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赵志远又开始忙着招聘了，反正是他现在已经有了很多经验，而且他这一行也不令那些年轻人反感，所以他还是觉得不算太难招，但是今年小栾培训新员工的热情少了很多，也不和赵志远争了，渐渐地公司又有了近二十人的规模，赵志远现在有些困惑，觉得一下就达到三十人步子迈得有些大，无奈之下他又去找何千惠商量。
何千惠考虑了半天才说道：“志远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今年的销售额想要突破千万，如果光指望这些人，肯定是完不成的，另外那些老员工的闯劲都开始下降，整个公司都有了懈怠的迹象，如果没有新员工的刺激，他们就会安于现状，不思进取，还有这两年来我们说过连续三个月完不成基本任务就要淘汰，但是你也看到了，除了员工主动辞职，我们还没有辞退一个，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当然业绩考核没放在你这边，所以不能怪你，回头我要和小栾再强调一下，咱们也要严格考核，必须要淘汰一些人，才能鼓励员工往上走，正因为如此，你的招聘不能停，当然你工作的重点可以放在业务上，但是招聘不能放松。”
赵志远知道招人的不容易，他反对辞退任何一个员工，但是这个他没法说出口，只能是默默退出来。他心里不免有些焦躁，想着跟梁慎萍商量一下，梁慎萍那边倒是很简单，一直劝着他辞职，梁慎萍甚至都有些奇怪，她说道：“我怎么没感觉到何总对你有多好啊，你为什么还要在那坚持，你跟着我干不管怎么说也是老板，比你做一个经理人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再说你和小栾面和心不和，全公司都知道，你累不累呀？你怎么就那么倔强呢。”
赵志远说道：“你也看过不少书，何总对我就像古语说过的，有着知遇之恩，我现在就是在报恩，不过我也想过了，就这一年吧，帮她做到三十人的规模，营业额突破千万，我就辞职。”梁慎萍忍不住的撇嘴，说道：“三十个人好招，你现在就差那么几个了，但是业绩突破千万，太难了，我觉得今年可够呛。”她皱着眉头说道：“想要过千万，一个月那就得近百万，我们去年最好的一个月也不过三十几万，就算加上双十一也不到五百万啊，她是怎么算出来的，这不是好高骛远吗？一点都不符合实际。”
说到这个赵志远也头疼，他无奈的解释道：“老板嘛，总是把目标定得高高的，画个大饼，让大家奋斗呗，我估计她下一步可能要抓业绩了，她跟我说过，要淘汰一部分人，要让大家有危机感。”梁慎萍笑道：“她什么时候淘汰你呀，我好期盼啊。”赵志远笑了，说道：“我也期盼着。”说完就开始吻她。
时光如梭，转眼过了五一小长假，王庭辉开始变得焦躁不安，干什么都有点六神无主，都显得手忙脚乱，这让赵志远感到奇怪，这天趁着梁慎萍出发，他终于有空关心朋友了，他冲了一杯速溶咖啡，递给王庭辉，说道：“好长时间没聊了，咱俩聊聊，你最近怎么了？老是魂不守舍的，一定是有心事，说说吧，再不说你就抑郁了。”王庭辉喝了一大口咖啡，说道：“志远我要回去了。”赵志远愣住了，说道：“回哪？百顺城？！”王庭辉沉重地点点头，说道：“其实我一直隐瞒着你一件事，萱萱和我相约的三年之期就要到了，所以我最近要回去一趟。”赵志远极为不满地说道：“你不应该回去，你回去那小影子怎么办？”王庭辉愣住了，说道：“你疯了，我没和小影子谈恋爱，那都是你们瞎胡闹。”
赵志远稳了稳情绪，调整了一下思路，说道：“庭辉，听我说几句话，几句你不爱听的话，你先听完再说话，我认为而且一直认为萱萱是过去式的人啦，我不反对你还记着她，你也可以祝福她，但是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了，早就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了，三年了，再过个把月就三周年了，你怎么还记得她，那都是镜中花水中月的事，你怎么就能忘不了呢，我也是真的服了，放弃吧，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才是你的真爱，你要珍惜为你付出的人，不都说嘛，找一个爱你的人做老婆，你面对着唾手可得的知心爱人不要，非得去追寻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你不觉得自己傻啊。”
王庭辉摇摇头，说道：“当初你追聂韵美的时候，也是如同着了魔一样，我和萱萱有着肌肤之亲，你说我怎么可能走出来。”赵志远有些急了，说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哪能一样吗？再说就算一样，我可是走出来了，我现在有了梁慎萍，你现在真正值得你拥有的是小影子！而不是萱萱！”
赵志远无疑是王庭辉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哥们，王庭辉知道赵志远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他好，他此时听完不禁心乱如麻，说道：“你说的我不是没考虑过，这好多天了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天天想，夜夜盼，好不容易等到这天了，我怎么可能不回去！”赵志远看他说得如此坚决，只好再另想主意，他想了半天，说道：“这样吧，你呢，可以回去一趟，就当是探亲了，愿意见，就见一面，但是如果萱萱结婚了或是又找新男朋友了，你马上回来，重新开始你的生活可以吗？千万别走极端。”
王庭辉听着满意，举着咖啡杯跟他轻轻碰了一下，说道：“志远啊，还是你了解我，我就是这个意思，我这次没说辞职请的是长假，老板也说了，愿意回来也可以。我走之后，希望你能好好照顾我姐，如果没什么意外情况我可能呆不了几天就回来了。”赵志远思前想后，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只好说道：“那也行，不过要随时联系，最好每天一个信息。”王庭辉笑了，说道：“你跟梁慎萍也不见得天天联系，天天发信息，行啦，我会常联系你的。”
在赵志远的不满和哀叹声中，王庭辉和他挥手告别，背着简单的行囊回了百顺城，王庭辉走后，赵志远还是有点小开心的，毕竟他可以不用再去宾馆开钟点房了，他回去之后，先把王庭辉的东西都搬到客厅自己的那张小床上，又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搬到卧室来，心里想着终于可以和梁慎萍过小日子了。
梁慎萍回来之后，和他在公寓缠绵了一阵子，才细问王庭辉走的原因，赵志远一点也没隐瞒，详细对她说了经过，梁慎萍也是哀叹了一声，说道：“真是辜负了小影子对他的真情，可惜了，真的是太可惜了，不过这年头还真有这么痴心痴情的人，太难得了，那个萱萱真有福。”赵志远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可不这么认为。”
今天是五二一，谐音我爱你，王庭辉和萱萱就是定的这个日子，王庭辉下午早早来到了这个郊区的公园，在湖边的凳子上坐下来，两眼无神的呆看着远方，尽管他毫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但是心里却像开了锅一样沸腾着，无数次的遐想，无数次的期盼，就是在等待着今天的答案，他内心深处甚至都有点不希望萱萱来，自己坚定的决心，确实被赵志远劝活了，但是他更大的希望当然是萱萱能来，能和他再续前缘，为此他甘愿付出一切。
一直等到残阳西下，那火红的半边天开始蒙上灰影的时候，约定的时间点已经过了，萱萱也没来，王庭辉继续努力的坐着，倔强的坚持着，他打定主意，萱萱不管来不来，自己就在这坐一晚上，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自己的三年坚守，如果不来那自己就真的解脱了。
当华灯初上的时候，王庭辉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对还是不对，反正是累了，又是吃饭的时间，没人来，不如趁着这个功夫睡一会吧，他低垂下头几乎进入梦乡的时候，耳边终于听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了三年的声音，在低低地呼唤着他。
王庭辉急忙睁开双眼，站了起来，在幽暗半明的灯光下，眼前一个画着浓厚眼影的女子，满脸微笑的看着他，亲切地呼唤着他，王庭辉摘下眼镜，使劲揉揉眼睛，不敢确认这个就是让他梦转千回的萱萱，他是在那熟悉悦耳的声音中辨认出萱萱来的，但是此时他再也不管那一套了，脑袋里已经盛不下任何杂念了，大步上前紧紧把萱萱搂进怀里，把无尽的思念化成眼里抑制不住的无尽的泪水。
萱萱掏出纸巾，轻轻擦拭着他的脸颊，王庭辉哭的浑身抖动不已，他抽泣着问道：“好久不见，你还好吗？”萱萱转身把头扭到另一边，擦着眼角带着哭腔颤声说道：“还好，还好。”王庭辉哭了好一阵子才平复了自己心情，搂抱着萱萱说道：“你过得好就行。”萱萱说道：“别在这说话了，不方便，跟我走吧。”说着挎着他的胳膊走出公园。
王庭辉跟着她来到城郊一个农村自建的楼房，上到三楼萱萱打开了门，这里就是一间大屋然后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至于别的，包括厨房用具，都堆在这一个大屋里，异常简陋，王庭辉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哽咽着说道：“萱萱你受苦了，是我对不起你。”萱萱笑了，说道：“也不苦，我算是等到你了，你怎么样，这些年过的好吗？结婚了吗？”王庭辉泪流满面，摇着头又把她抱在怀里，说道：“我一直等着你，你呢，还是单身吗？”萱萱笑道：“要不然呢，你还盼着我赶紧找一个。”
王庭辉心里觉得萱萱变化挺大的，感觉萱萱变得刚强了很多，而且这重逢的场景和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样，他原本以为按照萱萱以前的性格，二人会搂在一起抱头痛哭，但是现实中萱萱好像并没有那么大的震撼和欣喜，颇有些波澜不惊的味道。
但是王庭辉这一刻再也不可能想别的了，他死死抱住萱萱，开始疯狂的亲吻，萱萱也激动起来，把他的衣服撕扯掉，不停地狂乱的呼唤着他的名字，俩人都在用身体强硬的撞击来释放着这三年来被压抑的情怀。
在猛烈的激情过后，王庭辉才细细打量起萱萱来，轻声问道：“你怎么不戴眼镜了，还开始化浓妆了。”萱萱躺在他怀里媚眼如丝，问道：“你不喜欢吗？”王庭辉笑道：“没不喜欢，你怎么化妆我都喜欢，只是奇怪，和你从前是两种风格，完全不搭的两种风格。”然后他开始揉捏着萱萱的胳膊，后背，心酸的说道：“你瘦啦，瘦的太多了。”
萱萱笑了一下，穿上睡裙，下了床说道：“做饭了，你还没觉得饿吗？”王庭辉从床上追下来，在后面搂抱着她说道：“和你在一起我没觉得饿。”萱萱笑着回头亲了他一下，说道：“先做饭吧，吃完饭我们再聊。”王庭辉说道：“一起做，这样就不耽误聊天了。”
萱萱买的菜极其简单，就是一块豆腐和一把生菜，一点肉都没有，她家里的小冰箱里还有点鸡蛋和西红柿，萱萱看到自己不论干什么，走到哪里，王庭辉都在后面抱着自己的腰，她甜蜜的责怪道：“你这样我还怎么做饭啊，先放开手。”王庭辉松开手，又捧住她的脸，和她长吻了一次，才放开她，说道：“我来焖米饭，你煮菜。”萱萱笑道：“你的口音变得真厉害，还会咱这儿的方言吗？”王庭辉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道：“我在秋水做的是业务员，我没刻意改过，不过时间长了，我就会改回来。”萱萱笑道：“不用改，这样也挺好，原来你去了秋水啊，我说怎么也找不着你。”王庭辉点点头问道：“你现在做什么工作？”萱萱说道：“我在这边的农贸市场租了个摊位，卖些针织产品。”王庭辉奇怪的问道：“怎么跑这么远，能挣钱吗？”萱萱笑道：“这边摊位费低，还行吧，勉强能够生活。”
王庭辉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又开始心酸起来，眼中的泪几乎又要流出来，一时之间也没什么话好说。他索性坐在书桌边的椅子上，看着萱萱跑跑颠颠的炒菜，端菜，盛饭。他自己偷偷的擦了把泪，萱萱笑道：“我这就一把椅子，你坐吧，我站着吃就行，明天我再管房东要一把。”王庭辉直接就把萱萱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说道：“这样吃更舒服。”萱萱脸红红的扭头热热的吻了他一下，小声道：“吃吧。”
王庭辉从她手中接过勺子，把西红柿炒鸡蛋拌在米饭里，挖了一勺，慢慢喂到萱萱嘴里，萱萱笑嘻嘻地如法炮制，也拿着勺子挖着米饭喂他，王庭辉问道：“你怎么想起卖这些针织品了？”萱萱吃着饭，含糊不清地说道：“当时我没多少本钱，只能进这些货，摆个地摊，现在好了，有点积蓄了，我就在这边租了个摊位。”萱萱喝了口水，问道：“你这次回来待多长时间，什么时候走？”王庭辉说道：“我不走了，陪着你，要走也是咱俩一起走，我再也不要分开了，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好好计划一下。”
赵志远心情郁郁的来到公司，他看到何千惠已经到了公司，忙过去跟她说道：“王庭辉走了，你知道了吗？”何千惠点点头，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分随他去吧，我这里很忙，你先回去吧，有空我们再聊。”赵志远忙讪讪地退出来，感觉何千惠冷静的让他齿寒，同时他又埋怨自己，没事干嘛要去她那里，纯属自讨没趣。一般来说赵志远在公司算是最努力的一个，下班的时候他也是走的最晚的一个，但是今天他走的时候看到何千惠还在忙，他这次学乖了，没打扰她，自己悄悄地走了。
但是赵志远回到公寓老是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这让他极度不爽，总感觉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想着联系梁慎萍去看电影，不过梁慎萍告诉他，这几天自己忙着出货，没时间过来陪他，让他先自己待着，这下赵志远就更加郁闷了，整个晚上几乎都要失眠了，第二天他无精打采的去了公司，何千惠把他和小栾叫到办公室关上门开了个秘密会议，何千惠说道：“我同学那出事了，本来我们是独家代理，但是她现在又要拿出几个单品交给别人做，我想过去一趟，当面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所以这几天你俩看护好公司，千万别乱了阵脚，一切等我回来再做决定。”
小栾负责经营，知道的多一些，她担心的说道：“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你还是带着赵经理一块去吧，这样安全些。”何千惠疲惫的摇摇头，说道：“算了吧，我想我应该能应付得来。”赵志远不由自主的联想到昨晚自己的不详预感，他皱起眉头想了一会，说道：“栾经理说的有道理，我还是和你一块去吧，好歹有个照应。”何千惠没有勉强，说道：“那你尽快收拾一下，我们下午走。”小栾又建议道：“你们还是坐火车去吧，你心里有事，开车还是有些危险。”赵志远也很赞同，何千惠没再说别的，拿出身份证递给赵志远，说道：“你看看还能从网上订上票吗？越早越好。”
赵志远出来赶忙向梁慎萍汇报了情况，然后匆忙的收拾好行李，跟着何千惠去了海螺市，由于路程不远，赵志远只买了坐票，但是何千惠这段时日很劳累，加上心事重重，一上车她又开始靠着车窗昏昏欲睡，赵志远暗自后悔，他知道何千惠这个嗜好，事先应该买个卧铺票的，好在这辆车上人不多，海螺市也不是旅游城市，赵志远习惯性的把睡梦中的何千惠搂在自己怀里，这样她能睡得舒服些。赵志远把自己的外衣盖在何千惠身上，看着窗外的风景，随着列车的颠簸，到了海螺市。
何千惠先是在酒店宴请了她的同学小琪，何千惠开门见山的说道：“小琪，我真不知道我哪里做的不好，为什么不把这些单品给我，这可有违我们之间的协议。”小琪笑着说道：“千惠啊，别怪我，是这样，公司做的决定，要做市场切割，你是做营销的，你应该明白。”何千惠说道：“我现在做得并不大，不可能对公司有什么负面影响，你就不能再为我争取一下吗？”小琪还是笑容满面，说道：“我已经为你争取很长时间啦，可是公司就是不答应，不过这次公司也给了我一个承诺，我们下季度进口的新品都交给你，算是对你的一个补偿，而且你这次还不用再交保证金。”
何千惠勉强笑道：“谢谢了，老同学，可我还是有些不甘心。”小琪笑道：“没关系啦，新品价格不透明，利润更高，这你还不满意呀。”何千惠陪着笑说道：“没不满意，只是我的公司最近又招了不少人，我还是觉得我能做得起来，真的，我都想做省代理了。”小琪说道：“我懂，我们千惠啊，真是个女强人，好吧，我再给你争取一下。”何千惠高兴起来，举着酒杯说道：“这才是我闺蜜呢，提前谢谢啦。”
赵志远在旁边一直仔细留意着小琪，他注意到小琪喝完之后，眼角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极度的轻蔑，虽然以极快的光速般的消失了，但却被他毫无遗漏的捕捉到了，看的是真真切切，围绕着他两天来的那种焦灼不安的预感立刻充盈着全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