有许多的儿童图书和玩具,想来应该是父母常带孩子来玩的。靠左手的一侧则先是靠墙的一个书架,上边是杂志和报纸,靠里一点儿有四排八个书架,每个书架有3-4米长,上面摆满了图书,多数是英文的,也有法文的。在靠里面的一个小角落里,还有个小一些的书架,上面零零散散的摆了些中文、韩文和日文的图书。看完这些之后,林川看了看手表,时间尚早,于是便找了一个凳子背对着书架坐了下来,把笔记本电脑放在桌子上打开网页。那桌子正对着图书馆的落地玻璃窗,而那窗外不远的地方就是通往小镇外面的56号马路,以及位于马路旁边的咖啡馆和几株盛开的樱花树。在昏黄的路灯下,一座公交车站孤零零地立在马路的另一边,一辆黄色的大巴士缓缓地驶来,停顿了片刻之后,又缓缓地离去。从车上面下来几个年轻人,他们步伐轻盈,风一般地消失在黑暗里,留下空旷的马路和孤独的路灯。

林川忙于手头上的工作,他从相机中挑选出那些自以为还不错的照片,准备发送到自己的空间里,可是由于照片太多,而且都有着不同的风景,挑选哪一张上传,有时候会让他左右为难,这着实花费了他不少时间。也就在他埋头整理照片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句轻轻的声音。

“你好!不好意思!这里要关门啦!”背后的女孩儿用标准的普通话说道。

“哦!”林川回答着,转过身来,一副皎洁的面孔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孩儿,有点儿不知所措,眼中却充满了好奇。在这短暂的时刻,他想:现在这样正面看去,似乎和刚才进图书馆时看到的并不是一个人,但却分明是一个人,这女孩儿分明没有说一句话,可却让他感到了一丝惬意和温暖,当然还有一丝紧张。他就这样痴痴地看着女孩,直到女孩儿微笑着重复说到:“不好意思,我们这里要关门了!”他才醒悟过来。他感到自己有些失礼,慌乱中看了看笔记本电脑,恍然大悟,表情尴尬地说道:“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因为图书馆是晚上九点钟关门,所以……”女孩微笑着解释道。

“哦!好的!好的!”林川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是八点五十五分,图书馆里已经没有人了,而自己也已经来了近两个小时。

林川匆忙中合上电脑,将笔记本装进电脑包的时候,手忙脚乱的他不小心从包里掉出来一本书,女孩儿帮着林川捡了起来,微笑着递到他的手里,林川接过书,说道:

“谢谢!谢谢!不好意思啊!”

“举手之劳,不客气!”女孩儿微笑着回答道。

“哦!哦!呵呵!”林川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可又迟迟的出不了口,看女孩儿的年龄,她也许在这边念书,于是开口问道:“你在这边上学吗?”

“嗯,是的!在这边念书。”女孩儿从容地答道。

林川和女孩儿一块步出图书馆,图书馆门口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道。女孩儿回头去锁门,那图书馆的门因为最近出了点故障,关锁的时候需要花些力气向上提一下才能锁上,而门又是一扇重重的铁门,女孩儿提了几下没有锁上。

“让我来试试吧!”林川帮着女孩儿锁了门,便鼓起勇气自我介绍道:“我是林川,在这边学习飞行,叫我Tom就行。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林川,我是任静静,在UBC念书,叫我静静就行!”女孩儿略带羞涩地回答道。

“任静静,很好听的名字。对了!你往哪个方向走?”林川略带紧张,他只听到了女孩的名字,而忽略了之后的信息。

“谢谢!我要回Downtown,在前面路对面的车站乘车。”任静静回答道。

“噢!那我们顺路的,我就住在这个小镇。喏,就在那边!离这里很近的。”林川边说边用手指了指公寓的方向。

他们走过一株复瓣樱花树,微风吹着几片花瓣掉落在两人的身上,继而又飘落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芬芳。在马路旁边的草坪上,俨然已经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樱花花瓣,在路灯的照耀下显得朦胧而美丽。

昏黄的路灯下,一辆黄色的公交车缓缓地停在车站的马路边。于是林川陪着任静静快步穿过马路,目送任静静上了车。任静静找了靠窗的座位坐下,微笑着向林川挥手作别。

巴士缓缓起动,微风轻轻吹拂,樱花飘然落地。林川直直地盯着那辆巴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而此刻在他的内心里,一种美妙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漫步在回公寓的马路上,微微的春风掠过他的发迹,繁星点缀着深邃的天空,空气异常干净,以至于在宇宙深处的那些曾经不为所见的星星也偶尔的眨眼,向这里投来奇异的星光。他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任静静那甜美的笑容,她的头发,她的黑边眼镜,她月光似的皎洁的面孔,还有她那清澈的目光。

忽然间,他像触电似的恍然大悟。这个女孩儿是不是在首都机场登机时掉落笔记本的那个女孩子呢?林川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小小的笔记本,蓝色的封面上用铅笔写着“静静”两个字。他怅然若失,怪自己反应太迟钝,他顺着马路向公交车的方向拔腿跑去,但公交车早已经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对了,她刚才不是说在图书馆做兼职吗?还说了在一个什么地方念书,完蛋!刚才太紧张了,竟然把这点信息给漏掉了!不过还好,明天一定要再来一趟。可是,她还记得登机时掉落笔记本的事情吗?她难道对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吗?”所有这些占领了他全部的大脑。以至于回到公寓上楼的时候直接爬到了顶楼,因为找不着继续向上的楼梯才意识到走错了地方。

“哇!回来这么晚?”小K开门的时候惊讶道。

这才把他从痴迷的状态拉回到了现实中。

在那之后的几天里,林川如痴如狂,每天从航校回来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图书馆。他是如此地期望能和任静静再来一次不期而遇。在图书馆里,在车站旁边,亦或是在小镇的某条道路上,或者是在附近的咖啡馆里,可令他遗憾的是:再也没有遇到任静静。心急的他甚至向图书馆的管理员问起曾经在这里工作的那个“CHINESE GIRL”,可除了换来的是摇摇头,其它一无所获。

任静静甜美而文静的笑容却不断地回荡在他的脑海中,尤其是在晚上回到小镇的时候。他原来认为的爱情就是看到一个人之后能让他有一种元神归位的感觉。本来空荡荡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她”,“她”占据他的全部空间,将自己填充得满满的,便再也容不下另一个人。任静静的出现恰恰吻合了自己对那个“她”的期望,可任静静又像是转瞬即逝的流星,她那么美丽,却又如此的短暂。

有天晚上,他躺在上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而下铺的志也早已从他近期的状态中觉察到了些什么。

“哎!Tom,你下来!”志敲了敲床柱轻轻说道。

“干什么?”林川轻声问道。

“看你睡不着,下来聊聊天!把你的枕头也拿下来。”

于是,林川从上铺把枕头扔到下铺,自己顺着木梯爬了下来。虽然上下铺的床不是很宽敞,但是两个人身材都比较瘦,躺在一起,却也并不拥挤。林川把偶遇任静静的事情和心中的痛苦一吐为快。

“哈哈哈哈……”志听后笑道。

“哎!哥们儿,我是很伤心啊!”林川抗议道。

“没听说过有情人终成眷属吗?属于你的不会跑掉的,只要有缘分,你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志止笑说道。

“可我,可我现在该怎么办啊?我满脑子里都是她。”林川哀叹道。

“做好你自己就是了,活在当下嘛!该学习学习,该锻炼锻炼,该飞行就飞行。把你自己做好了,下次遇见她也更有自信了嘛!”志认真地说道。

“活在当下!倒是这个理儿。”林川说着准备拿枕头离开。

“睡这儿吧!你不感觉这样挺好的吗?”志问道。

“好像是啊!”林川说着便把枕头放下,重新躺了下来。

“那咱聊聊别的……”

“哇!你俩做的好事!”可能是志的笑声太大把小K吵醒了,只见小K站在卧室门口睁大了眼睛惊讶道。

“超,快来捉奸……”还没有等小K喊完,志便从床上起来一把拉着小K推到了床上,并大声叫着:“超,来叠罗汉了!”

而林川则在一边咯咯地笑个不停。

一段时间之后,林川慢慢从对任静静那种痴迷的思念中平复到正常状态,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飞行中。而志,却在私下通过在温哥华留学的同学打听任静静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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