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鲍勋老是跟我唱反调,我对他早就不满了。几年前,咱爹还在世的时候,我的小舅子,也就是郭女王的弟弟盗取官家的布匹卖钱,按咱爹的法律,是要处死的。我的意思是我的小舅子,就网开一面,私下处理就可以了,别报给咱爹。可他目中无我,却只有法,报给咱爹,我小舅子被当成倒爷给处死了。郭女王怪我没用,连这忙都帮不上,天天在枕边烦我。弄得我很不高兴。后来我当皇帝之后,想外出打打野味,他还是呆头呆脑地说什么好皇帝不打野生动物,打野生动物的不是好皇帝。气得我是更加不打一处出。把他的官职一贬再贬,把他贬成编外人员,弄成临时工,把他的人事身份都改成劳务派遣人员。后面在大臣陈群、司马懿等人的举荐下,不得已,我才把他职位恢复了一些,让他成为编制内人员。后来我要攻打东吴,他又伙同辛毗一起唱反调,说不能出兵,气得我再次把他贬为治书执法。
然后在治军之中,孙邕行走时不走正道,法应有罪,他却认为事出有因、情有可原,没有报。而军营令史刘曜有罪,他又要处罚刘曜,结果刘曜揭发举报了。我得知后,很生气,这个鲍勋老是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现在为官不正,有选择性执法的嫌疑,所以应当治他的罪。于是下狱治罪。廷尉认为这事情节严重,应判坐5年牢。三官复审,认为事情很轻,罚一个月的奖金就可以了。审判结果到我这,我看了又暴跳如雷了。我说这鲍勋死有余辜,没有活的道理,你们却这样放纵他。我下令把这三官以下的法院院长审判长检察长全部给我抓起来治死罪,和这鲍勋一起杀掉。
杀了这鲍勋也就杀了,可是朝中一帮大佬,那些三公大臣,我很信任的钟繇、华歆、陈群等人却都跪在地上替他求情。弄得我是更加暴跳如雷。我是皇帝,难道杀个人都有错吗?还要这么多人冒死替他求情,结果要杀的人越来越多,让我杀不胜杀。我真的很生气,当个皇帝,还这么没自由,想要打打猎,还有人阻挡我;想要平定天下,有人阻拦我;我要杀个把人,替我的小舅子报仇,替我的青少年不平事报仇,都还有无数人冒死求情。让我杀不胜杀。
于是我血压升高,收缩压飙到280mmHg,舒张压飙到150 mmHg,尿酸也飙高到750umol/L,我头痛欲裂,狂躁不已。太医检查,说我一会儿暴跳如雷,一会儿不暴跳如雷,血压收缩舒张有如过山车一样,心脏承受不了,结果整个心理和生理都发生系统性紊乱。自然恢复是不可能的了,人工医疗干预因医学不发达,也没法干预。听说那个需要用2200伏的高压电电击才行。可是太医也不知道去哪里弄高压电。所以我的病是治不好了。
正月份我准备回许昌,结果过司马门而司马门坏,让我不高兴。
二月份我暴跳如雷杀鲍勋以及只判扣他一个月奖金的三官以下官员。乱糟糟的事一大堆,弄得我是很不开心。
三月份我开始发高烧,血压也不停地升高。
拖了一两个月,眼看病情越来越重,没有好的迹象。到了五月,我扛不住了,知道自己犯了天条,惹得老天爷大怒,要收走我的命。于是我这才立长子曹睿为太子,把接班人定好。
这是我当皇帝七年之后的事了。当年咱爹曹吉利当上魏王之后也是迟迟不立我为太子,也不封他大老婆卞夫人也就是我娘为王后,也是让咱们这些下面的人焦急了又焦急,煎熬了又煎熬。那种等待的日子真是漫长啊,简直一日长过百年,等五年像是等了五个世纪一般。等我当了魏王当了皇帝之后我又觉得年轻人吃点苦受点罪是应当的,等待也是应当的,所以我一直没有立曹睿为太子。
几年前我责令曹睿他娘,也就是甄夫人上吊自杀之后,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废了这个大儿子。可是抚养照顾他的李夫人一直极力争取让他活下去,让他上位,做了许多工作,才没让我下决心废了他。李夫人是甄夫人自尽之前把儿子曹睿托付给她的那个人。甄夫人对李夫人说,我可以死,我可以以一死而腾出皇后的位子来给那个女人,但是请夫人您在我死后把他抚养大,只有他长大,我的冤仇才能报。
这个大儿子,在他妈妈在世时过得无忧无愁,快快乐乐,一副公子哥儿的派头。可是等他妈妈死后,他一下子转变过来,智商情商突飞猛进,人一下子长大了不少。有一年我带他外出打猎,见一大一小两只鹿,应当是母子俩。我把那头大鹿射死之后,我要他射杀那头小鹿。这个小孩子不肯,含着泪请求我放了这小鹿,说陛下您已杀它的妈妈,我不忍心再杀它的孩子。一边劝谏我一边哭泣不已。我很感动,即放下弓箭,放那小鹿一马。过后心里才认为这小子很不错,才有定他为太子的决心。
只是我一直没有从法律上从诏书上明确他对外宣称他是接班人。
当我四十岁那年五月,我病得奄奄一息之时,有人劝我,是该册立接班人了。我才想起这是帝国最重要的一件事。我死还不是帝国最重要的事,最重要的事是立接班人。没有接班人,这个帝国也就不复存在。可我死了,帝国仍还会存在,只要有接班人。我爹死了有我接班,我死了有我儿子接班,我儿子死了有我孙子接班。这样子子孙孙,无穷尽已,薪尽火传,这个帝国,这个国家才会绵延不息。
所以在我临死之时,我立曹睿为太子。
因为太子刚刚才册立,他还没有参与国家的管理建设的事情中去,也就是毫无从政经验,还只是个政治素人。米国总统特朗扑虽然在当总统之前没有从过政,管理过政府国家,但是他有开公司的经历啊,管理国家不就和管理公司一样的吗?国家不就是一个比房地产公司更大的公司吗?治大国若烹小鲜。治大国若开公司。治大国若开夫妻个体店。可是我这个儿子,也就是帝国的接班人,不仅没有当副总理的行政经验,也没有当副总经理的管理经验,甚至于连个体店都没开过,完全是个政治素人+经济白人。于是我召见曹真、陈群、司马懿为辅佐大臣,受遗诏辅政。并且遗诏太子,说如果有谁离间中伤这三公的,应该谨慎听取,不要对他们三人有所怀疑。
帝国大事有接班人去做,接班人有辅佐大臣辅佐,我安安心心准备驾鹤西去了。在准备驾鹤西去之前我简短地回忆一下我这一生,看看有没有事情遗漏没做的,有没有做错的。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我也准备学一学古人这点。如果早上了解到了生命的真谛,真的到晚上死了也没有可惜的了。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几千年来无数哲学大茄都没弄明白的,我死之前也可以认真想一想。活着的时候还没有认真地想过这事。
别的事情没想起来,却突然想起二十多岁我还是五官中郎将的时候请算命大师朱建平给我算的那命来。在那次有名的宴会上,那个家伙看了看我,小眼珠转了几转,说:将军当寿八十,至四十时当有小厄,愿谨护之。我这时才突然明白这话的含义,于是对左右的人说:建平所说的八十岁寿命,是说的昼夜啊。四十年白天,四十年晚上,四十加四十,加起来不就是八十吗?这小子骗我,拿这个四十年白天加四十年夜晚这个算法来忽悠我。他是怕说实话,说我短命,只有四十年寿命,怕我生气会杀他啊。看来我的死期到了。这个家伙前几年死了,如果没死,我想叫他过来,问问他是怎么看出一个人的寿命来的。唉,这也是一门学问啊,这门学问非常高深,只怕几千年之后也没人能知道。这小子,这么厉害。女士们,先生们,同志们,孩儿们,我要和大家要永别了。我想我是被朱建平这小子忽悠了,如果他当年说了实话,说我只有四十年寿命,我一定会认真思考,多多学习,不要动不动发脾气,时不时暴跳如雷,杀了这个杀那个,好人杀得多,坏人没杀一个。
唉,话说得太多了,不像是将死之人应有的状态,我就不说了。各位,永别了。
……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