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众人见幂篱女子下得楼来,便更加肃静。铁豹子和狮子端也不再闲话。女子走到近前向骆乙和端木东拱手,说道:“叫诸位久等了!在下自罚酒一杯!”说罢举杯一饮而尽,言谈举止干净利落,尽显侠女之风。
骆乙和端木东连说:“不敢!”她便坐在了早已为她留着的上坐,也不多说客套话,直截了当地向骆乙问道:“敢问骆大侠,那托付于你的朋友许你多少酬劳?”
骆乙有些迟疑,说道:“这个呃……”
女子说道:“但说无妨!叫在下有个数目,也好加倍答谢!”
骆乙说道:“既然是为太上行事,在下甘愿效力,尊驾的心意俺骆乙领了,不必商量!托付之人,俺自去与他交代!”
女子说道:“骆大侠忠肝义胆,英明坦荡,令人敬佩!官家使命,也自有赏赐!还请诸位侠士随在下一同南归,到时在下定不叫诸位虚此一行!”
骆乙忙道:“好说,好说!但听尊驾安排!”
女子说道:“如此,真是感激不尽!暂且叫在下好好敬上诸位几杯!”说着话便起身给骆乙和端木东等人斟酒,几人谦让一番,痛快地喝了几杯。骆乙见那阴沉道人都不好请教,于是也不敢请教这位侠女的尊姓大名。
只听幂篱女子又说道:“那些未得手的人,未必死心!我等不如今夜尽快动身,早些离开此地,以免再生麻烦!”
骆乙等人都说:“所言甚是!”
楼上的三位少年,与楼下的众人本来就不是一路的,又知道他们商量要事,自然是不去打扰。李三娘早就吩咐店家好生招待楼上的三位少侠,于是他们便得以轻松地饮食休息。
在李三娘下楼之后,霜儿急忙向那自斟自饮,喝得脸泛红晕的靛袍少年说道:“我这妹……没心的兄弟,一时鲁莽,刚才无礼冒犯了仁兄!不想仁兄竟如此宽宏大量,真豪杰也!来,在下多敬仁兄几杯!”说着话便斟酒相敬。
靛袍少年似醉非醉,慢悠悠地说道:“兄弟过奖了,他是有心留我在此好生吃酒歇息,还要谢他呢!”他这么一说,霜儿和卓儿都笑了。
卓儿笑着说道:“你不是不想听么,怎么没有把耳朵捂起来?”
靛袍少年说道:“我是没有听啊!那娘子的话自个从我这只耳朵进去,又从那只耳朵出去,俺也管不着它!”一边说话,同时还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指着自己的耳朵,晃晃悠悠地比划。逗得卓儿和霜儿又是直乐。
笑过了之后,卓儿又说道:“看不出你还真挺有学问的嘛!那佛图澄的故事竟然被你说对了一大半!我知道你是为了吓退常吉那伙贼人,才编出那石头不祥的鬼话。你又不想听三娘说出石头的秘密,你一定是早就知道了,对吧?”
靛袍少年不以为然地一笑说道:“你说我是编造那鬼话骗人,那三娘说的石头秘密,难道就一定准吗?”
能言善辩的卓儿一时被他这话问住了,却听得霜儿说道:“嗯,我看那块石头也不怎么稀奇!”
靛袍少年看着霜儿,一拱手说道:“兄弟的剑法不错!还未请教高姓大名,师出何派?”
霜儿答道:“仁兄过奖了!在下姓慕,草名一个秋字。自幼跟家人学了这点武艺,今日在仁兄高人面前献丑了!”
靛袍少年说道:“我算什么高人,你也学他戏弄与俺!”说着话转头看向卓儿,拱手说道,“那么这位贤弟,想必就是威震江湖的慕春慕少侠了!”此言一出,又把卓儿和霜儿逗得直笑。
卓儿笑着说道:“刚赞你一句有学问,你这就自作聪明了!倒是叫你猜着了一个春字,在下姓吴。至于威震江湖嘛……算你有远见!”两人的对话叫霜儿一直发笑。
靛袍少年闻言却是没笑,端起酒杯,一本正经地说道:“威震江湖,贤弟好气魄!来,咱们干了此杯!”说着话向二人相敬。
霜儿高兴地端起酒杯,却听得卓儿说道:“且慢——还未敢请教仁兄大名!难道此时此景,仁兄还要‘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吗?”一席话说出,霜儿听着又是笑得一身男装下的娇躯直颤,手中端着的酒都荡出了一些。
却见靛袍少年还是没笑,正经地看着卓儿,似有醉意的双眸中又似深有感激。卓儿的这句话,引用大诗人李白《侠客行》的著名诗句,看似玩笑,但分明是深解他不愿向那李三娘报出姓名、不图报答的深意。
于是靛袍少年举着酒杯,深情说道:“知我者,春秋二贤弟也!在下王允卿,今日结识两位贤弟,真是三生有幸!来,咱们喝个痛快!”言罢一饮而尽。卓儿和霜儿道了声:“允卿兄,幸会!”自然是紧跟着饮尽了杯中酒。
三位少年意气相投,话语投机,把酒畅谈,混不知屋外早已是星辰高挂,雀鸟安歇。这王允卿好有酒量,可苦了卓儿和霜儿。不胜酒力的两个女孩,硬装扮成男生痛饮,不多时便红霞映雪,凤眼迷离。
霜儿感觉眼前这位允卿仁兄虽然很有文才又自称游学,但却豪迈任侠又武艺不低,后面这一点倒是与她朝思暮想的师兄相像,于是越发思念起那心上人了,酒就喝得多了。
卓儿见霜儿已经显出了醉态,感觉自己也怕是撑不了多久,急忙向王允卿说道:“允卿兄好酒量,今日真是痛快!本该与仁兄一醉方休,怎奈今日已耽搁了行程,明日还要赶路,这就回房休息了,仁兄也请早些安歇!”说着话就起身来搀扶霜儿。
王允卿却起身晃晃悠悠地阻拦,说道:“贤弟莫走,既然痛快,何不尽兴!这房间还不够大吗?今日咱们就食则同桌,寝则同榻!明日我再送二位贤弟启程!”
卓儿一听说还要寝则同榻,又好怕又好笑,急忙说道:“三娘子包下这整个客店,为的就是叫咱们好生休息!我等不必贪这一时之快,来日方长!”说着话急忙扶着霜儿就往外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