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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上山学艺

我做了个挺伤感的梦。

梦里我被送回了平阳王府,我爹对我躺着回来这件事也就敷衍地表达了一下惊讶,然后吩咐小厨房:“郡主伤口深,不能吃发物,每日做些清粥小菜送来便可。”

我:“……”

哥舒衍我跟你没完!害我们全家也就算了,临上断头台还不让人吃顿饱饭!我要吃肉!

刚想告诉我爹二皇子的阴险,爹爹就叹着气摸了摸我鬓边的散发。

于是气氛一下子就伤感起来了。

怎么说我也在他的庇护下为非作歹、嚣张跋扈地活了十六年,哪怕他是奸臣,就算他不是好人,对我来说,他始终是个好爹爹。

如今落到这步田地,不管别人如何,我总归是要和爹爹同生共死的。

被这悲情气氛感染,我悄悄地就流下了两行清泪,但我很快收拾了心情擦干眼泪,顺便吸了吸鼻子,然后劝慰爹爹:“爹您别担心,黄泉路上总归有女儿陪您,不会孤独,咱们一家人总是在一起!”

然后我爹怜惜的表情就都僵在了脸上,他“蹭”地一下从我床边站起来,胡子都在颤抖,“嘉信啊,你为何如此想不开啊?年纪轻轻竟就有轻生的念头……但是爹爹还没活够啊!你要真下定决心了,爹爹就……不送了!”

我:“……”

我挣扎着撑起上半身:“皇上没发落您?”

爹爹的表情先是莫名其妙,然后颇为忧愁地摸了摸我的额头,“乖女儿,你在乌龙山上吃苦了,多养养,会好的,啊!”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醒来当然还在乌龙山上,先前那个抱着我的壮硕大婶已经壮烈牺牲,我醒来的时候正趴在哥舒衍背上,眼前一片昏暗,居然已经是夜里了。

他的脚步不快,也很平稳,看起来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可他明明用我的簪子刺进了自己的右胸啊!簪子上还淬了毒来着,眼下他也不像是中了毒的样子。

我还在琢磨着呢,他就开口了:“别想了,就你那智商是想不出来的,既然毒是我自己下的,当然就会有解药,那一簪子刺进去,不过是皮肉之伤,没有大碍。”

我都动没动他就知道我醒来了?这个人也太可怕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赶要紧的先问:“那你为什么要自残?”

“来人计划周详,我的人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不诈死来个障眼法,现在我们已经是死人了。”

他这么说我才注意到,我们身上的衣服都换成了小沙弥的,装死躺在死人堆里的皇子……他大概是云国开国以来第一个吧。

等等!我身上的衣服怎么换了!谁给我换的!

我刚要挣扎,他就轻飘飘地来了句:“怪不得你总要吃肉,各个方面都发育得不太完全啊……”

“你……”

“你的衣服不是我换的,你发育得最不完全的应当是你的脑子,看着我轻轻刺一下也不知道学,对自己都下手那么狠,自残得很痛快吧?”

“我……”

“现在给我闭嘴,引来那些刺客算你的算我的?”

“……”

哥舒衍其人,我对他其实早有耳闻。

早年间我还小,成天就爱在王府里上蹿下跳,那时候哥舒衍比我也就大了个三两岁,可那时候他就已经跟着皇上开始上早朝了,偶尔还能提出个好建议来,一时间风头无两。

听说他十四岁时跟着圣上去祭天,结果迷倒了一大票围观的小姑娘,那时候还传出了一个响亮的口号:天下风流衍,公子世无双!

但是等到他十六岁的时候,这些八卦和热度就都不复存在了,听说是因为圣上觉得此等流言缠身对二皇子身心发育不好,强行给戒严了。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朝廷里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声音。

有人说,圣上如此重用二皇子,太子之位恐怕难保。

也有人说,二皇子生母不详,毕竟庶出,如此表现,是否狼子野心?

还有人说,英雄不问出身,既然二皇子有此天赋,说不定比太子更能胜任太子之位!

在这些声音有甚嚣尘上的势头时,圣上并没有出面,二皇子也没有解释,倒是那位一直久居东宫的太子命人在京中四处张榜为二皇子辟谣,还动用了此前一直没动用过的太子印章。

我记得当年爹爹下朝后跟我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我正在池子里摸鱼,闻言也只是耸耸肩,“关我什么事?爹您好烦啊别耽误我摸鱼!”

爹爹只是摇头。

谁知道多年后真的就关我事了。

不管是当年兄友弟恭的太子和二皇子,还是今日兄弟阋墙、争权夺利的太子和二皇子,对我来说,现在就只是……我未来夫君和现任师兄的站队问题。

照我爹的说法,当然是夫君更亲了。

所以我打算找我师兄聊一聊。

要聊天就得找个好的突破口,我忽然想起来我小时候其实和他还有过一面之缘。

那一年西北大旱,圣上一边同百官在朝上研究对策,一边命皇子替他老人家去天坛祈福,太子长居东宫且身体不适,于是就只能由二皇子哥舒衍去了,但我会被册封为太子妃的流言那时候已经甚嚣尘上,大有压倒当年最大的八卦“圣上已经不举”之势,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推动这个留言以达到洗白自己的目的,总之圣上最后就命我和二皇子一同去祈福。

到了那日哥舒衍一大早就带着大批人马到了我平阳王府,我爹让香香更早地把我弄起来梳妆打扮,所以他到了之后也没等太久,很快我就上了他带来的马车,大批人马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出发前我爹警告我一路上消停点,所以好不容易忍到出了城,我才掀开车帘探出脑袋四处瞄,哥舒衍大约是在哪个角度刚好看见了我,就骑着马走近马车来,问:“怎么了?想如厕?”

我那时比现在脾气还大,当即就翻了个大白眼,“你才想如厕,你全家都想如厕!”

谁知他居然还一本正经地点头,“父皇的习惯,这时辰确实应当在如厕。”

你这么黑你父皇,你父皇他知道吗!

我一时被噎住没来得及反应,他就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几眼,然后又开口道:“一早我就想说了,你化这样浓艳的妆,看着像只大马猴。”

我立马呛声回去:“我也一早就想说了,你穿得如此华丽也没用!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

没过脑子就这么说出去了,说完我立马反应过来捂住嘴、瞪大眼睛看着他。

哥舒衍倒是没怎么计较,依然用他那欠揍的眼神瞥了我一眼,然后没带什么感情色彩地“嘁”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像太子?”

吵架的时候不带这样中途大喘气的啊!

他接着说完:“我又不想娶你。”

我:“……”

我:“还是二皇子呢,太傅平日里都教了你些什么?是如何同女子激辩吗?”

谁知他再次用轻蔑的眼神上下看了我一遍,然后直接忽略我的问题,用更加轻蔑的语气反问道:“你是女子?没看出来。”

说完双腿一夹马肚子,就这样走了。

走了……

走了!

我还没来得及骂他!怎么就看不出来我是女子了!我明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我气呼呼地调整了半天情绪,最后掏出一面小铜镜照了照,不得不承认……他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看来我不带香香上山是对的。

他的审美……真的跟我的气质不怎么搭啊。

还没回忆完呢,哥舒衍就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下来歇会儿吧。”

我下意识就想挤对他体力不济,这身体不行啊,但刚被他放在地上坐下,一抬头就看见他的胳膊在流血,他身上竟然还有别的伤吗?

我本想问他什么时候又受伤了,但看他靠在树干上闭着眼休息,又觉得这时候还是让他歇歇好了。

没想到我不开口,他倒是闭着眼也没耽误教训我:“要说也是个侯门千金,怎么会这么蠢,帮不上忙也就算了,关键时刻竟然还拖我后腿!”

“那还真是对不住您啊,二皇子殿下,给您拖后腿了,不过您其实完全可以扔下我不管的啊!”我气得差点跳起来,完全忘了最开始想要同他聊天谈心,加深革命友谊的初衷,“说起来还是师兄妹呢,一点儿爱心都没有!”

他也没有半点跟我加深感情的意思,张嘴就答:“我确实可以把你扔在庙里不管你的,但既然被我救了,你就得懂得感恩,以后在我面前给我放老实点儿,即便你是父皇亲封的太子妃,且不说你现在还没正式接太子妃印,就算接了,我依然是皇子,君君臣臣的道理你若是不懂,回你平阳王府好好向你爹讨教讨教。”

“哟,这就摆上二皇子的谱啦?”我放松了全身靠在树干上,无所谓地道,“反正我走不动了,你摆谱也没用,真放心的话你就自己先走吧。”

哥舒衍冷笑:“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也是,反正就算我死在这儿,以皇上对你的宠爱程度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顶多我爹到时候再去东宫闹一闹,太子出面教训你一顿,不影响大局……对吧?”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没必要拿话激我,父皇是父皇,太子是太子,你爹是你爹,我是我,虽说看起来都和你有关系,实际上死你一个对大局确实不会有影响,除了你爹会真心实意地伤心一会儿以外,你以为景然郡主真的非你不可?”

嘿!这话可真新鲜!

“皇上封我为郡主,就因为我是平阳王的女儿,而我爹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景然郡主除了是我,还能是谁?”

哥舒衍继续冷笑:“你爹虽然只有你一个女儿,可你叔伯们女儿多得很,你若真死了,多得是人愿意将女儿过继到你爹名下,到那时,景然郡主不过是换个人当罢了,你真以为这世上没了你便不行?”

我整个人都呆了。

他蹲下来:“知道怕了吗?”

“……”

他再次冷笑一声,“知道怕了就赶紧起来。”

说完便起身,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猛地一下子跳起来,直接跳到了……他背上。

双手紧紧箍住他的脖子,双腿紧紧缠在他身上,唯恐他一怒,直接将我摔下去。

哥舒衍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心里暗暗窃喜:叫你冷笑!

还是冷冰冰的声音:“你干什么!”

我把脸藏进他的领口中,整个人哆嗦起来:“我受伤了啊……我真的走不动……你别丢下我……”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本以为以我精湛的演技,他一定会上当,谁知他虽然浑身僵着,可声音中的寒度半点都没变:“很好笑?下来!”

咦?竟然发现我哆嗦是因为笑的、不是因为害怕?

“演够了就给我下来!”

我伊嘉信也不是被吓大的,立即又将他抱得紧了几分,“我就不!”

然后他就更僵硬了。

纸老虎嘛。

“信不信我丢你下去!”

“你敢!”

话音还没落,就感觉到后背忽然一麻,眼前一晃,就被提溜到他身前去了,他眼睛眯起来,脸离我越来越近……我拼命挣扎 ,“我跟你讲啊!男女授受不亲啊!你别乱来!”

然后我就被丢下去了……

但是他没想到我居然被丢下去的那一刹那还不忘揪住他的衣领……

于是他也被我带得倒下来了……

就倒在我身上……

由于我们是正对着的姿势……

就……

嘴对嘴了……

要不说哥舒衍是有胆子图谋太子之位的人物呢,人家亲完嫂子之后那叫一个脸不红、心跳不加速、气不带粗喘的啊,而且他在那么紧急出逃的情况下竟然还有闲工夫去打包了两张烙饼藏在胸前的衣服里,这时候摸出来,还大方地分了一张给我。

“老实点吃东西,真被刺客杀了也就算了,饿死了我会很麻烦,还有,你用不着担心,此事我不会告诉太子,毕竟……我也要脸面。”

……

谁担心你会不会告诉太子啊!

发生了这种事难道你不该首先跟我道歉并且从此以后羞于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吗!现在这么坦然还顺便挤对挤对我是什么情况啊!还有他说完就甩下一句“我去看看情况,你老实待这儿等我”就飞走了又是什么情况啊!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骂他,就突然听到了两声清脆的笑声,居然还有人敢嘲笑我!我立刻横眉朝着声音的来源方向扫过去,然后就……看见不远处的树枝上坐着两个头发朝天竖起来、眼睛下一团乌黑的小男孩,他俩捂着嘴角“嘿嘿嘿”地笑作一团,其中一个嘴都没捂严实,还缺了两颗大门牙!

顿时我天灵盖都要冒烟了,我的个祖师奶奶如来佛啊!我,平阳王独女、景然郡主、未来的太子妃,这都是大家熟知的身份,但谁都不知道,我的母妃……其实是个苗疆蛊女。传闻中苗疆三代蛊女才会出一个阴阳眼,在我的母妃之前,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个传闻而已,然而……她确实就能看到一些旁人都看不到的东西。传闻确实不准确,因为阴阳眼这能力,并非三代才出一个,也并非只能天生,我母妃故去前,居然把这个能力移交给了我。

我其实挺好奇她是怎么移交的,但去问我爹他老人家就只知道捏着胡子愁眉苦脸地对着我说:“乖女儿,你娘离开之后爹已经很伤心了,你还要再一次来伤爹的心吗?”

那之后我就不问了,并不是真的相信我问一次爹爹就会难过一次,而是他既然都已经拿这话来堵我了,估计再怎么套,真相也不会被套出来。

不过阴阳眼这种事,放在我身上也就只是个名词而已,估计是因为不是天生的而是被移交过来的能力,我用起来大多数时候不听使唤,或者更直白点儿说,其实就是不会用,这次还逃着命呢,居然把这功能激发出来了,这真是……活见鬼啊!

小阿飘们一点儿都不害怕我,也一点儿都不好奇为什么我能看见他们,两个小娃娃手拉着手跳过来,一只还捂着嘴笑呢,一只就来问我了:“你们是在逃命吗?”

我翻了个白眼。

他接着问:“是要躲开那些穿黑衣服的蒙面人吗?”

我听出几分意思来,“你能带我们避开他们逃出去?”

捂着嘴笑的那只小阿飘一个瞬间漂移到了我身后,跃在半空中倒吊着回答我:“能啊能啊!他们都看不见我!”

“……”我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你能别这样直接对着我吗?口水都要流到我身上了!”

另外一只小阿飘明显懂事许多,伸手将倒吊着的那个拉下来,直接同我谈起了条件:“我们都忘记是怎么死的了,所以不能去投胎,在这山上都晃荡好久好久了,你能帮我们弄清楚我们是怎么死的吗?你答应帮我们,我们就带你们避开那些人逃出去!”

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就不能去投胎了吗?它们阴间的规矩我也不是太懂,但是这买卖眼下听起来还划算啊,我想了想,问它:“你叫什么名字?以前住在哪儿?”

它们俩齐齐摇头,“忘记了!”

我整个人都要抓狂了,“名字都忘了我怎么去查你们的身份?身份都不知道怎么查出你们是怎么死的?”

流口水的那只小阿飘忽然又倒悬起来,小辫子垂下来,眼睛一眨一眨的还挺可爱的,它兴奋地说:“我有个铃铛!上面好像刻了字的,说不定就是我的名字!铃铛就在我的身体上,我带你去找!”

在……它的身体上?

没想到我堂堂景然郡主,居然有挖坟掘墓的一天,还是在阿飘的指引下,去找它尸身上的什么破铃铛,听着怎么这么像在盗墓呢?

小阿飘们还坐在树枝上晃荡腿,“你看她好蠢的,胳膊那么粗都挖不动,啧啧啧……”

“……”我把找来的枯枝往土里一扔,“你们俩给我下来!姑奶奶我不干了!”

“呀!”缺了大门牙的那只小阿飘突然跐溜一下从树上蹿下来,指着地里兴奋地说,“就是这个!这就是我的铃铛!”

我顺着它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刚刚顺手插进土里的枯枝竟然真的撬出了一个看上去挺有质感的金铃铛,问题是,那金铃铛看着还挺眼熟的……我突然感觉到这件事有些棘手了。

能让我感到眼熟的配饰,主人当然非富即贵,朝廷中若是有哪位亲贵家中的孩子就这样被弃尸荒野还没闹出点动静来,就证明这件事背后一定还有渊源,这渊源……大概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我心里琢磨着怎么跟小阿飘们商量着要不然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忽然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猛地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玉坠子!

哥舒衍的玉坠子!

我居然完全把他忘了!不对,准确地说,是完全把他走之前留给我那句“我去看看情况,你老实待这儿等我”给忘了!

再往上看,果然就看到了他怒气凌人的脸,“伊嘉信你是三天不打就想上房揭瓦了是吧?不是受伤虚弱到走路都困难、必须得我背着吗?我就走了这么一会儿你都到这儿了,是爬过来的?”

我悄悄将金铃铛藏进宽大的沙弥衣服里,开始演大戏了,“我没……好痛……”

说来也真是奇怪,方才跟着小阿飘来挖铃铛的时候当真没觉得伤口疼,这一开始演吧,顿时伤口真的痛了起来……

看着我捂着胸口趴在地上,哥舒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不情不愿地在我面前背对着我蹲下来,“再这么不听话,我就真的不管你了,明白了?”

“明白了……”我挣扎着爬到他背上,忽然发现一个问题:我是刺伤了自己的胸啊,照理说应该公主抱吧?背我这个姿势我也是会不舒服的啊!不过……考虑到他也受了伤,眼下我也就不打算折腾了,他背着我往前走的时候,我回头望了一眼那棵树,树上空空荡荡,根本没有小阿飘的踪迹了。

难道真是活见鬼?

哥舒衍背着我进了一个很隐秘的山洞,他方才就是来找地方藏身的。

就这样对付着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哥舒衍听到之后“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好哼的?

烙饼吃完了,一时半会儿又出不去,摆在眼前最严峻的问题是:没口粮了,会饿死的。

我和哥舒衍大眼瞪小眼,最后决定还是我来打破僵局,“师兄其实你不知道,咱们乌龙山还是有挺多食材的,比如鸟蛋,上树就能掏到,还有好些野兔子什么的,烤一烤一定很香。”

“烤一烤?”哥舒衍冷笑了一声,“火光这么打眼,生怕引不来刺客是吧?”

这……我吓得缩了缩,“你不会打算让我生吃吧?”

哥舒衍叹了口气,“算了,我出去看看有什么能吃的,这次我不是开玩笑,老实待在这里,不要再乱跑。”

“好的师兄!”

他刚走我就把怀里藏着的铃铛拿出来,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铃铛内壁上还真有两个字,但这两个字不是云国的文字,我……不认识。

可是乌龙山就在云国国都的边界上,被葬身在这儿,埋得还如此匆忙,怎么看都不像是被移尸到的此处,但若不是云国人,随身带的配饰上怎么会有别国的文字?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哎呀,这个字我不认识!”

不用抬头也知道是那两只小阿飘,那只缺了大门牙的还把嘴张得圆圆的,眼睛也瞪得圆圆的,总喜欢倒吊在半空中。

我问它 :“你不是说这铃铛是你的吗?怎么铃铛上的字你会不认识?”

小阿飘揪着头发,神情很是懊恼,“不知道!我不知道!”

另一只小阿飘去把它的头发解救出来,低声安抚了两句,然后才对我说:“后山有一条小路,路不好走,挨着峭壁,稍有不慎很可能跌落悬崖,那群人没往那边去,你们可以从那里离开,但是自己要小心。”

哎?这么快就给我指路了?我手里捏着那个金铃铛,总觉得是个烫手山芋,但是现在人家路都指了,这时候撂挑子明显不是我的作风啊!

“那这铃铛怎么办?”

小阿飘们手拉着手,异口同声道:“你留着呗!”

“那你们怎么找我……”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洞口有声音,两只小阿飘突然抱在一起剧烈地抖动起来,一眨眼的工夫,它们就消失了!接着哥舒衍从外头走进来,手上拿着捧果子,见到我之后一脸嫌弃地说:“还愣着干什么?等我喂你?”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聪明如我不可能现在还没发现,只要他一出现,我就再看不见小阿飘,难道只要他出现,我这阴阳眼就失效了?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他是皇族后裔,真……龙?

哥舒衍把果子一股脑全塞给我,“山上只能找到这些,若你还想着回平阳王府吃你的大鱼大肉,就先吃这些对付着。”

我愣愣地接过来,“那你呢?”

他别开头,一副难以忍受的样子:“我从不吃甜的。”

到这时候了还穷讲究!我可没他那么作,三两下把果子都给干掉了,然后才想起来问他:“你出去看见刺客了吗?”

“来人不少,一直在搜山,若是正面打斗,赢面太小,”他想了想,“这样,等夜里我再出去探一探,看看哪里有小路能出去。”

“不用啦!”我得意地告诉他,“后山有一条小路,虽然路不太好走,还挨着峭壁,但是你功夫好我轻功也还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说是说小路,其实都根本不算路,刺客们一定不会到那里去,我们就从那里下山就可以啦!”

他怀疑地看着我,“根本都不算路……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磕巴了一下,然后立刻咋呼起来,“我好动啊,你每天都和师父聊天打坐学功夫,但我一直满山跑着玩儿啊,这种小路当然只有我才能找到!”

然后他就充满着嫌弃地上下扫了我一眼,“也有几分道理,整个乌龙山也就你这么闲。”

“……”

入了夜,哥舒衍背着我往后山悄悄地挺进,这一路果然畅通无阻,并没有半个黑衣人出来,但……小阿飘们也真是很实在,这路确实根本算不上路,纵然哥舒衍这般好身手,背着我也弄得十分狼狈。

这样的月色下,孤男寡女,难免让人有些美好的想象,然后我就一个大意,没有留心抓住铃铛里的珠子,它忽然就剧烈而短促地响起来了,在这安静的夜色里就像是锁魂铃一样,我整个人都被吓得一哆嗦,赶紧重新捏住珠子,但哥舒衍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继续健步如飞地往前跑。

跑了约莫两个时辰,终于到了山脚下,哥舒衍虽然不至于喘粗气,但终于把我放下来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感慨了一声:“你也该减减肥了……”

看在他背着我跑了这么久的份上,此刻我没打算同他计较,开口问道:“刺客到底什么来头啊?冲你还是冲我?”

这事儿真不是我自作多情,先前奉旨上山的时候就有不少刺客朝着我来了,只不过战斗力明显不如此次前来的这批,哥舒衍来头大、脾气更大,平日里应该树敌不会少,冲他来的可能性更大些倒是真的,果然他神色平静地回了我一句:“冲我来的。”

啧啧啧,我缩了缩鼻子,“你从小到大这种场面见多了吧?能活到现在也挺不容易的。”

“敢对我下手的我敬他们是角色,不过若是没有你的拖累,他们现在已经都趴下了,”哥舒衍平静地往前走,“下山了他们就不敢如此猖獗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点了一个信号弹放飞出去,那烟花在空中炸开,漂亮是很漂亮,但动静也太大了,我顿时就被惊呆了,“这么高调不怕把刺客引来?”

然后我看见哥舒衍眼神渐渐凌厉起来,笑容很有几分狂狷霸酷拽的意味,“伊嘉信,不要以为只有你对这乌龙山的地形熟,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圈子也绕够了,他们该露的马脚也露得差不多了,该收网了。”

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怎么这么大呢?千钧一发、命悬一线的时候,我乱了阵脚,哥舒衍就能立马想到装死来应对,逃命的时候我双眼一闭什么也不知道了,哥舒衍还能抽空打包吃食,这一路我以为遇到小阿飘找到了逃离乌龙山的路已经是我莫大的功劳了,不想哥舒衍竟然在我一无所知的时候,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请君入瓮。

和哥舒衍手下的人顺利接头之后,我明显看到那个小头目看着一身沙弥服的哥舒衍和我有些不知措施,不过到底是哥舒衍亲自挑出来能办大事的人,心理素质还是很过硬的,很快就调整好了面部表情,作乖巧聆听状。

他们俩根本没有丝毫避着我的意思,哥舒衍直接就开始吩咐了:“案子的物证准备得差不多了,这次翻案势在必行,牛鬼蛇神都出洞了,”他冷哼一声,“勾结番邦、内通外贼、欺上瞒下、残害忠良,这次居然还敢动到我的头上来,桩桩件件都是死罪,你去通知他们,按计划行事。”

“得令!”

小分队训练有素地撤离了,临了竟然也没人想起来给我们两身正常衣服,我实在忍受不了那沙弥帽子了,一伸手给摘下来,月色朦胧中,我看到哥舒衍慢慢回转身来看着我,我们俩在这月夜里对望了一会儿,然后他就开口了:“……你怎么还在?”

真是万万没想到,他开口居然是问这个!

你们聊天的时候我就在啊!他们走的时候也没带上我啊!我不在这能去哪儿?遁地回平阳王府吗?我倒是想啊,师父他老人家没教我挖地洞啊!师兄!

大概是我表情太悲愤,他居然又开口安抚了我一句:“没事,不用害怕,虽然暂时不能送你回平阳王府,但不会再让你只吃果子了,跟我走,有肉吃。”

不愧是二皇子,交流的时候太会抓主要矛盾了,我听到“肉”这个字之后下意识吞了口口水,然后才问他:“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他笑笑:“刚刚不是说请君入瓮?”

我摸了摸鼻子,迷茫地看着他,“所以呢?我们去瓮里吗?”

哥舒衍再忍不住,高声大笑起来:“即便你想,如此仓促,让本宫去哪儿给你弄个这么大的瓮来?”

……这次我听懂了!他这又是在骂我胖!

他已经率先朝前走去,我想了想还是小跑着追上去,跑起来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怀里清脆的铃铛声,我这才想起来手里还有个烫手山芋。

我伸手把怀中的铃铛取出来,它在月色下发出妖冶的光亮,在我的掌中被清风拂得摇曳生姿,我一瞬间有些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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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知病毒爆发全球,人类生存岌岌可危,天无绝人之路,感染者意外开启修炼一途,面对数量繁多且异常强大的凶兽,人类该何去何从;凌风,资质超凡,能否平定乱世,庇护人类,面对浩瀚宇宙,他能否究其本源;面对无数强大存在,他能否超脱在上,掌控生死;让我们一起见证凌风不凡的旅途!欢迎大家加《洪荒宙灭》QQ交流群536082134多多给我提建议,多多支持我,喜欢客串的朋友还可以在群里留言:姓名+性别+身份+修为;我会尽量写进书里,满足大家的兴趣,谢谢大家!
  • 校花的贴身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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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预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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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个费曾经是全市警察学校的优秀生,毕业后被市公安局的周副局长直接点名,去了市公安局的预审科。多难的案子到了他的手里,就如快刀般地斩断。但他的婚姻生活却多遭坎坷,第一任妻子雅风因为种种原因和他离婚了,在他生活感到很孤独的时候,第二任妻子邵静走近他的身边,对他百般照顾,让他感到了女人的温暖和感情。这时候,他开始接受很多棘手的案子,大都让他出手解决。在办理这些错综复杂的案子中,女助手小华悄悄喜欢着他,保护着他,但因为知道马个费有了新婚之妻邵静,小华一直在隐藏着自己情感。没想到,马个费和邵静结婚后,邵静不放心马个费,怕他在外边招花惹蝶,就开始处处盯着他,让马个费防不胜防,总是被监视和折磨的过程中。