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这天赵志远下班刚回到公寓，收到王庭辉的信息，上面写着：今晚我不去我姐家，回来吃，你晚点做或者咱们出去吃，都行。赵志远愣住了，急忙回了一个信息：你几点回来？大约几点也行？王庭辉回道：九点左右。赵志远心里骂道：“你这个小王八蛋，难怪不去你姐家吃，那个点去吃饭，何总还不骂死你，也就我啊，对你小子宽宏大量啊。”赵志远在家先把脏衣服摞起来，开始洗洗涮涮，然后在差不多九点的时候做好饭，这时王庭辉满脸大汗的跑回来了。
赵志远愣怔怔的看着他，问道：“现在没那么热了吧，你怎么？不是跑回来的吧？”王庭辉喘着粗气，先去洗了把脸说道：“就是跑回来的。”说着坐了下来，用衣襟擦着眼镜，说道：“主要是心理压抑，跑跑步舒缓舒缓，要不我就抑郁了。”赵志远笑道：“你得病都要赶时髦啊，就你还抑郁？！你去死吧！”
王庭辉长叹一声，说道：“你不知道，我们那新来了一个业务经理，逼着我们和二批商抢地盘，我们现在都顶着不干，今天老板又发火了，吆喝着完不成任务就走人。”赵志远冷冷地说道：“走人？！谁走啊？你们都走，还是那个经理走人？老板明确说了吗？”王庭辉一下呆住了，说道：“是哦，老板是没说要谁走人，不过大家都认为是我们。”赵志远说道：“跟自己的二批抢地盘，你们也真能干出来，真是自掘坟墓，你们老板是怎么想的？有病吧？”王庭辉说道：“谁说不是呢，老板这次真的是疯了。”
王庭辉问道：“喝点酒吧？还有吗？”赵志远说道：“冰箱里还有几瓶，我最近没买。你去看看，不够的话我再去买点。”王庭辉起身去了厨房，抱着四瓶啤酒过来了，说道：“这些还够今晚喝的，你明天再买。”他忙着开酒，又说道：“家里没酒怎么行，你明天别忘了啊。”赵志远笑道：“那你买啊，老是我买，你还好意思说。”王庭辉说道：“瞧你抠门的样子，让你买是瞧得起你。”赵志远连忙反击道：“你千万别瞧得起我，你买！也让我瞧得起你。”说完二人微微一笑，接着二人同时举杯，同时干了一杯，王庭辉长出一口气，说道：“舒服，咱们接着说。”
王庭辉说道：“这次老板找的这个人，说真的确实不咋的，净给我们添乱。”赵志远说道：“听你这样说，你们老板的水平也一般化啊，怪不得做了这么多年，没有做起来，看来还真是没什么进步。”王庭辉说道：“这不就说嘛，不光没进步，还倒退了呢，跟着这样的老板干，真没劲。”赵志远说道：“那你要早点打谱了，别事到临头才做打算。”王庭辉说道：“哎，再说吧，干完这个月，看看老板怎么办，要是他真的把我们辞了，也好，也算是解脱了。省得每天压力都这么大，觉都睡不好。”赵志远说道：“也是啊，老板的想法和咱们打工的不一样，这样吧，你明天去问问何总，她也是老板，听听她是什么意见。”
“何总？！”王庭辉一惊，瞪着赵志远，心里感到很失望，因为一直以来赵志远一般都说：千惠姐怎样怎样，极少的时候也会说你姐怎样怎样，今天这个称呼让他感到意外，也感到了生分。赵志远解释道：“现在不比从前了，我们公司也有十来个人了，再喊姐不合适了，我早就喊何总了，我们公司现在正慢慢走向正规，你以后去公司找人，也记得要喊何总。”王庭辉连连摇头，有些心事他还真没法向赵志远明说，但是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赵志远看他木呼呼的呆坐在那里，又问道：“你明晚去何总那吗？”王庭辉摇摇头说道：“我明天出发，去不了，我的事你先别和我姐说，到时候我自己会说的。”赵志远一撇嘴说道：“你以为我想说啊，你还真自恋，我告诉，我还真懒得说。我的意思是你的事当然是你自己说。”接着喝了口酒，又问道：“这次还是去串货吗？你老板也真滑稽，怎么老是叫你去？”王庭辉神色黯然，说道：“刚开始我也以为是好事，现在看来，就是个屁！为什么老叫我去，还不是因为我是新员工，又是外地人，还不和刘经理那帮人凑成堆，他才放心的，刚开始我也觉得是好事，现在看来就是个笑话！”
赵志远说道：“那明晚你几点回来，我好给你留饭。”王庭辉垂下头说道：“算了，我也不知道几点能回来，也可能还回不来呢，你自己吃吧，大不了我自己买点。”赵志远说道：“行啊，别想那么多了，多大点事，来喝酒。”王庭辉忙举杯和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赵志远喝完说道：“小栾的前男友来了，要和她复合。”王庭辉说道：“那就复呗，不过小栾被他折腾的够惨的，都伤成那样了，小栾还会同意啊。女人真是没处琢磨去。”赵志远说道：“谁知道呢，小栾今天表现的很纠结，还哭了呢。”
王庭辉颇有感同身受的意思，说道：“感情啊，这个东西说白了就是自讨苦吃，明明知道那是个火坑，还是个着了大火的粪坑，但是还会奋不顾身的跳下去。”他怕赵志远再安慰自己，于是笑着说道：“初恋是人生最美好的情感开端，你要抓紧啊，憋了二十多年了，该释放出来了。”赵志远本来确实想安慰他，听到这些话，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也是啊，不过奇怪得很，我现在还真没什么动力去找，老是感觉到钱少，挣多钱都不够花，尤其是一想到房价，我都有抢银行的感觉。”
王庭辉笑着说道：“这地的房价，你以为抢银行就够了，一辆运钞车，最多也就够个首付钱，甚至都不一定，真想在这买房，你只能抢金库才可以。”赵志远长叹一声，说道：“这丧心病狂的房价啊，真能逼死人啊。真的，我现在真的是有钱也不敢花，更不敢找老婆，想到这罪恶滔天的房价，我只能单身一辈子了。”王庭辉呵呵笑了起来，说道：“为你的单身一辈子，来，干了这一杯！”
第二天一早，王庭辉挎起大挎包，来到公司，和李淼一同上车，二人沿着熟悉的路线，开始了工作，不过这次是王庭辉开车，李淼有些疲惫没走多远他就在车上睡着了。好在交警不会这么早上班，王庭辉一路狂奔，赶紧跑出市区，才觉得放下心来。
直到晚上九点多，俩人才回来，刚到公司，还没进去，马天航突然从路边拦住他俩，急匆匆上了车，栖栖遑遑的说道：“别停车，接着往前开。”二人愣住了，看到马天航严肃忙乱的表情，二人不敢说什么，照着马天航的指引，去了郊区一个大院子，一个中年妇女打开院门，也是一脸的严肃，说道：“终于来了，我等了好长时间了。”马天航说道：“辛苦了，嫂子，没人知道我们来吧。”那个女人点点头说道：“你放心，不过你们得自己卸货了。”马天航点点头，和李淼二人把那半车货，放进院子里一间库房里，顿时把那三人累得汗流浃背。
卸完货，马天航指着李淼二人对那个女人说道：“嫂子，你记着他俩的模样，就我们三个可以来提货，别人问起来，你一定要说不知道。”那个女人连连点头，王庭辉明白肯定出事了，这时马天航转身对二人说道：“把车放在这里，咱们打车回去。”出了院门，三人看着那个女人把门锁好，才向她挥手告别。
三人走到大路边等网约车的时候，马天航问道：“这次你们去没看出什么异常来吧？”李淼说道：“没有啊，还是原来那帮人装的货，装完了我们接着走了。”王庭辉说道：“要说异常，就是这次范老板没去，是他老婆去的，不过表现没什么异常，还是管顿饭，就让我们走了。”马天航紧邹眉头又问了一句：“范老板没去？”李淼也重视起来，说道：“确实没去，我没在意，所以也就没问。”马天航沉思着点点头，说道：“这两天你俩先别上班，也别出去逛街，就在家待着等我电话。”说着，把一些单据交给李淼，说道：“上了班，就对他们说，你俩到这里出差了，记住一定要保守秘密。”
到了市里，已是凌晨时分，马天航说道：“你俩今晚就多辛苦些，各人分头回家吃饭，尽可能别让公司的人碰到你们，赶紧回去吧，以后我会单独请你们的。”说完硬是挤出笑容和王庭辉握握手，然后匆匆走了。二人看到这个情景，都不敢多问，也不敢多待，急忙分头回家。
到了第二天晚上，赵志远回来抱怨道：“你几点回来的，还洗澡，吵得我都没睡好觉。”王庭辉说道：“出事了，我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问题了，今天凌晨我们自己卸的货，老板这两天还不让我出门，怕被别人看见，让我在家等消息。”赵志远一愣看着他问道：“能出什么事？紧张成那样，你们不会是贩毒吧？”
王庭辉也愣住了，说道：“是哦，别是拉了什么违禁品吧，要不然老板还能那么紧张吗？以前我们出去串货，老板别说接我们了，就连问都懒得问，更遑论还亲自卸货，现在连班都不让我们上，真是有很大的反常啊。”王庭辉想了半天，自言自语道：“不行，还真得防着他捣鬼呢。”说着，他赶紧上网仔细回想着昨晚去的那个地方，在网上标注好地方，记录下了。
好在过了两天李淼打来电话，让他早早去郊区等着，李淼从那个大院里把车开出来，拉上他，王庭辉很想问点什么，但是李淼也是一头雾水，只是按照老板的意思行事，二人到了公司，看到业务员都下市场了，公司除了办公室的那几个人，和他们打过招呼，便没人了，二人去了马天航的办公室，看到老板的神色变得轻松起来，笑呵呵地说道：“虚惊一场，我还以为让厂家查住了呢，来先坐下。”接着给二人倒水，李淼忙抢了过来，王庭辉也起身过来帮忙，马天航说道：“坐下，都坐下，咱们说会话，真是自己吓唬自己，你俩这两天也跟着受累了。”
马天航把一盒烟扔给李淼说道：“这几天走货，先从那走，要尽快走完。”李淼先把那盒烟揣兜里，又拿起桌上的烟盒掏出来一只点上，说道：“我还以为有人告密了呢，害得我这两天都没睡好。”马天航说道：“我也是，不过厂家要改政策了，允许自由调货了，以后就不用咱们担惊受怕了，小王啊，干什么都不好干啊，今天中午咱们三个出去喝点，算是我给你们接风，下午你俩就别回公司了，明天再正式上班。”然后他看着王庭辉说道：“别担心你的业绩考核，我会单独划出来的。”王庭辉听得高兴，说道：“谢谢马总。”马天航看着他俩说道：“不过你们还是不要乱说话，明白吗？”王庭辉忙答道：“明白。”李淼笑呵呵地喝着水说道：“现在根本就没人问我，问也白搭，我还是那句话，问什么问还不赶紧干活，就知道瞎问，关你屁事！”说完他和那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晚上的时候，王庭辉和赵志远说起此事，颇有感慨，说道：“马总这人还真是复杂，在不谈业绩的时候，他真的挺好的，不仅对我，对别人也很客气，和他交流起来，他也能和我们说些掏心掏肺的话，也经常关心我们的生活，一有什么事，他也好热心帮忙，比如刘经理父母来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的车加满油，借给刘经理，还专门给刘经理两天假，让他陪着他父母到处游玩。其实他对员工也还算是大方，就是不能谈业绩，一谈业绩他就没有满意的时候，老是发火，好像怎么干，也达不到他的要求，老是吹鼻子瞪眼的骂我们。”
赵志远说道：“我以前就没遇到过老板，在车行那个销售经理就把我打发了，何总是我第一个老板，借你的光，她对我还算不错，不过何总很少直接管员工，她基本上都交给小栾，现在也是让我帮着小栾做管理，我倒是觉得她这个方法好，老板嘛，没必要事必躬亲，只要抓好大事，把握好大方向就行，反正我觉得你们老板的水平不如何总。”
这话说得王庭辉兴高采烈，他说道：“还有一件好事告诉你，老板说了，我这个月的业绩单独考核，这下好了，我根本就不可能和二批商抢地盘，给我开店的任务，我铁定完不成，每天焦头烂额的，老是担心扣我钱，这下就没事了，今晚你先别做业务了，咱们好好玩几局游戏吧，放松放松。”赵志远说道：“行啊，我这个月的基本任务是完成了，应该放松一下了。”王庭辉笑道：“就算是我俩同时祝贺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