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珍和常平...”
方才进来之前,见树下站着两人,一男一女,眉目良善,秋燎看见之时,两人正在掰扯树枝上枯了的枝干。
“我的儿子儿媳,走了好几年了...”林阿婆两行浊泪缓缓顺着眼角流下。话开了个话头,老人像是已经压抑许久,情感一下子爆发出来,捂着脸痛哭出声,声音不大,心里担着些一旁熟睡的孙女,怕吵醒了孩子。
“原本一切都好,我们都是些农民,本本分分从未有过害人念头,谁知道——谁知道”老妇人顿了顿,急急道:“前几年这前面森林里突然来了个怪物!家珍和常平,出门采野菜,撞见了那怪物,当天晚上睡着,第二天就——就再也没醒啊!”
秋燎看着眼前的林阿婆哭着,没有说话。
“他们现在很好。”他道。
林阿婆停住哭泣,愣愣地看向秋燎:“你怎么知道。”
秋燎不说话,只是笑了笑。
“这附近的人,是不是都遭遇了不测。”
林阿婆点了点头,长叹一声,似要将这些年压抑的感情吐出来、
“死了,都死了。这附近,就剩我和小双两人,孤老婆子,带着个小小年纪的孙女,也逃不出去了。”
“都是睡死了,白天出去,晚上回来睡一觉,第二天就再也没醒来。后来,变成谁要是在哪儿提一嘴,被那妖怪看到,施个法,那人晚上睡觉,就死了。”
林阿婆抹了把眼泪,颤抖着声音道:“就剩我和小双了,李家,王家,张家,都没了,整个小村子空空荡荡,离村,离村,最后,真的都离开了。”
她颤巍巍抬起头,看着秋燎:“你和常平差不多大,常平生的俊,家珍也是俊俏姑娘,谁知道生下小双一个年头,就出了这种事。”
“你说常平和家珍现在过的好,可是真的?”
林阿婆问,眼睛急切地看他。
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变成魂灵,也想着日日年年守在这小院子里,除除地上长出来的杂草,翻翻窗台上晒着的花生。
守在一老一少的身边,像是本能。
这是人类的情感,秋燎一直不曾懂人究竟为什么会这样,第一世结束后,心像是死了,再也没有一丝波澜。
近千年的封除怨灵,见到了世间百态,心里的巨石微微有些松动,从角落重新泛起绿芽。
“是真的。”
老妇人的眼神过于赤诚与真切,他只看了一眼,就不再看。
心里涌起微微的酸涩。
“你睡吧,阿婆。”
“我不睡,我不敢睡。”林阿婆坐在墙角处,手轻轻抚了抚熟睡女孩的脸,“我守着你们,你睡罢。”
“你身上没有咒,不用担心。你睡吧,我今晚有些事做,就在这屋子里替你看着些罢。”
“真的?”林阿婆不敢相信地问道,“你怎么看得到,小伙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秋燎。”秋燎轻轻笑起来,“阿婆记着这个就好。”
如果不是林阿婆与梦双将他捡回来,好生照料着,他现在八九成是凶多吉少。林阿婆的感情是他很少切身感受过得,从前没有,做了无常后,就更没有。
虽然这种炽热于他来说,是陌生的。
然而,好像他并不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