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爹每次临走前总是嘱咐我好好读书,哪怕在家中,也不曾认真教导过我练武。”
“那你知道为何周大将军会如此做吗?你对他,有了解多少呢?”
周虎站在夫子的面前,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这次他并没有那么快速地回答。周虎站着沉默了一会,朝夫子行礼道:“弟子不才,还望夫子指点。”
“如今朝堂之上,文武官员的比重偏差较大。圣上喜文,对武官的态度就明显的淡了一些。朝中武将的待遇较于文官而言,只少不多。若不是近几年敌族再犯,胤国江山的安危需要靠武官来保护。圣上早就将他们削官夺爵了,将将令重新存放在宫中,又岂会将最重要的兵权拱手让给外姓之人?”
周虎听后有些心虚,他虽为武将后代,官家子弟,但对于这种事情,他从不知晓。
“武官们一向嘴拙,一件事总是翻来覆去还讲不明白,圣上自然不喜。周大将军怕的是你将来会和他一样,没有才学,空有一身武艺。倘若将来家国太平,空有一身蛮劲的武人,要在朝堂之上要如何立足?做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官员?站在朝堂上,如同一个木偶一样,听着与自己之前接触的完全不一样的事物?”
“近几年边境的战况不再似于从前,等到轮到你继任时,怕是已无用武之地。对于未来,你真的考虑过吗?我能理解你作为一名武人后代的想法,你的父亲终究是爱你的。天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
周虎听后很是震撼,说实话,他从未考虑过这些。
十几年来,他只是一味地不理解:为何爹每次回京从不多住?他记得小的时候,胤国打了一场大胜仗,爹爹难得有机会赶在除夕之前回家,与自己、娘和祖母团聚。他还记得自己那天格外的开心,自己终于有机会能和爹爹一起进宫庆祝过年。可第二日醒来,想去给爹爹请安,讨春日散钱时,却被告知爹爹已经去了军营。
后来他等了一天,最后实在困得不行上床睡了,也没等到爹爹回来。再后来,终于等到兵营里有消息传来,他兴冲冲地跑到府门前迎接。可爹爹却只派了一个小兵到家中传话,大意便是:他往后几日都在军营中住下,日后不必等他。还嘱咐自己多多读书,少练武。将心思多花在孔孟之道上。年少时的他当时无法理解为什么娘亲和祖母听后脸上还带着笑容?为什么还各自回房拿出东西托小兵带给爹爹?
后来,他实在是受不了,总缠着娘亲,央求娘亲带他去一次兵营。最后娘亲拗不过他,便带他去了。到了兵营,正好赶上将士们开饭休息,自己当时欢快地跑向父亲,却在离爹爹还有几步远的时候被制止住了。后来自己又找了一根小木棍,在爹爹面前耍了几招,爹爹甚至都没怎么看几眼就离开了。他远远地望着爹爹在训练士兵的场景,心里很不是滋味。
再后来,还是爹爹的一名副将看见了他,并进行指点。所以现在他的一身功夫,一半来自于父亲书房中的那些古籍,另一半则来自那名副将。
其实到了后来他才知道,那名副将其实是爹爹安排的。日后的行兵打仗,那名副将总留在京中。他每次在书上初学大概后,就会跑到兵营里,找那名副将实战。
是啊,他从未考虑过自己爹爹的处境。自己的独子空有武艺,没有才学。日后家国太平,武官再无用武之处,那该如何?
周虎深吸一口气,朝夫子行礼:“多谢夫子教诲,弟子先行告退。”
“去吧,倘若你真能理解周将军的一番心意。”夫子笑着说。
教舍那边,白年忧焦急地等着周虎,钟声已经传来,她怕周虎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所幸,当最后一声钟声远去时,周虎踏进屋内。
“怎么样?夫子对你说什么了?”白年忧不等周虎坐下就赶忙问道。
“无碍。”周虎坐下后,朝白年忧笑了笑,说:“只是夫子的一席话,让我想通了一些事。”
“关乎你的未来吗?”不知为什么,白年忧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对,是一件关乎我们所有人的事。”周虎打开书本,对白年忧说:“夫子来了,这件事,就先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