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鹿白仰起头看着灯火通明的门廊上悬挂着的“醉春风”的牌子,心里有些不敢置信,转头想问身边笑得十分荡漾的人,门内却已经有人迎了出来。
“哎哟!这不是四王爷吗,您可是好久没来了,姑娘们都想死你了!”一个打扮得浓妆艳抹,穿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迎上赵则骁,谄媚地点头哈腰。
“哈哈,本王也甚是想念啊!”赵则骁豪放地笑着。
“这位是……”老鸨眼尖地瞟到从刚才起就缩在四王爷身后的人,疑惑地问道。这人蓬头垢面,衣衫凌乱,浑身上下还散发着腥臭味,老鸨不着痕迹地用手中的帕子稍稍掩了掩口鼻。
“哦,这是我的一个小兄弟,刚刚出了点事情,看,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的,还烦请嬷嬷给安排一下梳洗梳洗。”说着还凑到那老鸨耳边,用似是小声实则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我这小兄弟可是个俊哥儿,洗干净了,保准你们这的姑娘都要扑上来。”说完,还朝着李鹿白挤了挤眼。
李鹿白彻底不想搭理他了,转身就走,却被赵则骁勾住脖子拉了回来。李鹿白一惊,用力挣开,还跳开了两步。
赵则骁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这这,看来这位公子没来过我们这种地方,还不太适应。”老鸨赶紧出来打圆场,对着赵则骁甩了甩帕子,“这位公子看来还是个雏呢,王爷可不要带坏人家。”
“你今天想进也得进,不想进更得进!”赵则骁不理老鸨,恼怒地一把拽过李鹿白,把人硬拖了进去,一路上怒气冲冲,楼里的姑娘顾客们看到了纷纷躲避三舍。
赵则骁一路熟门熟路地把李鹿白带到了包间门口,把人往里面一推,然后对着门外的伙计喊道:“来人啊,找个姑娘来伺候这位小公子洗洗干净!”
“我不要!”李鹿白本来被他推得往房间里踉跄了几步,听了这话,赶紧跑到门口不假思索地反驳,然后意识到自己这样只会更加惹怒赵则骁,才稍稍软了语气,“草民不习惯让别人服侍,自己来就可以了。”
但是赵则骁的脸色依然十分阴郁,李鹿白叹了口气,继续软言解释道:“我刚刚没有别的意思……我确实没有来过这种地方,所以才会羞恼得想走……至于后来我甩开王爷,是因为……我向来不喜欢和别人过于亲近,男的女的都不行!那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并没有别的意思。”,然后她看着赵则骁稍稍缓和的表情,又继续道,“不信王爷可以去问我姑母,就算在家里面,我近身之事也从不假手于他人。”
“哎呦!这位小公子明显就是面嫩,王爷好端端地怎么就生气起来了,这来我们这不就是为了寻个开心嘛!”老鸨从后面跟了上来,也赶紧帮腔。
“给这位嬷嬷添麻烦了,还请嬷嬷帮我拿些热水来,我这儿实在邋遢得很。”李鹿白说完能够解释的,也不再跟赵则骁多言,反而客气地跟老鸨搭了话。
果然,这一下让赵则骁的脸色彻底缓和了下来,不过还是笔直地杵在门口。
“唉,我这就去吩咐!”老鸨看两人之间已没了那种紧张的气氛,也识趣地叫了一旁的伙计退了下去。
“王爷,草民马上就要沐浴更衣了,王爷还要继续这么守在门口吗?”李鹿白做了个关门的动作。
“哼!”赵则骁从鼻腔里发了个单音节,转身大步走了。
李鹿白在他身后微不可见地轻吐了口气,轻轻关上了房门。
这个夜晚的狼狈李鹿白花了一个半时辰的时间才算洗刷干净,期间共换了五趟热水,老鸨还贴心的叫人送来了质量上乘的熏香和精油,被她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用上了,用热水蒸腾出的热气做了个自制SPA才算满意。给她房间里送水的伙计连连感叹这位小公子真是比他们楼里的姑娘还要精细。
待李鹿白梳洗一新被伙计领着到赵则骁的房间时,四王爷已经喝得渐入佳境了,左拥右抱,捶肩捏腿的,弹琴唱曲的真是应有尽有。
“哟!我还当你晕倒在浴桶里了,正想着要不要破门而入去救你呢!”赵则骁还在耿耿于怀之前李鹿白赶他走的行为,听到对方进来的动静,连正眼都没给一个,就嘴上胡扯掰了几句。
“哎哟!这哪里来的玉人儿呀,简直就是观世音座下的仙童转了世啊!”倒是一旁的老鸨大惊小怪地叫着向李鹿白迎了上去,前后左右一溜地打量,嘴里啧啧有声,“比下去了!比下去了!
“什么比下去了啊?还有人能把你杨嬷嬷比下去啊?”赵则骁漫不经心地看过去,端着酒杯的手就停在了嘴边,忍不住眯起眼睛打量着站在门口的李鹿白。
这酸书生本来就是个小白脸,比女人还白,往日见他都穿着粗布的下人服倒还没有什么,现在换了身素锦的白袍,衬得皮肤更加雪白明亮。由于刚刚沐浴过的关系,整个人似乎还带着湿润的水汽,脸蛋也红扑扑的,是干干净净不染脂粉的白里透红,不用摸就能感受到那光滑粉嫩的手感,再加上周身烛火的映照,似真似幻,倒还真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王爷?”李鹿白被赵则骁直勾勾地盯着看,心中尴尬不已,别扭地摸了摸鼻子以作掩饰。
“王爷都看呆了呢!”老鸨却很解风情,拉着李鹿白过去入席,还不忘调侃两句,“王爷你看,这小公子是不是把我们楼里的姑娘都比下去了?”
李鹿白脸上火辣辣的红,赵则骁偏还认真地盯着她又细看了几眼,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嘴里嘟囔着“可惜了,可惜了。”然后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四王爷!”李鹿白已经顾不上对方身份,直接怒目而视了。
“好好好!!!不开你玩笑了!书生就是书生,这点玩笑都开不起!”赵则骁摆了摆手,倒了一杯酒递给李鹿白,“那,这杯酒算我向你赔罪的。”
李鹿白瞪了眼越过桌面递到自己面前的酒杯,直接扭过头不去看。
“哟呵!还挺有脾气的。”赵则骁端着酒杯站了起来,绕过桌子坐到李鹿白身边,“本王呢诚挚地向你道歉,请小先生大人大量喝了这一杯,原谅本王!”话中已经涌起了些微醉意。
李鹿白看着对方的酒杯都快碰到她嘴巴了,无奈只能接了过来,不过却没有立即喝,而是小心地放在嘴边抿了一口。
“你不是不会喝酒吧?”赵则骁看她的动作,不知是真的喝多了还是怎么,倒也没有多想,还一脸嘲笑。
倒是老鸨看出了些什么,俯身在李鹿白耳边悄声说道:“小公子请放心喝吧,我们醉春风还没大胆到在王爷这里动手脚。”
李鹿白偏头看了老鸨一眼,见对方表情严肃全无之前风情,心中反而尴尬起来,用眼神表达了歉意和谢意后,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赵则骁看李鹿白如此爽快,顿时十分高兴,揽过李鹿白的肩膀又要再满上。老鸨赶紧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对面的几个姑娘,那几人立马伶俐地过来温言软语,边调笑边拉扯,将赵则骁拖了回去,继续饮酒作乐。
李鹿白才稍稍松了口气,双手作揖,郑重地向老鸨表达了谢意。老鸨倒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示,只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安心,然后就继续过去跟赵则骁插科打诨。
李鹿白自己一个人自斟自饮着喝了小半壶酒,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街面上偶尔会有一两声贩夫走卒的叫卖声,就想着差不多可以回家了。
她瞧了瞧对面的赵则骁,一脸喝高了沉醉于温柔乡已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模样,不禁微微感叹,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
李鹿白招来老鸨,向她说明了自己的去意,交代她等四王爷醒后代为请罪和告辞。
老鸨瞥了眼赵则骁,然后点了点头,亲自送李鹿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