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吉听这亡命社的人又说起石头和那僧人之墓,瞪着眼睛再次回忆和寻思。不待他说话,亡命社那人紧着问道:“那僧人的墓中,除了锡杖,不是还有一块石头吗?”
在场的各路江湖客心下又是一紧,暗叫不好,怕是要被这鲁莽的汉子坏了事!
此时常吉又想起了一点儿事情,说道:“墓中多有石头,有什么稀奇!那僧人墓中的石头还不如这几块好看,没卖得多少钱!若不是见有人买过,这几块也不会摆上!”说着话指了指那几块墓志铭。
那亡命社的人又说道:“不是这样的石头,是那没字的石头!”
常吉怒道:“你这厮,找死胡闹!俺卖的是宝物,你找个无用鸟石头!先把这厮的爪子砍了!”手下的贼人闻言就要动手。
亡命社那人急着叫道:“你这有字的石头多少价钱?那无字的,俺比这还要多给!”
常吉闻言一怔,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摆手示意贼人先别动手,正要说什么,却被另外的人抢先插话了。只听霸王社中有人叫道:“俺们出双倍的价钱!”
常吉瞪着的眼睛转了转,带着猜疑的眼神盯了盯先后叫嚷的人,然后向那亡命社的人问道:“那石头端的有何用处,叫你等如此看重?”
那亡命社的人也并未傻到底,自然是不肯说出秘密,见常吉动心疑问,一时含糊答道:“也没什么用处……就是买来把玩!”
常吉又怒瞪着眼睛疑问道:“没用的石头,你等怎会这般出高价钱,争抢着扑买?知好歹的,不要欺瞒于俺,快快说来!”
亡命社和霸王社的人一时想不出什么谎话搪塞。忽听得一个女子阴柔清澈的声音说道:“无用的石头,确是有那无道的昏人愿买!汝不见艮岳,岂不知花石纲么?”惊鸿一语,荡人心魄。众人惊异看去,说话的原来是那位罗纱幂篱遮掩状貌、钢枪骨朵子护卫左右的人物。
神秘的女子,美妙的声音,说出的事例,令所有人都一时静默了。江湖客里面那一路道俗同伙的人中,一位道人更是为之一震,显然是他已经听出这位神秘女子是谁。这道人心下诧异:怎么,她也来了!也是为那丹石而来吗?
花石纲的事情,众人自然是都知道的。太上皇在位时喜欢花石,后来又兴修艮岳,致使花石纲之役流毒各地,长达近二十年。直至民怨沸腾,进而激起变乱,如东南方腊之祸。而那些所谓的奇花异石,常人百姓又何尝视之为有用呢?
道人身边那位流苏拥项男子可不认识这位神秘女人,但他却首先响应说道:“所言极是!岂止是无用的石头有人肯买,那些昏人更说是什么越丑陋的石头才越好呢!”
卓儿读过书,又是在繁华第一的东京生活,见多识广,便接着说道:“是的,那些人是说瘦的、绉的、漏的、透的、丑的石头为好呢!”
常吉说道:“如此说来,那块无用的石头,也可以卖个好价钱了?”众位江湖客闻言激动,这话分明是说确有其石。但常吉却接着说道:“可当时请行家看过,鉴定那石头无用,不记得将它扔到何处了!”
各路江湖客闻言,心下暗叫糟糕!
正在此时,那位狡黠男子带着去找锡杖的三位僧人回来了,他附在常吉耳边低声说道:“那破烂锡杖找到了。他们说身上所带钱财总共二十两银子。俺说大头领您会嫌少的,他们说如果还多须要,可派人随他们去取。”
常吉倒是没谈价钱,却先问那狡黠男子道:“记得与那锡杖一同掘出的还有石头,有刻字的被人买走了,那块平常的无用石头扔到哪里去了?”
狡黠男子回话道:“正巧与那破烂锡杖一同扔在废物箱底,被这僧人问知,说是既然与锡杖同为高僧遗物,就一同请回供奉吧。我见那石头无用,就予了他们。”
常吉说道:“无用的石头也能卖个好价钱的!”指了指亡命社和霸王社等人说道,“他们争抢着要买呢!快拿出来,让俺再细细看那石头,是瘦的还是臭的?”
狡黠男子转身向那等着辞行的僧人说道:“常大哥叫将那石头拿过来,再作商量!”
僧人闻言脸色微变,心下却是大悬,暗道:“事情几将成了,不想却又出了魔障!”但还是强自镇定,合十说道:“阿弥陀佛!虽只是一块平常石头,但为高僧遗物,有幸得到常大头领敬护,今又付与贫僧请回供奉,善哉,善哉!功德无量,功德无量!”
常吉催促道:“不必啰唣,快拿来予我端详!”
那僧人只好默念佛菩萨保佑,将刚才妥善放入包裹中的那块石头取出。众位江湖客听说那石头被僧人拿到了,又见现在取出,无不怦然心动,纷纷不自禁地瞪大眼睛涌向近前。那些围着他们的贼人阻拦不及,险些动起手来。
狡黠男子迫不及待地将石头转接过来,交到常吉面前观看。各路江湖客瞪着眼睛伸着脖子争瞧。但见那石头虽然圆润光滑,却也似乎平常一般,并不稀奇古怪,大江大河某些地段水落石出的滩涂偶尔可见。
先前曾经发话争取遗物的那位道人再次说道:“那锡杖可叫这班僧人请回,这块石头理应叫贫道请回供奉!好叫那前辈高人在天之灵,知道咱们未辜负他一片道心!”
却听得几位江湖客嚷道:“凭什么叫你请回……这石头俺们买定了!”
常吉向他们一摆手,示意不要叫嚷,他认真仔细地再次端详此石,还是看不出它有什么不凡之处。然而那些在场的各路江湖客看来,此石虽然与脑海中想象不同,但它的来历出处以及近日获得的秘闻,令人深信它的神奇。他们瞪着血红的眼睛,紧盯着这块石头,跃跃欲试,势在必得。
常吉看过了石头,说道:“这块石头本来叫这僧人请回也无不可,但现下有人争着扑买。俺常吉做买卖可是公平,你们哪家出的钱多,自然就卖给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